身後喇叭聲響,伴隨着粗獷的吆喝:“讓開!聽到沒!別擋着路!”一輛通體純黑的車,正停在門外三步遠,那輪胎激起的塵土還沒落地,車裡的壕氣就要泄露出來了。
因爲蕭遠悠看到車上的商標是寶馬,型號還是760,且是加長版——倒真是有點錢。
那司機戴着墨鏡,西裝筆挺,看上去就像是黑幫老大的那種保鏢,先下車,走到中間打開車門。
接着就見一個模樣很耐看,而神態絲毫不招人待見的金髮小哥從車裡出來,把蕭遠悠掃了一眼。
蕭遠悠友善的笑了笑,卻被這人當空氣一般無視,頤指氣使地就往裡走,比在自個家還隨意。
“嶽少!”
令人難忘,那個上一刻還在玩手機的死魚眼看板小哥在下一刻眼中幾乎就流下了感動的眼淚!
“嶽少!”這傢伙把蕭遠悠順勢往旁邊一推,在旁邊討好般的:“嶽少光臨山門!實在榮幸!現在上山的人多,嶽少住在山門最合適不過!不過不湊巧客房已經有本山的內門師兄所用去一部分……”他伸出了三根手指:“現在只剩單間客房三十間,不知道嶽少夠不夠用?”
“不用那麼多。”那嶽少搖了搖頭,看來對方雖然全力來舔,但他還比較矜持,就說了一句:“十間就夠了……”
“好好好,完全不成問題,我馬上找人去準備房間。”他說話間吩咐了旁邊僱來的僱工去準備房間,自己則燒開水壺親自倒茶:“這是‘山上種的’茶,我悄悄拖種茶的師姐帶了幾把出來,現在這茶還不見客的。”話裡還強調了“山上種的”,看來是朱嘉森他們研究的靈品茶葉,這看板的小子肆無忌憚,真是好大的膽。
吳曲氣得手都抖了,回頭便大怒道:“你不是說這裡沒有房了嗎!”
那邊忙活的一堆人,少爺、看板、隨從、僱工,同時看向蕭遠悠這邊。
那看板小哥走過來,眼神絲毫不帶熱情,又恢復到了剛剛的冷淡:“兩位,武夷山腳下,這兒可不是誰都能來混吃混喝的地方,識相點還是別自找麻煩了。”
蕭遠悠和顏悅色地拉住吳曲:“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租間房住下,等幾天後的拜山大祭,方便的話……”
“不方便,這還聽不懂嗎?沒有房間了。”
吳曲怒道:“可你剛剛說——”
“——是說,你們住的房間,一間也沒有。”
當面的鄙視,吳曲氣得小臉通紅:“豈有此理!”
“兩位,可要知道,這‘芹江鎮’現在可不歸王法管,我們道派在這裡行事,向來不需要什麼理由,也不用看別人眼色。奉勸二位,不要無理取鬧。”
本來還不動情緒的蕭遠悠這時也不禁皺眉:“小哥你這是代誰說這話的?武夷山向來不是道派說了算吧?這說法容易惹麻煩,還是收斂些好。”
“哼……”那看板冷笑一聲,也不再理他,回頭對那少爺道:“嶽少,還有其他吩咐嗎?小道盡量去辦!”
那位少爺自始至終也沒看他倆一眼,無聊就看看指甲,然後從隨從手裡拿來把銼子慢慢磨。
“茶有什麼好喝的,麻煩去取一些我從巴拿馬帶回來的咖啡豆……”
“好好好……”那看板雖然奉承應諾,但也不免有種明珠暗投的失望:賣騷給了瞎子看。
“這樣也算是道士……真是丟了這麼大名聲的臉面。”吳曲喃喃自語,又大聲問道:“你拜山難道要帶夠全家人一起去嗎?”
那個嶽少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似乎沒聽到。
“嘿嘿……罷了,你隨我一起走吧。”蕭遠悠此時當真是想爲她抱個不平,但因爲自己身份特殊,不便現在發作。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膽子比我還小!”她甩開蕭遠悠的手,面向那嶽少:“我問你呢!你難道打算舉家上山嗎!”
