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A市,軍區醫院。
醫生給何以寧做了全身的檢查,她緊張的一直問,“醫生,寶寶沒事吧?”
醫生說:“有輕微的流產徵兆,但是不嚴重,需要住院觀察。”
聽說不嚴重,何以寧這才稍微安心,經過這樣的折騰,她最擔心的就是寶寶。
“這兩個小傢伙好像很堅強。”醫生笑說:“應該是一對很乖的寶寶。”
何以寧輕輕撫摸着小腹,是的,他們一直很聽話,一直很乖,他們跟自己的父母經歷了生死離別,波瀾壯闊,他們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就已經活得驚心動魄,五彩斑斕,還好,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何醫生。”警衛員拎了幾個保溫筒走進來。
這些日子,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從部隊那邊送過來,各種補湯補品,吃得她都快吐了,但是爲了寶寶,她還是堅持營養食補。
“你們四少怎麼樣了?”
醫生不讓她下牀走動,怕對胎兒產生影響,她便沒敢亂動。
顧念西的右臂做了手術,身上的一些舊傷也引起了病發症,回來後昏迷了三天,王經偉說他剛剛纔醒。
其實何以寧最擔心的是他手臂上的槍傷,拖得時間太長了,恐怕不太好處理。
“王處長,我想去看看他。”
“醫生說你不能亂動。”
“沒關係。”何以寧指了指角落裡的輪椅,“我坐那個。”
她的身體自己很清楚,沒有那麼嬌貴,而且兩個寶寶也一定想他們的爸爸了。
王經偉不敢自作主張,問過醫生的意見後纔敢推着她來到加護病房。
老遠就聽見顧念西在裡面發脾氣,弄得幾個醫生很無奈。
“靠,插這麼多管子幹什麼,你們當我是飲料啊。”
“我老婆呢,帶我去看她。”
“爲什麼不讓亂動,我就要去看她……”
何以寧輕叩了兩下門,看到那個全身被包得像個木乃伊的男人在兇巴巴的吹鬍子瞪眼,她揉揉眉心,只是輕唸了一聲,“顧念西。”
剛纔還恨不得上房揭瓦的人立刻就變成了小花貓,眼神灼灼的盯着她,她沒事了。
這個很不配合的顧大軍長終於老實了,幾個醫生頓時向何以寧投去崇拜的目光,人說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世上能降住顧念西的,恐怕只有何以寧了。
何以寧推着輪椅來到牀邊,心疼的拿起他的左手,語氣嗔怪,“吵什麼啊,自己是病人不知道嗎?”
“何以寧,我要吃西紅柿炒蛋。”
“那你要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我給你做。”
他說,“何以寧,你上來。”
他把身子往裡面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然後把一屋子人都轟了出去。
這是他們的甜蜜時光,閒雜人等,統統滾蛋。
何以寧從輪椅上站起來,扶着牀沿爬上去,他立刻將她摟進懷裡,寶貝似的抱緊了,“何以寧,我的女兒們沒事吧?”
她笑起來,“你這麼確定一定是女兒?”
他很較真的豎起眉毛,“我說是女兒就是女兒。”
“好好好,是女兒。”何以寧偎在他的胸前,“你說給她們取了名字,是什麼啊?”
他立刻興奮的拿過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邊寫邊念,“老大呢叫顧惜寧,老二就叫顧愛寧,好不好?”
顧念西珍惜何以寧,顧念西愛何以寧,是這個意思嗎?
就連名字都滿含了他的愛意,她還能說出一個反對的字嗎?相反,她的感動,一塌糊塗。
“嗯,好,就叫這個。”何以寧輕搐了下鼻子,眼中浮出一抹晶瑩,顧惜寧,顧愛寧。
“顧念西,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暗夜呢?”
想起那天的經歷,至今還是心有餘悸,他跟暗夜的搏鬥沒有堅持多久,因爲整個迷宮一直在搖,幾乎站不穩腳,就在河水倒灌進來的那一刻,一側的牆壁突然被震開,露出外面一片漆黑的大洞,有風從那裡灌了進來。
他立刻想到了那條地下河,這個地下迷宮建在地下河上,蜿蜿蜒蜒,有的地方與河流相鄰,有的地方凌駕在河面上,而從這個洞口往下看,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大河。
他幾乎沒做他想,毫不猶豫的就要跳了下去。
“顧念西,蕭尊呢?”他停在洞口,轉頭看過去,暗夜竟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還在裡面。”他簡單的回答了一句便跳了下去,身後,土石繼續倒塌,他聽見河水灌進來的聲音。
直到他掉進下面的大河,也沒有看到暗夜的影子,整個迷宮在瞬間塌了下來,聲音如滾滾而來的雷聲,如果再晚一步,這裡就會變成了他的墳墓。
他沿着地下河一直往下游,地下河水冰冷刺骨,他有幾次差點凍到失去知覺,可是一股強烈的信念在支撐着他,他必須要活着出去,他的老婆和孩子還在等着他。
也許,暗夜是回頭去找蕭尊了,明知道會被淹埋,可他還是回頭了,結果這一回頭,就沒有再回來。
聽聞暗夜的結局,何以寧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男人是邪惡的,卻並非毫無感情的,她想起第一次見他,他身受重傷,臨走的時候把那塊金錶留給了她,那時候的暗夜,她當真是恨不起來。
過去的恩怨都隨着那個地下迷宮一起掩埋了,可是有些記憶有些人卻無法被時光所抹煞,就像蕭尊。
顧念西似乎看出她的難過,“何以寧,你爲別的男人傷心,我可是會生氣的。”
她將頭靠在他的胸前,“你說他真的會死嗎?”
“不知道。”
沒有見到屍體,又怎麼去判定一個人的死亡,這個世界,處處都是奇蹟,是頑強的生命力所造就的奇蹟。
“對了,醫生說你的手臂怎麼樣?”何以寧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顧念西不自在的將她的臉按在胸口,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眼光中一抹苦澀與無奈。
醫生剛剛說過,他右臂上的子彈雖然取了出來,但是傷及了筋骨,又長時間沒有得到治療,很可能會落下殘疾,他的這隻右臂很可能就要廢了。
“沒事,一個槍子而已。”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
“嗯。”
何以寧只是笑了笑。
兩人又說了會話,醫生便過來了,何以寧需要回房做檢查,而顧念西的傷口需要換藥。
她剛一離開,顧念西就沉聲警告他的主治醫生,“我這條胳膊的事,不準告訴任何人,特別是我老婆。”
“我知道了,顧軍長。”醫生乖乖的回答。
他知道何以寧剛纔雖然沒有深究,但是以她行醫的經驗,她一定會直接去問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