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衝進殿內的芸蘇,顧不得所有就指着小然的畫像比劃。
南風溟愣在其中不明所意,芸蘇急的冒了一頭汗。
全喜在一旁看着也急壞了,扯了扯芸蘇的袖子慢聲說:“主子,你慢慢說,別急”
芸蘇看他們都一臉茫然,垂氣跺足。
“我說,其實我不是施將軍的妹妹,我只是一個玩雜耍的普通百姓,我不想再騙你了……”
全喜驚的目瞪口呆:“你、你會說話?”
“是”芸蘇很堅決的看着他們:“我一直都會說話,啞巴是施將軍害怕我說錯話讓我裝出來的,那個什麼印記也是曾經刺上去的,要不是爲了救師傅,我是絕對不會撒慌騙人的……”
南風溟目色瞬間變換,厲目看着她心生不平,已是滿腔怒氣:“你們合起夥來騙朕?”
芸蘇拉下嘴,不滿地念叨着:“我知道你又會說欺君大罪斬立決,就像對仙女姐姐一樣,大不了濫命一條,你砍吧,但是如果你把我砍了還像現在這樣後悔的話,那你就不要砍了”
南風溟深吸了口氣對她的舉動無奈,沉思片刻才冷聲道:“朕暫時先留着你,速招施晉來見朕”
芸蘇左右看看,不解的問:“你是讓我去嗎?”
南風溟面容一緊,芸蘇立馬縮縮脖子,幽然出了宸華殿。
南風溟氣悶的一拳砸在書桌上,他這個皇上做的可真失敗,身邊最信任的人,一個個卻離他越來越遠。
施晉,你爲什麼要矇騙朕?
全喜看情況不對,再加之小然的離去,細細想了一番後帶着哭腔跪了下來。
“皇上,皇上恕罪,奴才也有一事瞞着皇上,卻因事由重大,奴才不敢妄自亂說……”
南風溟眯起危險的眸子,心又一次沉落:“你也有事瞞朕?”
“皇上,切聽奴才把話講完,然後再處置奴才”
南風溟含着怒氣捏緊拳頭,強迫自己鎮定深深舒了口氣:“你說……”
“是,奴才那日送秦主子回宮,因爲半路忘了說一句話,所以又調頭回去,不曾想太后在清枍殿裡………”
全喜低下頭回憶着將那日所聽,都一一告訴了南風溟。
他緊握的拳拳頭慢慢鬆弛,直到無力支撐。
最後他挑起濃眉格外驚訝:“母后………”
“對,奴才聽的很清楚,皇上若不相信可以問濂兒,濂兒也在場,就因爲此事涉及太后,玉妃娘娘和施家,所以奴才纔不敢告之於你,只得自己埋在心中,奴才聽的明白,秦主子就是施將軍的妹妹施然,太后也知道………”
南風溟呆呆的腦中一片空白,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大殿的門忽然被打開,一陣寒風也隨之衝了進來。
門口立着的施晉臉色鐵青陰暗一片,剛纔的話他全聽見了……
芸蘇尷尬的指了指他,南風溟頓時慌了神。
“你什麼時候來的?”
施晉不作理會直徑跨到全喜身邊冷聲問:“你剛纔所言可屬實”
全喜爲難的看看南風溟,不敢說話。
南風溟暗下神色:“這件事濂兒早就告訴你了對不對,你爲什麼要拿芸蘇來騙朕?”
施晉壓着滿腔怒火黑眸無畏的刺向他,濂兒是告訴他了,可是並沒有告訴他太后就是讓他家破人亡的幕後兇手。
“爲什麼,如果再不把她帶出宮去恐怕又得死在你們手上,十幾年前我家破人亡,一直像個傻子一樣替你們辦事,爲此多次險些命喪黃泉,孰不知,我卻在爲我的仇人賣命,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可卻又一次被你逼上死路不得已跳下城樓,如此深仇大恨你說爲什麼?”
施晉掙扎在極限邊緣,高大的身影在寒風下如此滄桑孤立,顫抖的全身釋放着他的痛心和怒氣。
他所敬重的太后,他所孝忠的皇室,卻是多年來讓施家支離破碎,讓他孤獨一人長大的導火線,而他居然還把他們視爲恩人,有誰可以告訴他這一切多麼可笑。
曾經血灑戰場,孤寂一人成長,若大的一個庭院就他一人聲動,苦累病痛,身邊無一人關懷,暗想明日可享家之溫暖,可是如今仍是舊夢一場………
南風溟哽塞不語。
施晉七尺男兒紅了眼睛:“母親不曾進宮卻因宮而死,臨終吩咐我若尋到然兒定要讓她離開皇宮,我想盡一切辦法讓芸蘇以假亂真替換她,好讓她走出皇宮………”他身形微頓:“可卻還是遲了一步,這次,我尋到她決不會再讓她踏入皇宮一步……”
南風溟一驚,他眸中的戾氣與絕對就像一把刀插入他心口,苦苦澀疼。
施晉撇過他冷然大步跨了出去,青袍揚起,雪落滿天,心痛的令人窒息不敢觸碰,俊言似雪,頃可融化。
他越走越快,黑色無邊的眸子塞滿了痛決,最後他駕馬瘋狂的奔出城外。
十多年來的情感就此了卻,恩人變仇人,這情該怎麼理清…………
濂兒擔心的騎馬跟在他身後,雪越下越大,風也愈加寒冷,她不顧一切迎着追了上去。
“將軍,將軍……”
當初就是怕他難以接受所以她纔沒有告之真相,如今,他卻還是知道了。
施晉拼命夾着馬肚,馬兒疼的發瘋般亂跑。
濂兒見此騎的更快,她自小就在馬背上長大,騎術自然了得,她快馬追了上去,大聲喊叫:“你冷靜點,不論出了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我們一起去找主子,找到了我們找個地方過平凡人家的生活,我們三個人從此便有了家,有我們的地方就是家”
施晉忽然勒住了馬,紅着眼睛看着氣喘吁吁,臉被寒風吹的通紅的濂兒,心頭莫名的一熱。
濂兒騎在馬上靠近他,欣慰的露出一個笑:“我們好好活着,找到她,我們一起活下去,過有家人呵護的日子好不好”
施晉暗下眸子,重重的應了一聲:“好”
濂兒開心一笑。
施晉躍上濂兒的馬,座在她身後,勒住僵繩,淡聲道:“我這就去找然兒”
濂兒會心點點頭,被風揚起的青絲溫灑在施晉臉上,他閃了閃神,繼而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身份尊貴,這些年讓你在宮裡做下人,委屈你了……”
濂兒埋下心中欣喜,故作生氣:“你以前不是說我很煩人缺少歷練嗎,怎麼現在又說起這種話了”
施晉斜看過她,看着前方淡淡道:“人心總是肉長的,這麼多年了過去了,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也知生活艱難”
濂兒埋下一絲暗淡,眸生幽憐:“我和你不一樣,我失去的都已經失去了,親人身份地位,一切都已在十年前沒了,而你還有親人身份,你比我更幸運”
施晉更貼緊她,將她圍在自己懷中:“你果真變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的公主了”
濂兒不屑笑出了聲:“早就不是了”
施晉低頭看過她,人,其實都是一樣的,沒有貴賤之分。
有貴賤賤之分的是左右在身旁的身份,一旦身份沒了,那也就什麼都不是,就如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