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霧濃。圓月在濃霧中,月色淒涼朦朧,變得令人的心都碎了。
但張放和他的夥伴們卻並沒有欣賞的意思,因爲在他們身後的客棧之中,剛剛交過一趟從遠路保來的鏢,也許明天,他們就要啓程了。
行鏢絕不是一個容易的行當,只因爲了錢財,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肯鋌而走險。也許這一趟鏢走完,有人賺得更多,有人卻再也欣賞不到月色。
就在這時候,他們看見了一個老太婆。
她就好像幽靈般忽然間就在濃霧裡出現了。她背上彷彿壓着塊看不見的大心頭,壓得她整個人都彎曲了起來,連腰都似巳被壓斷。
她手裡提着個很古的竹籃子,用一塊很厚的棉布緊緊蓋着。
“籃子裡裝的是什麼?”有人在問。
“糖炒栗子。”老太婆滿是皺紋的臉上己露出笑容,“又香又熱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錢一斤。”
“我們買五斤,一個人一斤。”
五十文錢剛剛伸出手,忽然之間,已經有四道人影從天而降,出現在張放五人的身前。
“什麼人?”
多年來行鏢的本能使得張放本能的長刀出鞘,任何突然出現的人物都有可能是爲了鏢銀而來,特別是身上帶有功夫的江湖朋友。
“糖炒栗子。”
不知道爲什麼,別的記憶沒有,江風對於吃,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本能。
一片刀光劍影之中,江風卻是先扔出一小塊碎銀子,隨即也不管其它,一把抓出。一顆又大又飽滿的糖炒栗子登時被江風捏在手中。
那栗子捏在手中尚還有着不低的溫度,江風撥栗子的步驟很繁瑣,但他的手卻猶如一道道殘影一般,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將一隻栗子的外殼盡數剝去。
“慢着!”
“怎麼了?”
當江風回過頭看向李尋歡之時,只聽得對方開口說道:“五毒童子雖然死了,但這栗子你卻依舊吃不得!”
“爲什麼?總不可能五毒童子死之前,就提前算好了一切吧?”
雖然心中有疑問,但對於李尋歡的話,江風還是選擇了相信。畢竟,一個栗子和一條小命,孰輕孰重,江風還是分得清的。
“五毒童子雖然不可能算到自己會死,也不肯能在栗子裡面下毒,但是有一個人可以!”
說話的是憐星,此時此刻,她的目光已經緊緊的鎖住那老婆婆。似乎只要對方身上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動,便會面臨憐星的雷霆一擊。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就是熊姥姥吧!”
熊姥姥這個名字雖然大多數江湖人物並不知曉,但對於江湖的大門派和真正的高手來說,卻盡數有所耳聞。
畢竟,一個人若是不想死於一些陰險的手段,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去了解這些手段。所以,熊姥姥的糖炒栗子雖然香甜而致命,但真正死於其中的江湖高手,卻是一個沒有。
說話間,憐星的身影忽然之間已經消失不見,下一刻,便已經出現在了熊姥姥的身前。她一爪探出,看似無跡可尋,但轉眼的功夫,便已經到了熊姥姥的身前。
與此同時,這老婆婆已從籃子裡抽出雙短劍,劍上繫着鮮紅的綵緞。
就在江風看見這雙短劍的時候,劍光一閃,劍鋒已到了憐星的手掌之前。
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劍!
這樣的人,這樣的劍,她若要殺人,根本用不到糖炒栗子,因爲她的劍,是比糖炒栗子更爲可怕的東西。
憐星並沒有用手去接這一劍,她害怕劍鋒上有毒。當遇到與自己同樣等級的高手之後,她總是能夠保持足夠的小心與謹慎。
劍光流轉,如驚虹掣電,木葉被森寒的劍氣所摧,片片落了下來,轉瞬間又被劍光絞碎。
“昔有佳人公孫氏,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
此時此刻,也只有任何時刻都能過處變不驚的李尋歡,才能夠悠然的欣賞着對方的劍器之舞,順便吟誦着合着情景的詩詞。
以憐星明玉功第八重的絕頂功力,放眼整個江湖,也是一等一的存在。然而這位熊姥姥的劍舞功夫也着實凌厲非常,一時之間,即使以憐星的功力,居然奈何不得對方。
凌厲的招式,虛空之中不時響起的爆破之音,憐星和熊姥姥二人的身影交錯之間。僅僅餘波的動響,便已經將張放五人駭的兩股戰戰,足下不穩。
然而,移花宮威震江湖多年,憐星的武功之高,亦絕不是熊姥姥可以抵禦的。
閃電般的鬥過了二十餘招之後,憐星的雙手忽然之間已經沒入了劍光之中,似乎輕巧的一個撥弄。只聽“奪”的一響,那熊姥姥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手中的短劍,下一刻,劍鋒已釘入了樹幹之中。
就在這一剎那間,憐星的人已又彈起,右手一記手刀斬出,只聽“噗”的一聲長音,劍柄上的綢帶已經應聲而斷。
劍舞功夫的關鍵,就在於斷劍之後的綢帶,這一下斷了對方的綢帶,就等於砍斷了對方握劍的兩隻手。
眼見得意絕學被破,熊姥姥的身子也已凌空翻出,長裙飄飛,江風忽然看到了她的鞋子。
紅色的鞋子上面繡着一隻貓頭鷹,明月當空,紅鞋子在月光下一現,她的人已壇掠出五丈外。
憐星當然絕不肯讓她就這樣走的,然而當憐星身形展動之時,已比她遲了一步,這一步的距離使得憐星竟一個不查,被對方溜走。
“憐星宮主,窮寇莫追!”
只可惜,李尋歡的話語對於憐星宮主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說話間的功夫,二人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遠方。
“李探花,怎麼了?”
江風知道,李尋歡剛剛所言,絕非空穴來風,只可惜,以憐星的自傲,絕不會任由對方逃走。
“不知道爲什麼?五毒童子死後,我感覺我們周圍的危機感不僅僅沒有減少,反而越發濃郁了,特別是,我感覺,這一切危機,都是針對江兄弟你來的。”
“針對我來的?”
說話間,遠處的黑暗之後,忽然再次出現了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