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甦醒時刻

“我……纔不相信你們說的話。”

短暫的驚愕之後,白靜萱下意識反駁出聲:“你們是敵人,是壞人,壞人的話都是騙人的。我的爸爸媽媽都是普通人,不可能跟你們有聯繫。”

但是,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雖然嘴上在反駁,但是掙扎的力道明顯變小了。

“伱似乎對這件事挺介意?也好,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來歷以後能夠放棄無謂的抵抗,我可以稍微浪費一點時間。”

兵蜂七望着白靜萱,面色平靜地壓低聲音:“畢竟我不希望帶着一個半死不活的獸子去見首領,他會責怪我傷害了他重要的實驗體。”

“你的‘父親’,一個個子不高,身材微胖的男人,有喜歡抽菸的習慣;你的‘母親’,一個眉梢上有一道疤痕的女人,自稱是醫療行業的從業者。”

“他們在七年前的時候帶着你來到了方亭市,在此定居,並且從來沒有帶你離開過這裡。他們告訴你,你的病症是一種先天性疾病,醫院無法治癒。所以只是每隔一年帶你去醫院進行所謂的檢查,哪怕他們都知道這沒有意義。”

“他們給你起了現在的名字,但實際上你的‘父母’都不姓白,他們之所以用‘白’作爲你的姓氏,是因爲協助其逃離的是名爲‘爪痕’的勢力。而爪痕的首領,其代號的第一個字是‘白’。”

“你的姓氏,是爲了表達對爪痕幫助的感激而定下的。”

“從一開始,你回憶中所謂的‘親緣關係’就並不存在。你只不過是他們逃亡時避免致命追殺的保險罷了。等到他們逃離了組織以後,又因爲不想露餡才承擔了養育你的義務。”

兵蜂七神情冷漠:“當然,他們並不知道,也正因爲如此,他們纔會死。”

白靜萱微微喘息着,緩緩瞪大眼睛:“那次襲擊是你們指使的?是你們殺了他們?”

“不,即便是首領也不可能隔着半個州域去精準地操控殘獸,何況那個時候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方亭市。”

兵蜂七搖了搖頭:“他們的死亡,其實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是咎由自取。”

“那是誰?是誰在操控那時的殘獸?”白靜萱吶吶出聲。

兵蜂七平靜地看着白靜萱。

“是你。”他的口中吐出了這樣的兩個字。

“你在胡說!我怎麼可能會那樣做!”白靜萱頓時再次掙扎起來,怒視着面前的男子:“我怎麼可能做得到那樣的事!”

“不需要你有任何的意願,因爲獸子對於普通的殘獸來說就是上級,是天生的王。”

兵蜂七攥住她的頭髮,用力將白靜萱的後腦勺頂在牆面上:“我不知道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一隻殘獸能夠精準地侵入到室內,甚至精確地殺死你身邊的人類,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它想要見你,見到你之後,它要吃掉你,取代你。”

“可惜你所謂的‘父母’不過是普通的研究員,他們並不知道這種隱秘的信息,以爲你的魔力藏於體內,不會爲外人所見。這就已經註定了他們的死亡。”

“只要他們在你身邊,那麼遭遇殘獸,被你波及而死,就是遲早的事情。”

“怪物是無法被容於這個社會,無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的。從你被選爲獸子的那一刻,與獸爲伴就是你這一生唯一的選擇。所以,別在這裡跟肉豬玩無聊的過家家了,跟我走。”

他微微鬆開手,將女孩摔在地上:“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選擇的機會,下一次,我不會再強迫自己帶一個完整的獸子回去。”

說完這句話,他便居高臨下地望着趴在地上的白靜萱,靜靜地等待對方的選擇。

白靜萱就這樣趴臥着,許久沒有動靜。直到兵蜂七開始感到有些不耐的時候,她才終於動彈了一下。

她伸出手,撐起身子,緩緩地面上坐了起來。

“……我是,魔法少女。”

她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這樣說道:“魔法少女應該保護和拯救大家,我要和你戰鬥,然後……殺了你。”

她的話語,讓兵蜂七久久無言。

並非是震驚於其執拗,而是單純地感受到了同情。

“真可憐。”

半晌後,他終於再次開口:“我終於看清楚了,原來你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一具空殼。”

“就像一隻野獸無法理解人類的行爲,但是它想要成爲人類,便笨拙而徒勞地去模仿人類的行動。你不知道一個正常的人類是什麼樣的,就只能徒勞地去模仿,去模仿你認知中人類的模樣。”

“你不知道魔法少女到底是什麼樣的,只不過是不斷模仿自己‘理想中的魔法少女’而已。這種模仿甚至還不止一個對象,哪怕這些行爲彼此都是矛盾的。”

