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細細地給她綰好頭髮,把她胡亂裹上的外衣一個結一個結地整理好,倒了杯溫熱的茶水,笑着看她飲牛一樣咕咚咕咚喝下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完成這些事,昨晚突然又燒起來,凌晨時分都快把肺咳出來了,早晨強撐着去監督考生進場,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就不得不回去躺着了,要不是接到這三個舞弊考生吊死在房裡的消息,這會兒他還在房裡躺着呢。
可楚楚一來,看着她對自己哭,對自己笑,感覺着她真實的體溫,蕭瑾瑜覺得病立馬就好了大半似的。
蕭瑾瑜和楚楚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吳江也看得一愣,這幾天蕭瑾瑜的臉色一直是讓人看得揪心的白,吃多少藥都不見好,這麼一會兒工夫,居然就有了點兒血色,還帶着淺淺的笑意,恍然之間吳江都開始懷疑先前是他家王爺真心不願幹這差事,故意裝病的了。
要麼……他家王爺得的就是相思病吧。
楚楚給蕭瑾瑜推着輪椅,吳江拿着包袱在前面引路,三人來到後院的時候,那間吊死人的屋子外面除了負責把守的官兵,就只剩薛汝成和王小花兩個管事兒的了,顯然是在等蕭瑾瑜把那個負責掃尾的人來帶。
蕭瑾瑜把楚楚帶到薛汝成面前,“楚楚,見過薛太師。”
一聽這是那個和蕭瑾瑜親如父子的人,楚楚趕緊往下一跪,“楚楚拜見薛太師!”
沒料到這當個娘娘的人上來就跪他,薛汝成忙攙她起來,“跪不得,跪不得……娘娘的大名,老夫久仰了。”
“我也久仰您的大名,王爺提起您好多回啦!”
薛汝成輕輕勾着嘴角,意味深長地看向蕭瑾瑜,“這些日子王爺可是沒白沒黑地提起娘娘啊……”
看着自家學生蒼白的臉色瞬間轉紅,薛汝成才滿意地看向杵在一邊瞪圓了眼睛的王小花,“娘娘,這位是……呃……”
吳江一見薛汝成卡殼,趕忙識時務地指了指手裡包袱皮上的小碎花,薛汝成若有所思地看了好幾眼,“呃……這位是,碎花將軍?”
王小花臉色漆黑一片,刀柄一頓,氣壯山河地吼了一聲,“雲麾將軍!”
“哦……”薛汝成認真看着他,“你的名字是叫王碎花,對吧?”
“王小花!”
“哦……年紀大了,年紀大了。”
“你叫王小花呀?”楚楚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這個黑臉將軍,“這個名字好,真的!我們鎮上好些姑娘都叫小花,都是好人家的姑娘,都嫁給好人家啦!”
王小花漆黑的圓臉在黑夜中的存在感越來越微弱,就聽薛汝成靜靜定定地添了一句,“老夫昨晚說什麼來着……”
王小花頓着刀柄,濃黑的眉毛一跳一跳的,“你們……你們不是說找仵作嗎!仵作呢!”
楚楚下巴微揚,清清亮亮地道,“我就是仵作。”看着王小花懷疑的眼神,楚楚補了一句,“我家全是仵作,我爺爺的爺爺就是當仵作的啦。”
這話說的……比那些說自己是娘娘的女人口氣還驕傲一百倍,王小花盯着楚楚吞了吞唾沫,嘟囔了一句,“還有娘們……娘娘當仵作的?”
“不相信我驗給你看!”
