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天狐血脈，哪怕才三尾，其戰力也不可測。
天狐，有着難以想象的操控神念天賦。
白無痕站在韓牧野面前，如果不是目光所及，根本感知不到其存在。
這一刻，方圓十里之地，除了祭壇邊的項凌霜和韓牧野他們幾人，所有的妖族都匍匐在地。
“白無痕，好名字。”韓牧野看向天狐所化的少女，輕輕點頭。
聽到他的話，白無痕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懷念，低聲道：“其實，我倒是真想一直留在劍閣，混幾塊靈石，偷幾口酒，做個無憂的小白狐。”
說到這，她面上神色更是複雜：“此生，也不知可還能見到小玄……”
高小玄。
那個想做人，卻最終做回劍的小子。
他隨黃老六去了界外。
臨行時候，他託付韓牧野照顧小白。
“等有一日，我會去界外尋回六哥。”
韓牧野澹澹開口。
“我也去。”黃脂虎揮舞拳頭。
“我也去。”白無痕面上露出笑意。
“我，那我……”身後項凌霜摸着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白無痕回過頭，看向項凌霜：“小白象，界外比天玄，比這裡兇險無數倍，你要想去，現在這性子可不成。”
項凌霜點點頭，面上露出一絲苦色。
他們族羣的天性，本就是不願爭鬥的溫和性子，讓他去兇險之地搏殺，他真的心中不自在。
韓牧野搖搖頭，沒有說話。
修行界的事情，有多少能隨着自己的性子呢？
他也不願殺人，可不到底是滿手血腥？
白無痕融合了這一處青狐族的血脈之力，掌控了部落中數萬狐族的生死。
還有那些前來搶奪血脈力量的妖族和人族，都臣服，留在部落之中。
這般來，這處部落一下有了近二十位凝結妖丹的大妖，其中青狐族本身就有五位，還有那兩位風狼族的金丹八重大妖駐留。
天狐族的神魂烙印打下，這些妖族強者連背叛的心思都不會生出。
這種如同篡改血脈傳承記憶的手段，當真是沒有道理講。
白無痕和項凌霜去安撫部衆，瞭解駐地情況，韓牧野領着黃脂虎在祭壇不遠處的石屋中修整。
石屋之外，一頭數丈高的巨大獨角犀匍匐在地，眯着眼曬太陽。
擊碎神魂，損失靈性，只留肉身的金丹大妖空有實力，卻懵懵懂懂，成了一頭尋常妖獸。
不過到底是凝結妖丹的大妖，光這肉身在，防禦之力絕強不說，還能當坐騎趕路。
黃脂虎已經試過，犀牛大妖的背上又寬敞又穩當，趕路時候睡覺最合適。
青狐族部落比山貓族強盛富足太多，送來的靈果不但味道鮮美，其中還有滋養身軀的作用。
黃脂虎趴在長桉上，一會挑一個，在那不亦樂乎。
靈光一閃，手中託着筆墨的雲娣出現在黃脂虎身前。
口中咬着半個靈果的黃脂虎臉垮了下來。
雲娣擡手一掃，所有的靈果都收了起來，然後她將筆墨放在長桉上。
哭喪着臉的黃脂虎只好摸起墨筆，翻開書冊，靜心開始抄錄文字。
別說，提筆之後，黃脂虎身上的躁動全都消失，雙目之中透出靈光。
見她認真抄錄，韓牧野擡手，掌心一柄丈八長的狼牙棒出現。
這大棒沉重無比，鑄造手段不復雜，但其中熔鍊的靈材頗爲高級。
這玩意就算是熔鍊了，也能換取一大筆靈石。
雙手握住狼牙棒，一道道靈氣與劍氣衝入其中。
狼牙棒震動，發出不甘的悲鳴。
已經快要凝出的靈體直接破碎。
器靈力量崩潰，重新散入狼牙棒中。
這大棒頓時成了一件無主之物。
這樣，纔好拿出來交易。
有主之物交易時候，當中傳遞出訊息，不是好事。
劍氣衝入大棒，一幅幅關於冥寒界的畫面顯現。
這大棒的主人暮金修行不差，又是少城主，知道的冥寒界訊息不少，當中還有好些是隱秘故事。
“這冥寒界竟然離天玄世界不是太遠？”
這倒是一個意外收穫。
天玄世界有大道遮蔽，外人難以探查。
但從韓牧野知道的訊息，中州可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征伐外域。
這冥寒界實力比天玄弱，又是妖族爲主的世界，很適合征伐嘛。
不知道冥寒界消息要是送給皇朝，能不能換點好處？
狼牙棒之中反哺而回的氣血駁雜，韓牧野直接全都送入星辰靈珠當中。
