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絃最初的表演的樂器就只有一把三絃,一人彈弦,一人演唱,所以叫做三絃。
後來隨着時間的發展,到了清朝後期就又多了一個樂器八角鼓。這個八角鼓是滿人大力推廣的,這也當時官方指定的樂器,所以單絃也有另外一個名稱叫做八角鼓。
八角鼓在清末的時候可謂是盛行一時,那時候北京城裡面不事生產的旗籍票友沒有事情幹,就成天唱八角鼓,在各大官人府邸獻唱聯絡感情,所以八角鼓也帶上了一點官方的貴氣,民間也有八角鼓藝人,這門藝術在北京還是比較流行的,出了北京就比較一般了。
八角鼓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它一共有八個角,象徵着滿族八旗;角與角之間有三個小銅片,這是可以發出聲音的,搖鼓的時候銅片碰撞會發出聲音來,類似於樂器小鑔。
小銅片攏共有二十四塊,象徵着滿漢蒙八旗二十四固山;鼓下墜有一對杏黃色的絲線穗,象徵着“麥秀雙穗,五穀豐登”,統治者用這個樂器來宣揚大清盛世。
臺上的馬金山和田福堂就在唱單絃,而且還不是簡簡單單地學唱兩句,都說相聲演員像不像三分樣,可這兩人卻是直接拿着樂器上去的,這可比學唱兩句難多了。
就像唱流行歌曲,哼哼兩句誰都會,要讓你拿着吉他在舞臺上一邊彈一邊唱,有幾個人會?
流行歌曲、吉他都是簡單易學的東西,傳統曲藝多難學啊,要不是真有幾分本事,他們還真不敢如此做,都是藝高膽大之人啊。
三絃悠揚的旋律從田福堂的指尖飄揚了起來,馬金山擊打着八角鼓,八角鼓的作用就類似於大鼓藝術裡面的板。
待到板眼合適之時,馬金山張嘴便唱道:“秋色悽悽,衰草離離。一望河橋,景物稀,斜陽澗下水流遲。”
“好……”觀衆的興趣早就被這兩人吊的高高的了,現在人家張嘴一唱,全場觀衆都在叫好。
評審團一衆評審眼前紛紛一亮。
後臺何向東臉色已經難看起來了,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臺上演出還在繼續,調子卻換了,換成了黃鸝調,馬金山又唱了一句:“碧雲天,黃花地,西風起,北雁南飛,曉來時誰染霜林醉。”
時間有限,他們也就唱了兩句,但是這兩句唱的極有味道,而且效果出奇的好,觀衆的叫好聲差點把房頂都給掀了。
評審團的大腕兒雖然也都很欣賞他們倆的演出,但是他們也沒想到觀衆的反響居然這麼好,當時就有不少大腕兒回頭看了。
馬三爺也露出了笑意,輕聲道:“這兩人不錯,看樣子是得到他們師父的真傳了。”
尹爺有些詫異地看了馬三爺一眼,他師父可不常夸人啊,能得到他誇獎可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啊。
侯三爺和石先生也在評審席上,他們也是評審團的成員,看到眼前這一幕,他們臉色當時就是一變,心中暗叫不妙。
臺上有工作人員跑過來幫着把三絃和八角鼓拿下去了,兩人再次在臺上站好了。
馬金山得意洋洋道:“怎麼樣,我這單絃唱的怎麼樣?”
田福堂點點頭:“嗯,不錯,一分錢能聽八段了。”
馬金山哈哈一樂:“管飯不?”
觀衆也在大笑着鼓掌,這兩人把前面的包袱化用到這裡來了,效果很好。
田福堂道:“管三餐呢,得,別說那沒用的,就憑這個啊,你還是沒有辦法拿到牡丹獎。”
馬金山不滿道:“怎麼還不行啊?”
田福堂道:“牡丹獎是全國最高級別的曲藝類獎項,你就會一個單絃哪裡能拿得下啊。”
馬金山皺眉道:“那怎麼辦呀?”
田福堂道:“這曲藝要說好聽呀,還得說咱們北京琴書。”
評審團衆人眼睛紛紛一亮,這個他們也會?
馬金山立刻拍着胸脯道:“這個沒問題啊,這個我會啊。”
田福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給我們來一個唄。”
馬金山雞賊一笑:“我會唱是不假,可是沒樂器啊。”
田福堂哈哈一笑:“早就料到你有這招了,哈哈,來人上樂器。”
……
“要說這好聽啊,還得說咱們的西河大鼓。”
“沒大鼓啊。”
“來人,上西河大鼓。”
……
“我覺得吧,咱們的河南墜子好聽。”
“額……”
“閉嘴,來人上墜子。”
……
何向東在後臺聽得頭皮都麻起來了,這纔多大一會兒啊,臺上已經換了五六種曲種了,而且人家都是帶着樂器上去表演的。
都說像不像三分樣,相聲演員學唱一般只是唱幾句有個味道就好了,這兩人,好傢伙,都能跟人家專業演員比拼了。
以何向東的閱歷自然能看得出來他們的這個段子是改編自傳統相聲段子《雜學唱》,雜學唱的包涵很廣,可以以戲曲爲主,也可以曲藝爲主,當然以流行歌曲也是可以的。
這兩人的雜學唱很顯然填充的是曲藝,但是他們的曲藝可真是了不得了,在臺上拿着各種曲種的樂器在臺上吹拉彈唱,這個難度就大了,當然觀賞性也更高了。
而且這兩人並不是乾巴巴地展示自己的曲藝修養,他們的包袱和情節設置的也非常到位,這段相聲充滿了趣味性,觀衆席上是笑聲陣陣,他們的曲藝展示更是讓全場所有人都驚豔了。
何向東在上場門那裡能很清晰地聽見觀衆的反應,越聽他的心中越是發涼,這兩人果然是隱藏實力,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兩人居然這麼厲害。
評審席的一衆大腕兒都驚呆了,嚴亮嘴巴張的老大,都能塞進拳頭了。相聲演員的肚子是雜貨鋪,什麼都要懂,什麼都要會,可是人家這不是雜貨鋪啊,人家是古董店,每一樣東西都是一件寶貝啊。
馬三爺點頭不已,臉上漾起來笑意。
尹爺也是微笑不止。
楚城不在評審團裡面,但他也來看節目了,看到這一幕,他深深一嘆,搖了搖頭。
侯三爺和石先生兩人聽到現在也都聽傻了,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從對方眼睛裡面都看到了驚豔和遺憾之色。
何向東準備的決賽節目還是他複賽的《賣五器》,他的改動確實讓賣五器又往上翻了一個臺階,張寶庫老爺子還盛讚從此世間再無賣五器。
可是賣五器主攻的是貫口,這個形式太單一了,而人家卻已經拿着樂器展示了好幾種曲藝了,相比之下,何向東的賣五器就要黯然失色了。
侯三爺和石先生相視苦笑,微微搖了搖頭。不過兩人也沒有太擔心,相聲至少是有兩個名額的,就算被這兩個人拿走一個,何向東和薛果也還是有機會的。
所有人都認爲何向東輸定了,新賣五器和人家這個比起來的確沒有贏面。
聽到這裡,何向東已經不準備再聽下去了,他咬咬牙,眼神中透露出瘋狂的味道。
雖然相聲在牡丹獎裡面至少會佔到兩個名額,可是誰敢保證最後一個名額會落在自己頭上,誰敢保證不發生意外?
上次初試的時候,他和薛果不就差點沒進複試嘛,誰敢保證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
賭運氣?
何向東最不信的就是運氣,他是一定要靠着自己去爭取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