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的演武堂中,烏泱泱,人頭攢動,哇啦啦,喧譁鼎沸。
今日是夏老太君八十大壽,夏府宴開百席,坐上之賓有文人墨客,有綠林好漢,有光頭的和尚,有挽髻的道士,據傳在夏府的某個偏廳裡還坐了幾桌官家、豪貴,真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張遠川的席位在大廳偏西一角,與濟南當地一些小商賈坐在一處,新友舊識談談說說,倒也十分自在。
吉時一到,夏老太君在兩個孫女的攙扶下,緩緩走進大廳,一時間,各路人馬紛紛站起,恭賀聲此起彼伏,蔚爲壯觀。
老太太走上主人位,微笑頷首,緩緩道:“老身小小壽辰,卻勞煩各位親朋好友專程前來,這份深情厚誼,老身無以爲報,只能藉着一杯酒水聊表心意。”
說罷,拿過一隻大碗,咕嘟嘟到個滿溢,鏗然道:“諸位,飲盛!”
老太君豪氣干雲的一仰頭,足有兩個手掌大小的海碗裡涓滴全無。在座衆人無不轟然叫好,紛紛陪了,一時賓主盡歡。
壽筵這便正式開始。偌大的演武堂中只見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猜酒行令之聲此起彼伏,喧鬧不堪,直吵得雞飛狗跳,四鄰難安,真個熱鬧之極。
酒過半酣,突然,隱約從遠處響起一聲綿綿長嘯,聲若龍吟,開始時還弱不可聞,只一凝神間,便已到了耳畔。
夏府家主夏重檐正遊走各桌,頻頻敬酒,突然身形一頓,猛然轉向廳門,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只聽 “砰”的一聲巨響,演武堂三丈多高的黑木巨門竟然生生飛出了半扇。
演武堂中霎時靜可聽針,夏府子弟“刷”的都站了起來,又驚又怒地盯着門口。
只見一片粉塵落定,從門口處風擺河柳般嫋嫋婷婷走來一位黑衣女子,秀髮高綰,容顏清麗,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年紀。
夏重檐上前幾步,抱了抱拳,朗聲問道:“這位姑娘,不知有何貴幹?若爲家母賀壽,還請坐下來喝杯水酒,若是與我夏府有什麼誤會,在場也有許多武林同道,儘可評評道理,何必一進來就咄咄逼人?”
那女子盈盈一笑,嫵媚入骨,嬌怯怯地道:“小女子確是來賀壽的,水酒就不必了,誤會也沒有,只是有一筆舊賬想要算算,不知方便不方便呢?”
清凌凌的聲音把一番煞氣騰騰的話兒說得不帶半分煙火氣。衆人環伺之下如此從容談笑,那女子渾沒把眼前場面放在心上。
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夏重檐自然明白眼前這巧笑倩兮的女子既敢單槍匹馬打上門來,又豈是易於之輩?只是任他搜腸刮肚苦苦思索,卻怎麼也想不起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
夏重檐心思急轉,卻是不得要領,正待出言試探女子來歷,卻見夏老太君緩步走上前來,重重一聲冷哼,寒惻惻地道:“秦嫵姬,幾十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驚呼,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竟是與夏老太君同輩的人物?
秦嫵姬一聲長笑,燦若春花:“何姐姐,一向可好?妹妹聽說你八十大壽,專程從十萬大山深處趕來祝賀,行得匆忙,也不曾帶些禮物,還望姐姐莫怪呢。不過姐姐也是馬上要見佛祖的人了,想來這些子小事也不會放在心上!這麼多年不見,姐姐可是大變了樣呢。唉!姐姐當年也是出名的美人兒,現在這雞皮鶴髮的,到也挺適合姐姐的。”
秦嫵姬嘴裡“姐姐妹妹”的叫着,滿臉親熱,這話可說得着實刻薄。夏老太君卻毫無所動,呵呵一笑,亦是親親熱熱地說道:“難得妹妹有心。妹妹你看,我如今子孫滿堂,凡事都有孩兒們張羅,一些兒不用操心,這勞什子八十大壽,我本不願過得,不過孩子們一片孝心,我也欣慰。妹妹這些年可也是兒孫繞膝了吧?聽姐姐一句勸,人到了什麼年紀,便該是什麼樣子,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費那偌大精力保持容貌作甚?難不成還要與十六七的小姑娘爭風吃醋?那不是讓小孩子們罵咱是老妖怪?”