“大概是從某個魔法少女身上,你看到了‘拯救和保護’;從另外一個魔法少女身上,你又看到了‘正義與嚴酷’。就像一隻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和智慧的野獸一樣,胡亂地將之拼湊在一起。”

“你不是魔法少女,你不是人類,你沒有理想,你沒有過去,你甚至連‘自我’都沒有。在我面前的,只不過是一個模仿着‘魔法少女’這個概念去行動的空殼而已。而這具空殼裡面,其實什麼都沒有。”

“就連模仿的理由都完全不存在,只是一個空無一物的可悲怪物罷了。”

兵蜂七自忖完全看明白了面前這名女孩的行爲邏輯,終於放棄了勸說。

既然是不通人性的怪物,那麼自己也沒有理由對其抱有任何仁慈之心,儘管斥之以暴力手段,將之帶回去便是。

這麼想着,他從黑袍的內側摸出了自己的獸之腑,然後,輕輕地將之按在自己的心臟處。開口唸誦:

“此乃鋤奸……”

——“我要,殺了你。”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女孩的聲音就再一次傳了過來。

側眼看去,便見白靜萱已經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她低垂着腦袋,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雙眼,只露出了下巴和嘴部,一張一合,念出了方纔的言語。

“我要,殺了你。”

然後,她再一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無聊。”兵蜂七冷漠地評價道,他並不在意麪前的女孩無聊的話語,再一次準備進行獸化變身。

“我要殺了你。”白靜萱卻是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一般,只是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

她就這樣一直念着,一直念着。也不知是爲了逃避,爲了強調,還是爲了自我催眠。但自始至終都不曾停息,同時又一步一步地向兵蜂七的方向不斷靠近。

當她終於走到了兵蜂七面前時,再次擡頭,所露出的已經是一對完全不似人類的眼睛——那是一對鞏膜完全化爲漆黑色,眼眶中容納着一對豎瞳的雙眸。

充滿冰寒與暴戾情感的豎瞳直直地盯着兵蜂七,在眼眶之內微微顫動,醞釀着某種令人不安的情緒,直讓兵蜂七都感覺背後微寒。

最後,女孩再一次開口了。

無比堅決,無比肯定,無比冷酷。

“我要殺了你。”

這也是她對兵蜂七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

……

翠雀用最快的速度從異策局出發,一路不斷地用魔力進行加速,終於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湖畔春天的位置。

劇烈的魔力消耗觸動了她原本就有些不妙的傷情,以至於僅僅是飛行落地之後,翠雀就又一次感受到了明顯的頭痛。扶住一旁的牆壁穩了穩身體,待到痛感略有消退,她就再一次邁動步伐,衝進了小區之中。

小區的大門洞開,但是門口卻沒有任何工作人員與行人,顯然是早已逃離去避難場所。其內部同樣不見普通人的蹤影,這多少讓翠雀安心了一些。只是伴隨着她走入深處,四周的道路逐漸變得支離破碎,四處都是戰鬥之後的痕跡。

顯然,這裡發生過一起激烈的戰鬥。如果猜測沒錯的話,戰鬥的雙方應該就是特殊作戰部第三小隊,以及他們原本想要調查搜捕的黑燼黎明殘部。

考慮到自己來時的路上沒有接收到任何第三小隊的來電,翠雀對戰鬥結果的預期比較悲觀。而這種猜測沒過多久就應驗了——因爲她發現了一具癱軟在路邊的員工屍體。

從身上的穿着來看,對方毫無疑問是第三小隊的員工,其手上還握着武器,面上還帶着有些猙獰和憤怒的表情。但是其脖子上卻開了個巨大的豁口,此時已經完全沒了聲息。

看到了這名員工的慘相,翠雀看着他默哀了一會,繼而丟出了一個術式,將屍體保護在其中,避免其受到進一步損壞。

情況緊急,眼下的她也只能做到這些,保護了員工的屍體之後,她仍要接着向前行進。

隨着不斷深入,在這一路上,她所見的屍體越來越多。不僅僅是異策局員工的,甚至還有個別穿着黑袍,一看就是黑燼黎明的屍體。

她爲所見的每一名員工屍體都釋放了屏障術式,同時心中默數着所見的屍體人數,直到這個數量已經接近了整個第三小隊的三分之一,才終於來到了小區中心的廣場處。

也就是在這裡,翠雀感受到了一股無比強大而冰寒的魔力。若是她的感覺沒出差錯,這股魔力波動的主人應該是一隻殘獸。

雖然現在的她已經損失了相當一部分實力,但保存的力量依然還算可觀,能讓現在的她感覺到危險,其必然是蛹階及以上的存在。

懷揣着這般複雜的思緒,翠雀謹慎地步入了小區中心的廣場。而當她走到近處之後,入眼的景象便讓她愣在了原地。

因爲她只需擡頭,就能看到那股強大魔力的源頭。

——那是一隻巨大的蛹階殘獸,可以看出其身上曾經有着完整的蛹殼,之所以說是“曾經”,是因爲這些蛹殼已經莫名地碎裂了許多,甚至無法完好地包裹住殘獸的身軀。

當然,即便是這種狀態,這隻殘獸的魔力仍然不可小覷。

這隻蛹階殘獸並沒有置身於它的的巢穴裡,而是莫名地出現在了這間小區之中,但這依然不意味着它是一般的魔法少女能夠應付的:對大多數魔法少女而言,這依然是個相當危險的敵人。

