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宋錦年
我很早就醒來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面容模糊的女人抱在懷裡,而我就只是三四歲的樣子,女人把我放在地上,她掏出幾張錢塞在我的手裡,就走了,我在背後不停地喊媽媽,可她都不回頭。
我嚇得驚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看到霸王那張熟睡的臉龐,他穩穩地側躺在牀上,有一隻手就搭在我的腰,他的表情寧靜安詳。老實話說霸王睡着的時候,不討人厭。那麼安靜,那麼平和,絲毫沒有平日裡的囂張跋扈的樣子。
我拿開霸王的手想起牀,可能是感覺身邊有動靜,他睜開眼又閉上,轉過身,撩起被子遮住頭,不耐煩地命令我拉上窗簾。
起牀把窗簾拉上,屋子一下子就暗了。我向外走,霸王嘩地揮開被子,瞪着我罵一大早能不能安靜點,老子都被你吵醒了。
果不其然,他一旦睜開眼睛就變回橫行霸道的王八。我告訴他,自己得去看一看陸以舒。他抿着嘴說你是她老媽子啊!那麼關心。
他分明就是起牀氣,就朝着我撒氣。我懶得向他解釋,他要咋樣就咋樣想,他朝着我勾手指頭叫我過去。我不是一隻狗,就站在原地不動。
他爬起來拉着我躺進被窩,他壓着我質問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他的話都不聽。我見他不依不饒,實在不想和他糾纏下去,就好聲好氣說幾句話。他臉色好了一些問我胃還疼不疼,我警惕地看着他,不會又是發情了吧!
我點頭告訴他自己不舒服,他立馬踢了我一腳叫我滾人,看來某人腦子裡裝得盡是齷蹉的事情,我連爬帶滾地從牀上起來,快步往洗手間跑去。
一會,霸王也起牀了,他一腳踢開浴室的門,靠在門框揉着眼睛,摸了一把臉,走進來。他伸手就把我剛擠上牙膏的牙刷搶走,強盜的本性啊!我擡頭想瞪他一眼,卻看見他頭頂兩撮翹起來的頭髮,頓時就笑了。
霸王瞧見我笑,發現不對勁,就看一眼鏡子。擡手把頭髮往下壓,可手一放開,頭髮又翹,這算是某人昨晚踢了我一腳的報應。別看霸王特別大爺,流氓的腔調,可平時也是衣着整齊,規規矩矩的,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他試了幾遍都不行,就煩躁地指揮拿啫喱水,我懶得走動就叫他用水弄溼。
他分明就是跟我扛上了,我只能打溼手踮起腳尖,幫他把頭髮捋順。他不用客氣地用力捏着我臉頰罵我懶,最懶的人是他吧!
我剛用杯子裝好水,他又伸手搶走,我早有心理準備。他年紀都一大把了,有時就是頑皮男孩子的性子,我不想和他計較,事實上計較起來,也是我輸。我發現霸王其實有個長處,他的嘴巴不是一般厲害。
他手腳麻利,速度飛快地刷牙洗臉,女人反而麻煩多了。霸王靠在洗涮臺叫我跟他出門,我問他現在?他點頭。他的耳朵是聾了嗎?剛纔我分明就告訴他,自己要去醫院。
我說自己今天有事,他根本就不鳥我,吩咐我換輕鬆點的休閒服。我沒有迴應,認真地洗臉。可能是我不迴應吧!他轉過身望着我提高音調地罵我,你耳朵聾了?
我認真地看着他說,自己不放心陸以舒。他皺着眉不滿地囔人家的男人就在醫院守着,你湊什麼熱鬧,快點給我換衣服。
我看慣他囂張的面孔,自然也不是很怕了,繼續手裡的事情。他見我不動就上前,攬住我的腰威脅着說你不換是吧!那老子給你換。話說完,他把我抱上洗刷臺,動手撕我的睡裙,睡裙的料子是棉麻的,特別容易撕裂。
很快就把我裙子撕斷一大截,短得差不得都能見着底褲。我雙手護着大腿急忙開口答應。他的手貼着我大腿說,別啊!我正撕得開心呢!你嘴巴不是挺硬嗎?
