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生離死別
2015-06-23
一時間，天旋地轉。
李月夕與吳銘都大腦一片空白。
只看到修羅神的巨手碰觸在荀棲雨那柔弱的身軀上，她修習的功法自行抵禦，一束光罩凝結而出。
“咣”
光罩消散，李月夕看到了荀棲雨的笑。
那笑，那麼甜蜜，那麼安詳。
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那時的那對狐妖。
他們爲對方而死時，也是這樣的眼神。
此時，她的臉色已蒼白。
此時的她，異常的美。
美得銘心，美得刻骨，美得淒涼。
凶煞之氣侵入她體內，五臟六腑寸寸碎裂，鮮血不斷從她口中涌出。
這過程只發生在一瞬之間，沒人來得及反應。
巨手吃痛，暫時縮回，荀棲雨卻已耗盡精元，五臟六腑也無一完整，身軀無力地軟倒在地。
“師妹！”
李月夕猛然驚覺，蹲下來扶住荀棲雨。
看到眼前這個柔弱的小姑娘，卻獨自去承受這些常人無法承受的東西，他感到很心痛。
他知道，她所承受的這一切，全都是爲了他。
她本可以不用承受的。
她本可以隨着爺爺荀武一起，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她還是選擇了去承受。
無怨無悔。
也許這就是緣。
也許這就是命……
那萬縷千絲的因果，早已被束成紅線，彼此纏連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只是這紅線，卻也美得那麼淒涼。
荀棲雨勉力護住那最後一絲心脈，溫柔地望着李月夕，顫聲道：“月夕……哥哥……能在你……懷裡……死……去……真好……”
“傻瓜，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荀棲雨微微搖頭，露出一絲笑容來，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撫上李月夕臉頰，輕聲道：“好久沒……感受……過……你的……溫柔了……我……感到很……幸福……月夕哥哥……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嗎……”說着，眼中落下滾燙的熱淚。
李月夕臉貼在她臉頰上，心疼道：“對不起，對不起，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那麼多苦，現在還要你爲我而死。我該死，我最該死！”
“月夕哥哥……小時候……我……我就喜歡……你……那麼……可愛的……樣子……長大……後……我發現……我……愛上了……你的體貼……只可惜……”
“棲雨師妹，別說話了，不要再說了，會加重傷勢的。”
“只可惜……我卻……感受不到……你的……體貼……哪怕……你傷我……再深……我也……願……願意……爲你……而死……”
“別再說傻話了，你不會死的，我現在就救你！”
荀棲雨深吸口氣，呼吸一下子變得順暢起來。她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不過她很開心，因爲她終於可以順暢地說完最後的話了。
她笑着搖搖頭道：“月夕哥哥，別浪費你的修爲了，我知道，我已經沒救了……我不求你爲我守一輩子，我只希望，你能多陪我一會兒，哪怕只有一天，好嗎？”
李月夕連連點頭：“好，好，我陪你，我陪你！”
“月夕哥哥，我好睏……”
“累了就睡吧。”
“不要，我怕睡了就醒不來了。”
“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嗎？”
“傻瓜，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嗯嗯，說話算數哦，那我睡啦。”
“乖，睡吧。睡吧……”
荀棲雨在李月夕懷裡蹭了蹭，滿足地閉上了雙眼。
再也沒睜開過。
李月夕摟着她痛哭着，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這輩子從沒哭得這麼傷心過。
爲什麼總是要失去以後才懂得珍惜？
當初在蜀山，荀棲雨是那麼想跟他一起玩，他卻把她推給別人。
她不顧一切跑下蜀山去找他，他卻說那些傷了她的話，讓她悲痛欲絕，讓她險些輕生。
她爲了他，修煉邪魔歪道，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卻口口聲聲說要以天下蒼生爲念，一直耽誤着見她的日子。
現在，死的本該是他，她卻用自己的死，換來了他的生。
心裡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若是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
不會有機會了。
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重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荀棲雨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
永遠……
密室裡一點風也沒有，很悶。
悶得讓人心慌。
渾身癱軟的吳銘不住發顫，看着倒在李月夕懷裡的荀棲雨，他早已淚流滿面，他想嘶聲大吼，卻發現自己連吼的力氣都沒了。
他只能落着淚，握着拳，痛苦地抓着地上的塵土。
他心裡好痛好痛，自己付出那麼多，僅僅只是希望她能過得好，可是現在，她不但沒有過好，連性命都丟了。
現在的他，只想執劍，傾盡此生所學，將修羅神碎屍萬段！
他雙目通紅，殺氣直衝天靈蓋。
魔劍似乎感受到了這洶涌澎湃的殺念，竟自發飛落至他右手邊，他顫抖着握住劍柄，一瞬間，彷彿所有的力量都回來了。
魔劍之力灌注全身，他一點一點地站起身來。
修羅神看了看李月夕，又看了看吳銘，似乎是在畏懼什麼，一直沒有再出手。
直到荀棲雨完全斷了氣，它才仰天長嘯，伸手朝李月夕襲來。
李月夕卻像丟了魂一樣，動也不動，就這樣摟着荀棲雨，雙目無神。
他說過要陪她的。
他答應過要陪她的……
從來沒好好陪過她，今天不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巨手直墜而下，吳銘見狀，眼中寒芒一閃，煞氣洶涌而出，魔劍挾着凌厲的劍勢疾速劃去。
這一劍看似樸實無華，但卻是能破開虛空的一劍。
能劃出這一劍的，要麼已看破凡塵、得入大道，要麼則修得至兇至煞之氣。
顯然，吳銘不會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