而此刻,這個理應相當危險的敵人,卻綿軟無力地癱在地上。

除了身上的蛹殼碎裂以外,這隻殘獸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傷害——它的肢體保存完好,形體也還算分明,不像是遭遇了什麼致命攻擊。

可此時的它,就連最基本的生命體徵都已經顯得無比羸弱,明明尚且有着強大而充沛的魔力,卻只是安靜而無力地躺在那裡。

在它的身旁,有一個讓翠雀感到熟悉,卻又莫名陌生的身影。

一個身着黑綠色舞臺禮裙的女孩。

女孩身上的裙子通體漆黑,長度幾乎要拖及地面,卻恰好保留了幾分距離;裙子的表面用不知名的材料紋着許多綠色的花紋,這些花紋遠看沒有什麼,細看只覺得無比繁複奧妙,同時又透露着一股邪異的氣息。

綠色的長髮在女孩的身後披散開來,垂落到了其腰間,而頭髮的末梢微微卷曲,又帶上了幾縷紫色,看上去略有些突兀。

女孩的手上套着一對黑色的長筒手套,手套根部一直延伸到了手肘的位置。而在手套的前端,女孩的雙手上,長長的綠色指甲宛如利爪一般突出,看上去無比猙獰可怖。

此時,這樣的指甲便深深地刺入了地上殘獸的身體,正緩緩地,緩緩地將殘獸的身體逐漸切開,直至一分爲二。

被活活地劈成兩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翠雀並不知曉,只是從那隻殘獸不斷顫動的身體來看,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

雖然這隻殘獸的動作已經十分微弱,哪怕是在女孩令人心驚的動作之下,也只能略微跳動,表示其尚且有生命跡象。但是女孩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只是機械般地進行着自己切割的行爲。

就這麼將殘獸的身體劈開之後,女孩又突然停手,淺綠色的魔力憑空而生,驟然注入殘獸的傷口——然後,那原本幾乎被切成兩半的殘獸,再一次恢復成了囫圇完整的模樣。

就好似翠雀方纔所見到的那樣,沒有絲毫不同。

做完了這一切,女孩微微側過臉,面上露出了一個有些欣喜的笑容。然後再一次伸出了手,深深地,深深地刺入了殘獸的身體,開始繼續划動。

顯然,她已經重複過許多遍這種行爲。

倒在地上的殘獸看上去身體完好,只不過是因爲一直在被其治癒,在被恢復傷勢。但實際上早已經受到過不知多少次致命傷。

女孩就這樣,不斷地將殘獸劈開,變成奄奄一息的狀態,然後再將之治癒,使之恢復過來,周而復始。顯然也正是如此,這隻殘獸面對疼痛所表現出的反抗才如此微弱。

甚至於,如果殘獸有靈魂的話,它大概已經從靈魂層面死亡,剩下的只有一具不斷被治癒,所以依然活着的肉體罷了。

翠雀看着那廣場中心的女孩,只覺得喉嚨宛如被堵住了一般,一時間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半天,她纔好不容易整頓好了心情,終於開口呼喚道:“……薄雪?”

這聲呼喚,讓不遠處的女孩回過了頭。

漆黑的鞏膜之中,一對銳利的豎瞳望向了翠雀,而女孩面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猙獰與暴虐,有的只是如孩童一般的天真。

她看向翠雀,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這份天真化作了欣喜。

“老師!你來了!”

她立刻拋下了手中的殘獸,墊着小碎步跑了過來,一路到了翠雀的面前,指着身後那癱軟在地的殘獸:

“你看到了嗎?我做到了,我跟你一樣打敗壞人了哦!而且狠狠地懲罰了他們!現在的他們一定一輩子都不敢做壞事了!”

“這羣壞人剛纔還跟我說,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應該跟他們是一夥的;還說我不是一個真正的魔法少女,只不過是在模仿別人而已。”

“但是我就要告訴他們,我是魔法少女,我會拯救大家,然後狠狠地懲罰他們!”

她伸出手,宛如邀功一般指向了廣場的另一側,滿懷期待地望向翠雀:“還有那邊,老師你看!”