他的目光盯着我腿,還往上瞧。我怕他腦子冒出別的想法,急忙捉住他的手告訴他,自己馬上就換。他停手,懶懶散散地站在一邊。
我要下洗刷臺就得動腳,肯定見光。霸王就料想到那樣的畫面,他幸災樂禍地觀賞着。我擡手指着不遠處的的浴袍叫他拿給我。他不配合地反譏陸小溫,你裝什麼純情啊!你那玩意,我早就看膩了。
他輕浮的神情,我明明是習慣了,但心裡就是有氣。我支撐着洗漱臺猛地跳下來,走過去拿浴巾。他先一步拿走浴巾,手擡得高高的,他本來就比我高一個頭,胳膊也比我長,那怕我跳,恐怕都夠不着。
他的眼神向下望着我,眼神絕對不正常,他故意搖晃着浴巾想逗我,我白了他一眼就說你無聊不無聊?話說完,我手使勁地往下拉着睡裙,往外走。
我的行李箱也不知何時跑來酒店,我掏出白t恤,短褲,再走進浴室,霸王倒是難得自覺地退出,但走之前,他說了一句惡趣的話,他說陸小溫,老子不缺錢,你他媽能不那麼低俗嗎?就連睡衣都是地攤貨,看着都沒興致,你就純屬來噁心我是吧!
我就是想噁心你,最好你滾得遠遠的。我一聲不吭,麻利地換衣服。我再出來,霸王已經穿上白色的休閒服,頭上頂着白色太陽帽,看上去不賴。
他的神情換上另一幅嚴肅的表情,他警告着我,等會見人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只要笑着就行了,別給老子惹麻煩。搞不清他又要幹什麼,拉着我充當花瓶,實在嫌棄就不要帶我啊!
n市很多山,其中不乏幾座具有傳奇色彩的山,許多遊人來了n市都少不了爬山。車子停在山地的停車場,我環視周圍,發現變化挺大的,其實我就來過一次,還是高二。
霸王下車,我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他朝着剛從車子下來四男兩女打招呼。我看清中間的人,那不就是上次遇見的老人嗎?霸王喊着老人宋叔。
老人和霸王握了握手,老人對霸王說,你倒是有心了,來陪着我這個老傢伙爬山。霸王挽着老人的手哄宋叔,你是老當益壯,我們年輕人都比不上。接着霸王問旁邊的女人,錦年,你來說說對不對?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女人,她長得不算很出衆,但氣質極好。我覺得她有點像楊瀾,屬於智慧型的女人。錦年瞪了一眼霸王笑着回,他的嘴巴向來油嘴滑舌,不過說得也對。
老人笑着搖頭,他說你們兩傢伙就合起來忽悠老人家吧!以前是李老頭,現在換成是我。霸王樂哈地應着,你老眼睛利得很,我那敢得作假。我就算是潑猴七十六變,你們就是如來佛祖,一隻手指就把我壓得死死的。
我望着如同老油條的霸王,確實是意外的。他好像有很多面,可大家又不覺得他裝,因爲那怕他說好話,都脫不了那股真性情,就事論事,不盲目吹捧。
老人側頭打量了我一眼,就收回目光說趁着太陽不辣趕緊爬山。霸王和錦年就在老人的左右,而我有些多餘,就跟在人羣的後面,老人,霸王和錦年聊圖案,其他人都安安靜靜的。
大家在半山的亭子休息,老人坐了一會,就站起來,他眺望着遠方。他喚來身後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詢問着n市的境況,討論着引資的問題。男人低着頭,他說n市的交通不便,很多高鐵的項目都已擱置。只要交通便利了,投資商就多了。
老人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說時局如此,世風如此,勾踐都尚且臥薪嚐膽十年。他不再說什麼,手插着腰,定定地望着遠方。
我坐在偏僻的一角看着老人,他是宋牧之的父親,也是殺死我小姑最大的嫌疑人,同時他又是憂國憂民的大人物,說來也是可笑,諷刺。
霸王朝着我看過來,喊着我問你躲在角落當什麼縮頭烏龜,滾過來。他的話不大聲,可週圍幾個人都聽見,都把目光聚集在我身上。他真的張狂得連僞裝都不屑,坐在他旁邊的宋錦年擡頭看着我禮貌地笑了笑,責備着霸王,你跋扈的性子就不能改改?你都多少歲了,就跟孩子似的,動不動就嚇唬人。
我立馬敬仰地望着宋錦年,居然有人敢得直接指出霸王的毛病。
霸王仰着下巴,他說你我又不是才認識我一年,兩年。我這脾氣自打孃胎就生下,你要是看不慣就閃人。
宋錦年無奈地笑了笑,將紙巾遞給霸王,叫他擦擦汗珠。她說李嬴,我們都兩年不見了,我以爲你會變些,結果都一個樣。霸王接過紙巾胡亂擦幾把,就塞給宋錦年,反問宋錦年,你說說我要變成怎麼樣?宋錦年覺得無話可說,只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