王小花發愣的工夫,楚楚已經鑽進了屋。
三具屍體已經被人從房樑上解了下來擺在地上,屍體的不遠處倒着三把椅子,從屍體脖子上解下的布帶依次擺在三具屍體的腳邊,看得出來是用這三人的外衣扯成布條接起來的。
楚楚一進屋,外面幾個人也跟了進來,就見楚楚跪到屍體旁邊,三下五除二地把三具屍體脫了個乾淨,看得幾個人直往蕭瑾瑜身上瞟,把蕭瑾瑜的一張白臉活生生看成了鮮紅色。
薛汝成慢慢捋着鬍子,微微點頭,輕嘆,“好手藝……”
楚楚把三具男屍一寸不落地從頭摸到腳,連他們的□和□也沒放過,脖子裡的傷痕更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還要來了一把剃刀,把三具屍體的頭髮仔細剃乾淨,看了好半天才字句清晰地報道,“三名死者男,一個年約三十,兩個年約四十,是兩個時辰前死的。”
楚楚伸手指着其中一具較年輕的屍體,“死者閉着眼,張着嘴,露着牙,舌頭外伸,喉結下面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斜向耳後,兩手握拳。”
楚楚說着又抖出其中一個人的衣服,面不改色地指着,“死者的衣服前襟上掛有濃稠的口水,□也有糞便流出……”
看着幾個人微變的臉色,楚楚淡淡定定地做了個結論,“可以證明他們是吊在房樑上的時候斷氣的。”
幾個人一口氣還沒鬆完,就見楚楚又蹲下了身來,摸上其中一具屍體的□,還用兩根蔥根一樣白嫩的手指在上面捏了幾下,“不過……這具屍體的□比那兩具都粗硬得多,不知道他是死前幹啥了,還是死前想啥了……”
吳江默默擡頭看房樑,裝作研究那三個人吊死的位置。
蕭瑾瑜的臉色也變成了黑白交替,剛纔還因爲突然而至的幸福有種做夢的飄忽感,這會兒算是徹底清醒了,除了他的寶貝王妃親臨,什麼夢裡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場面……
就連薛汝成那張鮮有波瀾的臉也在微微發抽,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形容的就是眼下這種刺激感吧……
王小花一張臉黑裡透紅,這會兒要是有人敢說這丫頭片子不是當仵作的,他一定二話不說,拍黃瓜一樣地一刀拍死他!
楚楚說完看向蕭瑾瑜,“王爺,這樣行嗎?”
“行……回頭整理下來就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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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跟蕭瑾瑜回到房裡,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蕭瑾瑜靠在牀頭像是睡着了,楚楚想扶他躺下來,手剛碰到蕭瑾瑜的身子,蕭瑾瑜就睜開了眼睛。
看着楚楚爬上牀來,蕭瑾瑜微笑着展開了懷抱。
照慣例,這丫頭一定迅速窩進他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腰,一邊在他懷裡磨蹭,一邊既滿足又委屈地哭訴他多麼無良地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她想他想得有多難受,一天到晚有多擔心他掛念他,然後再求他答應以後再也不這樣了,然後……
蕭瑾瑜還沒想完,溫和又憐惜的笑意還掛在嘴角,楚楚就手腳麻利地掀了被子,把他按到牀上躺好,像剛纔扒那三具屍體一樣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扒了個乾淨。
“楚楚……”
知道她一定會心急,可不知道她會急成這樣……
其實他也急,比她還急,在貢院門口接到她的時候就想吻上去,甚至想索性豁出去了,就在門房的那間小屋裡……如果沒有那三個屍骨未寒的吊死鬼等在院裡的話。
這幾天夜裡一個人帶着一身病躺在牀上挨時辰的時候,不知道有多想那個溫柔可愛的人,只要有她在,哪怕只是被她輕輕拉着手,這副身子被折磨到什麼程度他都覺得可以撐過去,她不在,身上的痛楚就像是被放大了十倍百倍,尋常的病痛也把他煎熬得生不如死……
不管他現在還有多少力氣,他都想給她,要多少給多少。
可楚楚沒像以前那樣把自己身上的束縛也解開,也沒貪婪地撲上來吻他又見消瘦的身子,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下面一處,還伸手摸了上去,驚得蕭瑾瑜身子顫了一下,一聲呻/吟差點兒衝口而出。
這架勢……好像不大對勁。
“楚楚……”
楚楚擰着眉頭對着那一處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還湊得很近很近細細觀察了一陣,終於擡頭看向正瞪着眼睛喘息微亂的蕭瑾瑜,“王爺,你說……男人這個地方,怎麼纔會起反應啊?”