那嶽少皺眉,指了指自己:問我嗎?
“沒錯!我在跟你說話!”
“我……不喜歡住太窄的房子,太小讓人感覺心情都鬱悶起來,就像這間房……天花板還不到五米,我感覺喘不過氣來,只能勉強忍住。”
“有錢人……”吳曲嘀咕道。
蕭遠悠點頭:“其實我也經常睡大街,跟這位大少爺到挺相像的。”
室內人對蕭遠悠頓時投去了鄙視和嗤笑的視線。
“我要十間房,休息時用一間,用餐時要一間……”
他是吃飯、睡覺、看電影、散心、看書、打遊戲、彈鋼琴、練武術、見客、辦公……各要一間房的少爺生活慣了,等他一溜說下來,吳曲都感覺腦子不會思考了。
吳曲怒道:“那你去租住賓館啊!幹嘛來這間道士的道觀來打擾別人!”
“我是一心想上山求道,住在這裡既方便,也不會太鋪張。”嶽少傲然道:“何況我這次離家,不想再以家裡爲依靠了,男兒志在四方,我必能幹出一番事業,不再被人笑話……”
蕭遠悠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哦,還是一有志二代。”
嶽少怒視蕭遠悠:“我警告你不要叫我什麼‘二代’!我只是在忍耐而已,你少再用風言風語,我不是沒有脾氣!”
“嘿嘿。”蕭遠悠笑笑不語。
吳曲:“好不要臉!你敢不敢看看手下人在裡裡外外搬的這些東西再說這話!”
這嶽少在那白話的期間,他手下沒有一個閒着,全都在幫他大大小小搬東西。小到咖啡機,大到鋼琴,都在想方設法往道場裡搬,鬧鬧騰騰當真是完全毀了這處地方的清靜風水。
吳曲繼續道:“不想麻煩家裡就一個人住單間啊!什麼臭脾氣,自以爲是,分明讓人處處遷就還感覺這麼良好!”
嶽少皺眉不悅,不再理會吳曲,是不屑於和她說話。
“小姐!”這時,那旁邊的看板忍不住了,皺眉看向蕭遠悠:“道友,這女孩不是道門中人吧?能不能請她現在離開這裡,南門有規矩,無關人等不能進出。”
“嗯,我知道。”蕭遠悠點頭,道:“可那位少爺似乎也不在道門之列吧?”
看板怒了:“你們是不是蹬鼻子上臉!睜大眼睛看看清楚這裡是不是能憑你們胡攪蠻纏的地方!”
“什麼事啊?”
“外面怎麼了?”
“怎麼了?”
修士修煉地耳目聰明,這麼大吵大鬧一陣,不少道士都出來這裡看看發生了什麼。
看板還在繼續:“嶽少跟你們怎麼比?金氏電器你沒聽說過?你們——”
蕭遠悠聲音不大,卻能蓋過他的話:“家業再大,這裡規矩不是給道士用的地方嗎?”
對方也看出來這是在用修爲壓他,瞬間清醒,嚴肅道:“道長,您不是真想在武夷山這裡撒野吧?”
蕭遠悠把吳曲一拉,擋在她身前:“這道場,我可以不住,但要我們走人,那少爺得一起。”
“你們這兩個……”
一邊的嶽少這才發現,眼前這一男一女居然是跟自己槓上了。
他沒有過激反應,只叫來一個女助理,指着蕭遠悠和吳曲:“給點錢打發了,不要打擾這裡的師兄師姐休息。”
蕭遠悠哈哈一笑,然而替他說話的,卻是另一人——
“還沒入門呢就叫師兄師姐了?入了門是不是得我們這樣叫你?”
是個女聲,中氣充沛,娓娓動聽。蕭遠悠在漢末遊歷許久,煉氣築基期的修士,聽過聲音就大體能知道修爲,這女人應該在煉氣中上品,也就是四葉至五葉段。
“門派裡又出了好手?”蕭遠悠循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