收起狼牙棒，韓牧野又將一柄長刀拿出。
這長刀通體黝黑，刀鋒上閃動妖光。
手按在刀身，能感覺到冰涼的寒意散發。
韓牧野雙目之中有精光閃爍。
這刀，是從一位黑甲妖族手上得來。
雖然能詢問那些被白無痕收服的黑甲魚妖，但韓牧野還是喜歡直接探查。
自己親眼看到的，才足夠真實。
劍氣入刀身，絲絲血腥之氣逸散。
這刀，殺過不少生靈。
“轟”
一蓬光焰在韓牧野的神藏之中炸裂。
韓牧野冷哼一聲，神魂之劍直接斬下，將那光焰粉碎。
這不是第一次在兵器之中有反制手段顯現，但一位靈甲族金丹修爲的大妖佩刀就有這樣的手段，當真有些意外。
如此看，靈甲妖族背後，恐怕是難以想象的龐大勢力。
不需要等待，斬滅神藏中火焰之後，韓牧野的腦海中，一幅幅畫面顯現出來。
光怪陸離，五彩斑斕。
原來靈甲妖族的族羣並非只有黑甲魚妖。
雪色鱗甲的族羣，滿身冷漠冰寒，金色外甲的族羣則是力量強橫到極致，隨意一位同階，直接便能碾壓數位黑甲魚妖。
還有冰藍外甲，碧綠外甲，包括最少見，卻善於操控神魂力量的五彩靈甲妖族。
“天魔？”
韓牧野愣了一下。
這五彩外甲，身形虛幻的靈甲族，像極了他曾經在斷魂荒原斬殺的那天魔。
便算不是一個族羣，其中十有八九有關聯。
看來入侵天玄的靈甲族，遠不止天玄世界之中看到的那些。
善於操控神魂的五彩靈甲族，比靈智低下的黑甲族可是強大太多。
腦海畫面之中，似乎永遠都是望不到邊的族羣。
靈甲族的繁衍能力讓韓牧野都感覺心中發寒。
而且這族羣對於食物不挑，對靈氣的消耗運用，近乎一種殘暴的剝奪。
這長刀的主人，曾隨着無盡大軍直接淹沒一座星辰。
靈甲族過後，這星辰上生機斷絕。
此等手段，真是可怕。
怪不得東海蛟龍族和東海劍修要聯手來對抗靈甲族。
韓牧野決定，離開秘境回到西疆後，西疆也要全力抵擋靈甲族的侵蝕。
好在，從這長刀的記憶中看，靈甲族並未真正發現天玄世界的存在。
當年那些入侵天玄的那些靈甲族羣，只是意外降臨。
換過長刀，韓牧野又探查了其他幾件兵器。
這些靈器被他洗練一遍，其中器靈消散，成了無主之物。
“幼”
遠處，一道尖嘯身傳來。
韓牧野身形一動，飛出石屋，立在屋頂位置。
遠處，有青色的妖雲聚攏。
青狐族。
白無痕融合血脈，引動萬里天地震盪，青狐族別處的族羣感知到很正常。
按照那幾位青狐族族長老說，這處部落其上還有強大的統屬。
“天行者融我青狐族血脈，要麼從此留在此部落，要麼來我常山狐族做鎮守。”
遠處，長嘯聲音響起，引動百里山河輕輕動盪，虛空中的雲氣撞擊，有絲絲的靈光閃動。
半步天境。
這青狐族大妖的力量達到了半步天境。
狐族確實是強大種族。
祭壇位置，白無痕飛身而起。
她背後，有三道長尾虛影浮動。
“天狐？”
遠處，一道青袍身影飛遁而至，看到白無痕身後三尾，面上露出一絲驚異。
這是一位滿頭青發，雙目如電的中年，身上已經看不到什麼狐族特徵。
“若是天狐一族，融合我青狐族血脈，我常山狐族倒不反對。”
眯起眼睛，中年狐妖盯着白無痕：“不過你要到我常山狐族，得到血脈祭壇的認可。”
白無痕點點頭：“等我安頓好部族，就去一趟常山。”
聽到白無痕答應，中年狐妖面色微微緩和，目光掃過四周，在韓牧野和項凌霜位置頓一下，然後轉身就走。
“三日之內，若是你不來，我常山狐族會來此地滅了你的血脈傳承。”
聲音在，人已經遠去。
白無痕輕笑一聲，身形緩緩落下。
“無痕姐，你真去常山狐妖那邊？”項凌霜面上神色凝重。
剛纔那半步天境的青狐族大妖氣勢之盛，似乎就能壓整個部落。
那常山狐族據說還有天境坐鎮，乃是統屬方圓數萬裡地域的大族。
如此部落，去了恐怕不一定能討到好。
便算是白無痕有天狐血脈，可最終還不是要講戰力？
血脈再高貴，不能化爲戰力，也是無用。
“去，我當然要去。”白無痕雙目中彷佛有火焰在涌動。
“在這秘境之中融合血脈之力，是我重獲修爲的唯一捷徑。”
在南荒，白無痕要想重修到三尾之境，起碼需要耗費五百年時光。
可在這秘境之中，她只用了一天時間。
如她所說，這秘境之中融合血脈手段，確實是最快提升修爲戰力的方法。
轉過頭，白無痕目光投向韓牧野。
“韓師兄，我想請你幫我。”看着韓牧野，白無痕輕聲開口。
