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東倒是厚道,天津那些對他有幫助的相聲演員,他基本上都拿出來砸了一下掛,表示親暱,也幫人家宣傳宣傳。
何向東也跟蘇生德好好逗了一番悶子,聊得非常歡快,他也把蘇生德介紹了給天津的觀衆,好好捧了人家一把。
虧的是童文聲和郭文強兩位老爺子已經先走了,他們要是還留在這兒,估計這會兒肯定也滿是感慨。
把蘇生德送下去,第十一次返場也就結束了,可今夜的觀衆已經瘋狂了,有觀衆如此,何向東就算玩命也要滿足他們。
於是第十二次返場又開始了,何向東也把後臺好多演員叫到臺上一起熱鬧了一下,反正他和薛果兩人的水平很高,配合又非常好,所以不管來的是誰,臺上的效果都非常好。
不過這裡面也能看得出區別來,把那些經年老吏叫上來,人家是老江湖了,水平也高,穩的住,效果自然更好一些。
像陳軍這樣的小年輕就相對差一點了,不過人家年輕夠活潑,所以現場的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
返場一次接着一次,彷彿沒有盡頭,也沒有了止境。苟啓福在臺上一次次地數着,數到後面他都麻木了。
因爲太多了,簡直是多到嚇人了,因爲已經超過二十次了。
苟啓福在這二十多次返場裡面,他也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何向東的本事了,簡直就沒有這個小子不會的啊,說學逗唱,嬉笑怒罵。
各地戲曲,各種曲藝張嘴就能來,這小子簡直就是個曲藝寶庫啊,這能耐真是大發了。
苟啓福心裡也平衡了許多,他們是有這麼多觀衆捧,可是手藝人憑能耐吃飯,人家有這能耐就不怪這麼紅了。
一直到早上六點多,現在是元旦,天亮的晚,現在外面都還是一片漆黑呢,要過六點半纔會有些光亮,到七點鐘往後天才慢慢亮起來。
何向東已經連續說了差不多五個小時了,他一下都沒歇過,他現在都覺得腳底板都發虛了,腦袋也有點暈乎乎的,嗓子眼更是疼的厲害,感覺像是被針扎過。
徒弟們也送來了泡過的胖大海,何向東還嚼了幾片西瓜霜含片,火辣辣的嗓子倒是清涼了一些了。
何向東知道自己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他從藝二十年了,以前演出從來不覺着累,這一回他總算是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了。
何向東扭頭瞧一眼薛果,發現薛果已經快累趴下了,這小子都快虛脫了,臉色發白,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看樣子這小子已經到極限了,而且估摸着是超越不了極限了。
何向東心中默默盤算了一下,今晚上到底返場多少次了,他自己都算不清楚,反正是說完一段,扭過頭又回去了,如此循環往復,雖不知返場多少次,但肯定超過二十了。
何向東心中也有些小小的興奮,恐怕在整個相聲史裡的相聲大會演出,也沒誰連續返場二十多次吧,自己這是算創造紀錄了。
何向東扭頭瞧了一眼累得半死不活的薛果一眼,心中好笑,默默感慨,果然胖子的體力還是不行啊。
他倒是忘了自己也是個胖子了。
何向東回頭看了眼上場門,好些演員都在那裡候着呢,張文海張先生也在。何向東再瞧一眼時間,心裡知道差不多了。
何向東便對薛果點了點頭,薛果腦子都不靈清了,腦門子上全是虛汗,他明白何向東的意思了,這是要換人了,換最後的一個節目了。
他點點頭,便和何向東衝着觀衆鞠上一躬,然後就往後臺走去,觀衆依然在狂吼着“再來一個”。
只是這次薛果走了,沒再回來,新上來的是另外一個人,張文海張先生。
張先生陪着何向東走了上去,站在桌子裡面給何向東量活兒,張先生和何向東搭檔的時間可長,這是老搭檔了。
有些何向東的老觀衆一眼就認出張文海了,在臺下就開始大聲喊着張先生的名字。
張文海也倍感榮幸,給觀衆深深鞠了一躬。
何向東把嘴裡嚼碎的了西瓜霜嚥下去,喉頭一片涼意,感覺舒服了許多,這才一伸手,給觀衆介紹道:“這是我們向文社的元老,張文海張先生。”
“好……”觀衆全鼓掌了。
張文海微微笑着,又是一鞠躬,他現在精神頭可足呢,他前面還在後臺睡了一覺。
何向東繼續道:“向文社呢,是由我們張先生還有我們後臺的範文泉範先生,再加上我,我們這三個人在96年創辦的,那時候就我們爺仨在向文社說相聲,也沒別人了。”
張文海扭過身子看何向東,捧着說道:“沒錯,那時候人少。”
何向東道:“不只是人少,觀衆也少呢,經常臺底下就坐着一兩個觀衆,還沒我們演員多呢。”
張文海笑道:“是啊。”
何向東對觀衆說道:“那時候的觀衆的可不跟你們一樣,你們坐在下面還動不動就起鬨,還亂搭茬的,那時候的觀衆可不這樣。”
張文海問道:“那那時候的觀衆是怎麼樣的?”
何向東道:“那時候的觀衆別提多老實了,都跟小學生那樣坐着的,身子一點不歪不斜,筆直着呢。還起鬨,他嘴都不敢張。上廁所要打報告。接電話?嗬,進來的時候得要先把電話交上來,不許打。而且我們抖包袱的時候他必須得笑,笑的不好都得要重來。”
張文海這回是真新奇了:“嚯,這是爲什麼呢,他憑什麼這麼老實啊?”
何向東一揮手:“來的觀衆就一個人,他不聽話能行嗎?打起來他可跑不了,我們人多。”
包袱抖出來,全場笑翻,起鬨一陣接着一陣。
張文海擺擺手:“您真講理。”
何向東也笑了一下:“剛剛說的都是玩笑話,是說我們那時候條件艱苦,我們向文社也是過過苦日子的。”
張文海道:“沒錯,都有那個不如意的時候。”
何向東扭頭瞧了一眼張文海,跟觀衆說道:“我們張先生對我對向文社的貢獻是很大的,當初向文社經營困難的時候,張先生是把養老錢都拿出來貼補進去了,這才讓我們熬過了那個最難熬的時候。”
張文海微笑着擺擺手。
“好……”全場叫好。
何向東道:“再到後來,向文社日子好過一點了,我們也就成立公司了,我們張先生和範文泉範先生把所有股權都給了我,他們一點沒留,也沒要一分錢,沒要半點好處,高風亮節。”
“好……”觀衆再次鼓掌叫好。
張文海道:“那時候向文社不是沒錢嗎?這會兒不一樣了,現在有錢了,你趕緊把分紅給我。”
何向東趕緊擺擺手:“您說遲了,現在公司是我的,我百分之百股權呢。”
“噫……”觀衆發出嫌棄的噓聲。
張文海仰頭大笑。
何向東也笑了一下,很歡樂,他道:“張先生給我捧哏捧很多年了,我在向文社的前六年一直是張先生給我捧哏的,然後我就換了薛果了。”
張文海聽了就急了:“哎,這叫什麼話?”
何向東寬慰道:“誇您藝術水平高呢。”
張文海一拍大腿:“好嘛。”
何向東扭過身子對觀衆說道:“我們張先生藝術水平是真高,人家剛剛整理出一個曲子。我們給大夥兒嚐嚐,這是第一次公開表演,您諸位算是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