翠雀順着她的指示看去,只見白靜萱所指的方向,一大批異策局員工正被聚攏在那裡,綠色魔力包裹着他們的傷口,治癒着他們的傷勢,使得他們重歸平靜,似乎陷入了安靜的睡眠。

但就在那羣異策局員工的旁側,還有許多的黑燼黎明成員被堆積在那裡,身上佈滿了致命的傷口。鮮血已經滲透了他們身下的地面,但是他們就像是垃圾一樣被堆放在那裡,完全沒人理睬。

一側天國,一側地獄,這便是翠雀眼中所見到的場景,用這樣的形容再合適不過。

“嘿嘿,我就知道,老師會來找我的,老師果然是關心我的。”

展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後,白靜萱似乎依然相當興奮。她就這麼說着說着,突然伸手抱住了翠雀的臂彎,開心道:“那個壞人剛纔還說我沒有父母,說我的爸爸媽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反正我現在已經有啦!”

“對不對,老師?你現在其實能算我的媽媽,對吧?”

她這麼自顧自地說着,面向那隻已經只剩些微生命體徵的殘獸,彷彿嬌憨的小女孩在炫耀一般道:“看到沒有,這就是我的媽媽!我的媽媽來救我了,你有嗎?氣死你!”

然而靠近以後,翠雀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那隻殘獸大概是聽不到白靜萱的話的。

——它已經死了,只不過身體還活着而已。

或許白靜萱最開始就殺死了它,此後只是在無意義地進行着泄憤般的行爲;又或許白靜萱此後的折磨緩慢地剝奪了它的生命。但不管如何,這隻殘獸都已經死透了。

翠雀再一次望向白靜萱,只見女孩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一般,依然在滔滔不絕地炫耀,解釋着什麼,同時不斷地徵求自己的意見,似乎希望自己能表態。

——她在不安,她在希望自己誇獎她。

翠雀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有些沉默地環顧四周,看着那殘忍而又慈悲,血腥而又聖潔的景象,良久地注視之後,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明悟。

她突然明白了,爲什麼在月圓節之戰結束後的那一刻,林小璐要對自己說那樣的話。

那個時候的林小璐明顯是有些害怕殺死摩絲的自己的,但是她當時卻毅然地走了過來,拉住了自己的手,告訴自己,“回去吧”。

翠雀並不知道白靜萱現在做的這一切是因爲什麼,又是否有模仿的因素在內,但是,此時的景象和那時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她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也明白了自己現在到底該做什麼。

沒有多說什麼,她只是靠近白靜萱,緩緩地張開手臂,猛地將看上去還處在興奮狀態之中的女孩抱進了懷裡。

然後,伸出手,輕柔地拍着女孩的後腦勺。

“回去吧。”她輕輕地說道。

“回去?去哪裡?”被突然抱住的女孩顯然有些疑惑,其疑問聲中充滿了空洞感。

雖然現在的她就在翠雀的懷裡,但不知爲何顯得有些不真切,翠雀感覺其隨時都會化作青煙飄向不可知的遠方。

這樣還不夠,她如此思索着。

僅僅是這樣似乎還不能將白靜萱,將自己熟悉的那個女孩拉回來,自己還需要做些什麼,帶其脫離失控的邊緣。

那麼,自己究竟還能夠做什麼呢?

答案似乎也已經顯而易見了。

“……跟媽媽回去。”

抿了抿嘴,翠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加柔和。她拍打着女孩的後背,只是輕輕地,輕輕地安慰道:“我們回秘密基地,我們回家。”

“……媽媽?”

“嗯。”

“真的是媽媽嗎?老師願意當我的媽媽嗎?”

“嗯,我願意。”

“媽媽想要我一起回去嗎?”

“媽媽想要你一起回去。”

翠雀依然緊緊地抱着白靜萱,好像生怕她下一刻就要跑掉一般:“我帶着你,你跟着我,我們回去找姐姐,好不好?”

這句話之後,便是無盡的沉默。

沉默之中,女孩於翠雀的懷抱之中微微擡起頭,異色的獸瞳就這樣與翠雀對視。

她莫名地、靜靜地看着翠雀,不多時,突然再次笑起來,鞏膜中的黑色開始如潮水一般褪去。

“好的,媽媽。”

她這麼說道,身上的黑色衣裙如凋零的花朵一般四散,四散的黑色魔力迅速逸散在了空中,化作暗流去往了不知何處。

黑色的衣裙變爲白色,白色的衣裙又變成了平日的常服,然後,女孩就這麼倒在翠雀的懷裡。

翠雀低頭看去,只覺得方纔發生的一切都宛如幻境一般,只剩下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安靜地躺在自己的臂彎中。

她的面上帶着一種放鬆和安心的笑容,毫無防備地依偎在翠雀身邊,甜甜的,美美的,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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