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 塞人

571 塞人

長臂撐住石桌邊沿,腳下微微一個踉蹌,腰間多了一隻手。反身性的躲開,同時手臂一揚,眼底劃過一絲錯愕,揮出去的手,瞬間定在了空中。

身後鳳九幽挑眉看着她,眼底露出幾分詫異:“梧愛,怎麼了?”

阮綿綿一愣,那邊跟在鳳九幽後面過來的南郡王和若琳郡主開了口:“微臣(臣女)見過娘娘皇后。”

視線從鳳九幽身上一掃而過,阮綿綿並沒有跟鳳九幽說剛纔看到鳳長兮的事情,而且現在也不是時候。

淡淡一笑,阮綿綿道:“免禮。”

說話的時候,阮綿綿的視線是盯着南郡王的。五十多歲的南郡王,保養得極好,本就是一個美男子,這會兒風華正茂,看着精神抖擻。

她看向南郡王的時候,南郡王的視線也正好從她身上劃過,微微一笑,溫和地道:“微臣知道皇后娘娘喜靜,聽聞若琳去了西苑,擔心若琳擾了皇后娘娘安靜,特意帶若琳過來給皇后娘娘請罪!”

帶若琳過來給請罪,她記得若琳剛離開不久吧,而且兩人詳談,甚好,請說明罪?

若琳聽完,連忙走上前來,也不管是大理石鑄成的地面,這會兒冬天格外寒冷,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的聲音很溫柔,帶着小女兒的嬌羞,卻也帶着敬畏和惶恐:“皇后娘娘恕罪,若琳不知道極少出王府,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歡清靜,兀自帶着婢女過去擾了皇后娘娘清靜,是若琳的錯。”

阮綿綿也不阻攔,直接讓若琳就那麼跪了下去。既然喜歡跪着講話,那就跪着吧。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根本沒有犯錯卻前來請罪的若琳郡主,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神色淡淡的:“不知者不罪!”

她這樣說,卻並沒有讓若琳郡主起來的意思。南郡王的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即看向一旁半摟着皇后娘娘腰肢的皇上。

鳳九幽像是沒有看到地上的若琳郡主一般,而是對着對面的南郡王道:“遠處的那座假山池水,便是父皇當年跟朕說的,是平南王小時候自己修建的嗎?”

見皇上直接不看地上的女兒,直接轉移話題到了遠處的假山池水,南郡王只能跟着道:“是的,那是長兮十歲的時候,從藥王谷回來自己修建的。”

“朕十歲的時候每日可都是抱着藥罐子,和那些婢女調笑嬉戲,平南王倒是好雅緻,竟然能修的如此精緻逼真的假山池水。”鳳九幽懶懶地說着,神色也是漫不經心的。

他話中雖然是在貶低自己,誇着鳳長兮。可是他的神色,依舊是邪魅華貴不用忽略的。

南郡王連忙笑着打哈哈:“哈哈……皇上說笑了,微臣記得,當年太上皇給微臣飛鴿傳書來時說,皇上可是他最爲得意的兒子。”

言下之意,皇上您當年雖然都在做一個假象給世人看,可是您父皇,還有您皇叔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鳳九幽眼眸一轉,幽幽地落到南郡王身上,臉上帶着幾分淡笑,慵懶魅惑:“是嗎?朕非常羨慕父皇和皇叔,雖然相隔萬里,可是手足之情,堅硬如鐵。”

南郡王眼中劃過一抹異色,也顧不得還跪在地上等着他開口提到讓她起身的若琳,連忙道:“皇上這話說笑了,這全憑皇上的意思。”

言下之意,這堅硬如鐵的手足之情,其實都是直接握在皇上您的手中的。您說想要,那麼這手足之情就存在。

倘若皇上您自己都不想要,那麼這手足之情,哪怕是別人硬塞過去,怕是也終難容下,最後手足相殘。

阮綿綿聽着,視線落到對面面色從容的南郡王身上。那是從沙場上廝殺過來的硬漢,卻也是出生皇室的皇子。

論戰術,他已經是鳳天王朝的常勝將軍,從開始騎馬打仗,就從未吃過敗仗。

論陰謀手段,他是皇子,從小在皇宮長大,如今年過半百,使過的手段比他們吃的鹽還多。

如今當着她和鳳九幽的面,直接這樣說,其實是在向他們示好。表示他們南郡王,沒有想着要跟朝廷作對。

當然,這手足之情,這南郡是否依舊還是依照以往那般自在,全在鳳九幽這邊。

不過也間接的說了,若是鳳九幽想要對南郡下手,那麼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也會試着自保。

在阮綿綿的記憶中,南郡王對朝廷忠心耿耿,這麼多年來,一直鎮守南郡,替鳳天王朝守衛了幾十年的邊關,雖然是一代武將,卻也才智過人。

陰謀手段,人情世故之類的,也是他們那一輩人的佼佼者。否則當年那麼多皇子,如今能夠佔據一方勢力的,獨獨只有他一人。

但是按照南郡王的性子,他應該是迂迴政策,而不是這樣幾乎是赤裸裸地跟他們說,若是受到排擠壓迫,他們也會反抗。

這無疑是在直接跟朝廷,跟鳳九幽叫板。這樣的事情,記憶中的南郡王,一向不會這樣做。

這樣做,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會惹得君王猜忌,就算他真的沒有那個心思,可是隻要找着機會,君王也會對這個郡王下手!