蕭瑾瑜臉色又黑又紅,感覺着被楚楚抓在手中已經炙熱得不受控制的一處,咬着後牙擠出一句,“你這樣……就會。”
楚楚一本正經地問道,“那要是很想很想什麼人的話,會不會呀?”
蕭瑾瑜直覺得身子滾燙,喘息凌亂不堪,“不知……不知道……”
楚楚怔了一下,抿了抿嘴脣,聲音弱了一重,帶着明顯的失落,“王爺,你沒很想很想我呀……”
蕭瑾瑜快哭了,可是還得耐着性子寬慰她,誰讓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被她握在手裡呢……
“想……”
“那你怎麼會不知道呀?”
“忘……忘了。”
“哦……”
蕭瑾瑜以爲總算熬到頭了,沒成想楚楚又來了一句,“王爺,你說……人上吊的時候會想人想得起反應嗎?”
“……”
“或者能不能在上吊的時候摸到自己這裡啊?”
“……”
“總不會一邊上吊一邊被人摸着這裡吧……”
蕭瑾瑜深深吸了一口氣,很想立即一把把她揪過來按到牀上扒乾淨,可身上那點兒足可以忽略不計的力氣,也就只能想想罷了……
“楚楚,我沒上過吊……”
“哦……”楚楚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已然脹大挺立的一處,好像完全看不到蕭瑾瑜微微發顫的其他部分似的,“我還是第一次見着有人上吊的時候還惦記着這事兒的,真有意思!”
蕭瑾瑜快瘋了,也顧不得臉皮爲何物了,“楚楚……你要麼脫衣服,要麼鬆手……”
楚楚愣了一下,盯着手中的物件又看了好一陣子,還又雪上加霜地揉捏了兩下,惹得蕭瑾瑜差點兒叫出聲來,身子狠狠顫了一下,“王爺……用手也行?”
蕭瑾瑜全身都在發燙,腦子全燒成了糨糊,現在已經完全不介意她到底用什麼了,只要她能快點兒饒過他可憐兮兮的身子,“行……”
本來以爲行就行了,卻不想剛說了一個行,楚楚就立馬鬆了手,扯起被子把蕭瑾瑜滾燙的身子裹上,利落地翻身跳下牀,穿上鞋子抓起衣服就往外跑,“王爺,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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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很快就跑了回來,一進屋就興奮地直喊王爺,蕭瑾瑜明明被她折騰得還沒有絲毫睡意,但就是緊閉着眼睛不搭理她。
楚楚見連叫了幾聲蕭瑾瑜都不答應,不禁撫上了蕭瑾瑜的額頭,“王爺,你怎麼啦?”
蕭瑾瑜眼皮都不帶動一下,“死了……”
楚楚“噗嗤”笑出聲來,“死人還會說話呀?”
“我是鬼……”蕭瑾瑜無力地睜開眼睛看着這個笑嘻嘻的人,滿是怨氣地道,“屈死鬼。”
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他一個病得爬不起來的人想她想得都快神志不清了,好容易有機會把她接來了,誰知道她餓狼一樣地撲上來把他扒乾淨居然是要借他的身子琢磨死人……
一肚子的相思之情就這麼被她一隻小手燒成灰了,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屈的嗎?
楚楚笑得眼睛都彎了,爬上牀自覺地把自己扒乾淨,鑽進被窩,死皮賴臉地趴在蕭瑾瑜還在發燙的懷裡,伸手就往蕭瑾瑜下面摸。
那被她害苦了的一處還在叫囂,蕭瑾瑜強忍着把這隻柔軟細膩卻罪大惡極的手按住,臉上陰沉一片,“先說明白……幹什麼去了?”
“我去查案子啦!王爺,這回它可幫了大忙啦!”
“說明白……”
“王爺,我懷疑那三個人根本不是自己願意上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