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過去,林平之人在空中,滿頭大汗,臉龐扭曲,胸中一口滾燙熱氣四處亂竄,所過之處就好似血肉都被融化了一般,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一輩子都不想嘗第二次。
“呵呵,既然你能堅持下來,公子我不妨送你一場造化!”慕容復見他嘴脣已經咬破,仍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不覺高看了他幾分,當即探出一手,北冥神功一運,無數勁氣蜂擁而來,匯聚在掌心,隨即一掌灌入其百會穴中。
林平之身上的氣勢漸漸攀升,疼痛也隨之更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間,又彷彿經歷了幾十年,終於,林平之身上疼痛漸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涼的感覺在體內流竄,渾身輕飄飄的,彷彿到達了雲巔,這種感覺無法言喻,他只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有那麼舒服過。
忽然砰的一聲,身子墜地,林平之猝不及防之下,摔得生疼,不過比起先前的撕心裂肺,這點疼痛實在算不得什麼。
“以你的資質,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再強行灌頂,只會叫你爆體而亡。”慕容復說着散去功力,長長吐了口氣,“感覺如何?”
林平之通體舒泰,仔細感應了下丹田經脈,登時大喜,激動得語無倫次,“我……我打通任督二脈了,我成絕頂高手了,我……我可以報仇了,爹,娘,你們看到了嗎!平之很快就能替你們報仇了……”
此刻他全身經脈都受了不小的損傷,嚴重的地方几近破裂,但其中流淌的真氣卻如同大江大河般奔騰不息,丹田更是波濤洶涌,真氣粘稠如液,比起先前渾厚了三倍有餘,他有種感覺,現在再對上餘滄海,揮手間便可取對方性命。
“沒出息。”慕容復撇撇嘴嘀咕了一句。
林平之又哭又笑,狀若瘋癲,但很快他又患得患失起來,因爲這一身功力來得太容易了,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強行壓下喜悅,他朝慕容復問道,“公子,我怎麼會……怎麼會突然功力暴漲?”
他別的不怕,就怕這身功力只是暫時的,長久不了。
慕容復笑了笑,“放心吧,公子我耗費一個甲子的內力替你灌頂,現在這身功力已經是你的了。”
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哪有什麼一家子功力,他不過利用北冥神功凝聚天地之氣強行灌了一些在林平之體內罷了,這種做法可以短時間內造就出一個高手,但代價也不小,加上先前強行打通任督二脈所受創傷,林平之幾乎斷絕了再進一步的可能。
林平之怔了一怔,這一刻他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當即翻身跪在地上,“多謝公子再造之恩,平之萬死難以報答!”
“好了,不必如此多禮,你只需記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若你敢叛我,將來我同樣可以收回來。”慕容復淡淡警告道。
林平之聞言心中一凜,急忙指天立誓,“從今日起,林平之唯公子之命是從,若有半點異心,定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爹孃泉下有知也將不得安生。”
之所以會拿父母發誓,倒不是他忤逆不孝,正好相反,林平之此人極重孝義,能發出這樣的誓言,則表明他對慕容復絕無二心。
慕容復心中不以爲然,出手助他也只是沒有更合適的人選收復五嶽劍派而已,當即將他扶了起來,臉色肅然道,“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有所得必有所失,今日你憑空得了那麼多的內力,來日你就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再進一步,甚至有可能終生止步於此,你明白嗎?”
林平之點點頭,毫不在意的說道,“我明白,只要能夠報仇,別說只是武功不能進步,就算要我頃刻死去,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還要多謝公子成全於我。”
慕容復知道他報仇執念極深,當下也懶得解釋什麼,話鋒一轉說道,“今日五嶽劍派同盟大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五嶽劍派即將合併,屆時一定會比武決出一個新掌門,我要你擊敗所有競爭者,當上五嶽劍派新掌門。”
林平之這會兒冷靜下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公子,我現在經脈未復,真氣充盈而散亂,尚不能控制自如,武功也會大打折扣,只怕不是那左冷禪的對手。”
他倒不是有意退縮,實在是怕壞了慕容復的事,別看他現在功力已經無限接近絕頂,但由於慕容復先前不計代價的灌頂,以致經脈損傷頗多,短時間內是無法動手的,而且左冷禪身經百戰,爭鬥經驗極其豐富,又自創寒冰真氣,即便是功力與之相當的高手,也不一定是對手。
慕容復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忽然目光一轉,落在一塊山石後面,沉聲道,“誰在那裡?”