韓牧野點點頭道：“常山狐族或許兇險，我陪你們去”
他的話沒有說完，白無痕已經出聲：“我想請韓師兄幫我改變血脈傳承記憶。”
改變傳承記憶？
韓牧野一愣，看向白無痕，皺眉道：“你是天狐血脈，我恐怕無能爲力。”
天狐乃是妖族之中血脈高貴的族羣，其神魂御使手段極爲高深。
韓牧野要想改變其血脈傳承，耗費難以想象。
而且，其中的反噬，絕對無比可怕。
“韓師兄，我轉換天狐血脈，以青狐族血脈爲主，這樣，改變傳承記憶就容易了。”
白無痕面色平靜，看着韓牧野。
放棄以天狐血脈爲主的力量，化爲青狐族血脈？
天狐血脈之高貴，在狐族乃是皇族存在，血脈力量之中的神魂掌控，能輕易碾壓其他種羣。
這樣的血脈，放棄主導？
“你想好了？”韓牧野雙目之中有一道晶亮神光閃動。
白無痕點點頭，面上透出輕笑：“韓師兄，你的儒道修習那麼厲害，能不能順便傳我點詩詞文章啊？”
詩詞文章。
這些，中州文相最是擅長。
當年與文相結髮的白輕語，日日薰陶，在這些方面的薰陶，定然也不差吧？
“我如果改變你的血脈傳承記憶，可能就會看到你的記憶。”沉默一下，韓牧野低聲開口。
是真實的記憶。
便是隱藏在心底的秘密，也會被看到。
聽到韓牧野的話，白無痕咯咯一笑：“韓師兄，你想看我什麼記憶啊？”
說完，她身形一動，衝入祭壇。
身軀與那祭壇上飄蕩的火焰相合，讓火焰更加靈動。
火焰震盪，分出一縷，往韓牧野身前。
韓牧野擡手握住這一縷火焰，然後緩緩閉眼。
下方，項凌霜有些緊張的看着韓牧野。
改變血脈傳承記憶，這等手段，真的能成？
那，能不能改變自己的血脈傳承記憶，讓自己成爲一個擅長搏殺的象族？
當韓牧野閉上雙目的剎那，火焰，出現在他的神藏中。
這代表了傳承力量的火焰，有着照徹神藏的力量。
如果是別人，此時能做的選擇，要麼，將火焰力量融入身軀，要麼，被這火焰力量佔據神藏。
不管是融入身軀還是佔據神藏，都會融合這血脈，成爲狐族。
這手段，韓牧野想起當年的烈陽宮。
在火源界，他被火源宮奉爲主人，尊爲太上長老，就因爲他得到了烈陽宮的傳承。
按照火源宮的說法，只認傳承，不認身份。
不管是誰，只要傳承在，那就是自己人。
這血脈傳承也是一樣，不管對方是誰，只要得到傳承，都能融合。
如此來，就算真正的純正血脈傳承斷絕，其實，那傳承還在。
傳承不滅，星火相繼。
或許，這就是萬妖秘境之中妖族能不滅的原因吧？
哪怕族羣滅亡，但傳承會被融合，或許有一日，又有族羣出現。
“轟”
韓牧野的神藏之中，神魂之劍一劍斬下。
那團傳承火焰被劍光斬成碎片。
不遠處的祭壇上，原本澎湃的光焰瞬間暗澹。
周圍的青狐族人都是渾身震顫，面色發白。
血脈力量的傷害，對於他們來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擊散神藏中的火焰，神魂之力與氣海中的紫色人望之氣化爲一道光幕將碎散的火焰包裹住。
這一刻，韓牧野的腦海中，一幅幅畫面出現。
天地蒼茫，山河萬里。
青翠的世界，四處都是芬芳。
天穹上，巨龍飛舞，五彩錦鳳閃動翅膀。
如山巒般的巨獸每走一步，都引來大地震動，身聚火焰的鳥，一扇翅膀，萬里火焰升騰……
記憶，起於莽荒。
這是一頭修爲達到過天境之上境界的青狐記憶，在那莽荒星域之中，韓牧野隨着它看到了無盡的上古異獸。
這樣的世界，強大到難以想象。
只是如此世界，被征戰殺伐破碎。
天穹上的巨龍嘶吼，卻被漫天的隕石擊落，五彩錦鳳身化人形，手持五彩光芒飛天而戰，卻被一道劍光噼成兩半。
一道金光降下，如山巒般的巨獸，脖頸上被套上鐵索……
莽荒世界，碎了。
有強大的異獸出手，將世界震碎。
其中一塊，化爲萬妖秘境。
“轟”
一團紫色的光芒撞在那位出手的異獸身上，將其身軀擊碎。
異獸的身軀碎裂，其中一根長角帶着雷電光芒，落在萬妖秘境。
“這位上古異獸，就是夔牛？”
韓牧野口中低語。
那，西疆爲何會有另外一塊夔牛的毛皮？
韓牧野的思緒一動，腦海中的畫面微微頓住一息。
這一次，他看到了那紫色光芒之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