阮綿綿忽然想到,鳳長兮前腳剛走,南郡王帶着若琳郡主隨後就到,這次見她分明是來的匆匆,否則不會找那樣蹩腳的藉口。

她不想多想,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若琳郡主道:“這裡風大,地面又是大理石鑄成的,本宮說了,不知者不罪,若琳郡主你怎的還跪在地上?”

攬在她要見的手輕輕掐了一下她的腰,眼底帶着幾分笑意,而她與鳳九幽在袖袍中相交的手直接扭了鳳九幽掌心的肉。

鳳九幽和南郡王似乎這纔看到跪在地上的若琳郡主,鳳九幽懶懶道:“皇后娘娘的話,若琳郡主難道沒有聽到嗎?怎的還不起來?”

若琳郡主之所以不敢起來,倒不是沒有聽到阮綿綿的。而是她沒有聽到鳳九幽的話,不敢起來。

皇后雖然讓起了,可是皇上還沒有發話呢。但是這一聽,才知道皇后讓起來就是定論了,皇上不會多說一句。

到了這會兒,她分明聽出了皇上口中的幾分不滿。不滿她忽視皇后的話,不聽皇后的話。

後背心嚇出了一身冷汗,早就聽聞皇上對這位皇后娘娘格外恩寵,今個兒算是見識了。

“謝皇后娘娘!”她很聰明,直接將那句多謝皇上給忍住了。

聽到她的話,鳳九幽這才難得地看了一眼,眼底劃過一絲讚賞之色,倒是個識趣的。

“朕聽聞皇叔曾經收養過一個義女,便是眼前這位若琳郡主吧。”鳳九幽淡淡開口。

南郡王慈愛地笑着,似乎剛纔叔侄兩人說的手足情親根本沒有說過,哈哈一笑道:“是啊,當年若琳的母親爲了救長兮的母親身死,父親也隨着而去。”

想着那會兒愛妻突然離世,南郡王臉上露出幾分痛色來,不過又在瞬間掩去:“若琳那會兒還很小,微臣便將她收爲了義女。”

似乎對這個若琳郡主有了興趣,鳳九幽邪笑着道:“在朕的記憶中,似乎曾經聽母妃說起說。不過時日太久了,有些忘卻了。今天確認下,原來真的是義女。”

阮綿綿聽着,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南郡王笑着說:“若琳身體不是很好,極少出王府。長兮爲了這個妹妹,沒少操心。只是這麼久都沒有長兮的消息,若琳郡主的心病眼看犯病在即,微臣憂心不已。”

阮綿綿瞥了一眼南郡王,心想你還不如直接乾脆的說,其實是希望他們回京的時候,直接將這個病弱的若琳郡主,帶到景陵城去就是。

她心中的猜測,這樣看來,已經是真的應了十之八九了。現在,也就看鳳九幽的態度了。

鳳九幽摟着她慵懶地笑着:“太皇太后病重,朕已經讓青衣騎的侍衛給平南王傳旨,讓他進宮替太皇太后治病。”

南郡王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長兮已經去景陵城了?”

鳳九幽笑了笑,邪魅的臉上帶着深不可測的笑容:“是啊,這會兒應該剛剛出發,若琳郡主若是現在動身,應該還能追的上。”

阮綿綿心底一笑,南郡王嘴角微微一抽,若琳郡主面頰又是泛紅又是泛白,眼底露出委屈的神色。

“若琳一個女兒家家,不像皇后娘娘有武功在身。哪怕是微臣給了她再多護衛,此去景陵城千山萬里,難免遇上盜賊劫匪。”南郡王很是擔憂地說。

望着滿臉擔憂的南郡王,阮綿綿發現,如果說以前她對這個叱吒風雲的南郡王還有點兒瞭解,這會兒真的是一點兒都看不明白了。

擺明了,南郡王是想要將若琳郡主塞給鳳九幽,希望一路隨着他們進宮,然後自然藉着治病爲由,居住在世子府。

可是世子府已經被一把大火燒了,修建是否已經竣工,她還不知道。這若琳郡主到了景陵城,若是世子府沒有竣工,她又是郡主,自然會讓其住在宮中。

現在鳳天王朝的局勢非常複雜,南郡王這會兒又出來參一腳,究竟是什麼意思?

鳳九幽笑看着南郡王,邪邪一笑,望着若琳郡主白裡透紅的小臉兒,將阮綿綿摟近了幾分。

“朕與皇后還有太子殿下,不日便會回京,正好將皇叔這個義女帶過給平南王,讓平南王好好給她瞧瞧。”

“需要什麼藥材,宮中應有盡有,加上平南王的醫術,相信能讓若琳郡主很快好起來。”慵懶的嗓音,帶着幾分低沉。

南郡王微微一笑,連忙道謝:“如此,多謝皇上和皇后娘娘了。”

若琳郡主也連忙跟着道謝:“多謝皇上,多謝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