說話間屈指一彈,一縷劍氣激射而出,但聽“砰”的一響,山石炸裂,一道淡紅身影跳了出來,嬌滴滴的聲音響起,“是我是我,別動手。”
慕容複眼底似笑非笑,臉上則故作恍然,“原來是嶽小姐,可是尋你家丈夫來了?”
嶽靈珊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目光在慕容復二人身上來回掃視,當見到林平之衣衫狼狽,嘴角還有血跡,不禁吃了一驚,急忙跑過來,“小林子,你這是怎麼了?”
說完也不等林平之開口,身形一轉,張開雙手將他護在身後,朝慕容復說道,“你……你有什麼衝我來,不要欺負小林子。”
卻是以爲慕容復把林平之給揍了,至於原因,她有點不敢想。
慕容復原已平寂下去的醋意再次給她撩撥出來,嘲弄道,“嶽姑娘……哦不,我應該喚你一聲林夫人了,林夫人護夫情深,好生叫人羨慕。”
嶽靈珊不知怎的,不敢與他對視,曾幾何時,正值青春萌動的她,也曾思念過這個令她心折的男子,但這個男子似乎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每每擦肩而過,卻沒有半點火花,如今再次見到這個男子,而自己已經嫁爲人婦,心情可謂複雜無比。
林平之聽出慕容復語氣有異,急忙一手撥開嶽靈珊,“師姐不可對慕容公子無禮,先前公子他不惜耗費功力替我……指點我的武功,你別看我樣子狼狽,實際上好得很,武功大有進境。”
隨即又朝慕容復說道,“公子不要見怪,靈珊……師姐她說話比較直,並非有意冒犯公子。”
經他這一說,嶽靈珊也看出一些什麼,伸手想要探查一下林平之的經脈,不料他卻本能的躲了開去,嶽靈珊臉色一僵,尷尬的收回了手,“那倒是我誤會了,在這裡給慕容公子賠個不是,還望公子海涵。”
慕容復望着這二人,心裡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暗自搖頭嘆了口氣,擺手道,“罷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我看賢夫婦有事要說,我就先行一步。”
說完肩頭一晃,人已出現在數丈之外。
嶽靈珊愣了一下,忽的想起什麼,揚聲道,“慕容公子,同盟大會已經開始,五派中人都上封禪臺去啦!”
“知道了。”慕容復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
“喂小林子,你們到底在這做什麼?”慕容復一走,嶽靈珊便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開口問道。
林平之張了張嘴,猶豫半晌後終是搖搖頭,“沒什麼,我們也趕緊過去吧,不然師父該怪罪我們了。”
說着急忙去追慕容復。
嶽靈珊狐疑的望着二人背影,心底深處的那個念頭又浮了上來:難道他真是爲了我來找小林子出氣的?
……
嵩山封禪臺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皇帝所建,至今已有幾百年歷史了,建臺所用的**石堅固無比,每一塊都鑿得極爲平整,歷經歲月而不毀,當然,嵩山派爲了這次同盟大會,也早早派人修整了一番。
此時封禪臺上聚集了近四千餘衆,或高談闊論,或竊竊私語,更有甚者,豪情萬丈的指點江山,彷彿天地盡在腳下。
慕容復來到這嵩山絕頂,登覺胸襟大暢,這絕巔獨立天心,萬峰在下,一覽衆山小,放眼望去,天邊雲開日朗,風雲浩蕩,山河如畫。
“這裡是大熊峰,這裡是小熊峰,還有那邊的三峰插雲,應是三尤峰……”
“咦,你們快瞧!”忽然一個豪客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指着南邊的一座小山叫道,“那裡好像是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
他這一呼喝,立即便有二三人圍了過來,順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其中一個老者凝神看了半晌,啞然笑道,“以前我到少林寺去,總覺少室山很高,今日由此而望,原來少林寺卻是在嵩山腳下。”
其他人聞言均哈哈大笑起來,口中不乏“不過如此”之類的話語。
慕容覆在一旁聽得好笑,這老者分明就是以山爲喻,藉以諷刺少林,推崇嵩山,若非幾人身上內力不弱,少不得說他們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之所以會如此,多半是與少林寺有什麼嫌隙。
封禪臺周圍地勢寬闊,容納四千人一點都不顯擁擠,各門各派也都分好了位置,而無門無派的散人也被聚攏到一塊佔了一個角落,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聲望頗高的賓客則被左冷禪請上了封禪臺,其中便有慕容復的兩個熟人,分別是少林寺玄澄和武當沖虛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