這番話可是戳到了秦嫵姬痛處。秦嫵姬向來自負美貌,卻因當年一段單戀情傷至今孤獨。夏老太君與她結仇也是因此,自然知之甚詳,如今傷口撒鹽,只把秦嫵姬氣的粉面血紅,柳眉如刀,全沒了剛纔風度,惡狠狠罵道:“何雪宜,你這死老太婆還是這般牙尖嘴利!當年你就處處詆譭,輕賤於我。如今既然那對狗男女遭了報應死絕了,你就替他倆還賬吧!”
夏老太君勃然大怒:“呸!你這種蛇蠍妖女還用得着我來詆譭輕賤?當年若不是你因妒生恨,造謠生事,又怎會惹來天大風波讓我師兄夫婦含冤不白?我告訴你,我師兄就算死了,也一絲兒沒曾把你放在心上!你不過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就憑你這幺蛾子便是給我風姐姐提鞋都不配!要不是你當年躲得快,我早把你撕碎了!”
秦嫵姬氣得渾身發抖,惡吼一聲:“今日我不把你挫骨揚灰,豈能甘心!”
夏老太君也是兩眼噴火:“仇深似海,絕不罷休!”
二人仇深恨重,眼看不能善了。演武堂上的賓客盡多江湖中人,此時羣情聳動,紛紛摩拳擦掌,便要一哄而上來給老太君助拳。
秦嫵姬冷笑道:“要倚多爲勝麼?你真是活到狗肚子上去了!”
夏老太君寸步不讓:“也就你這種小肚雞腸,心術惡毒之人才會如此想法!”
說罷,夏太君向四周團團一禮,高聲道:“各路英雄,我今日與這妖女在此了結恩怨,生死不論!煩勞各位於我做個見證,還請不要插手。”
秦嫵姬不待夏老太君說完,冷哼一聲,急急飛身掠了出去。她終究是怕對方人多勢衆,落了後手。
夏老太君焉不知她心思?不由輕蔑一笑,從容隨後跟出。
雙方就在演武堂外寬闊空地上遙遙站定,氣勢外放,只見兩人相隔而立的中間地帶空氣微微一爆,突然捲起一股小小旋風,接着便是悶雷般一聲轟響,卻是兩人將內力外放,各自圍成一個無形的防禦圈,兩股暗勁相交,互不相讓,又旗鼓相當,竟生生將空氣擠爆,激起了一陣氣流。兩人雖還未交手,卻已短兵相接,一時平分秋色。兩人毫無所動,只是屏氣凝神細細觀察,任何一個微小的漏洞也不肯放過,一旦發現對方破綻,立即給予雷霆一擊。此時大廳中的賓客也都跟了出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紛紛閉嘴不語,斂神觀戰。
兩人對峙半晌,誰都不敢擅動。秦嫵姬不由暗暗焦急:我只當這些年大有進境,沒想到這賤人雖說嫁人生子,一身功夫卻不曾撂下,倒是個勁敵。只是我孤身前來,也沒個接應,僵持下去卻是對我不利,還是速戰速決纔好。
一念及此,秦嫵姬便也不再猶豫,身形瞬間詭異如蛇,扭扭曲曲拉出一串長長虛影,閃電般向夏太君攻去。夏太君長眉微皺,知道這是桂花山烏風潭一脈的獨門心法——杯弓蛇影,此式最擅誘敵,一旦爲其所惑,立即如鬼附身,防不勝防。
好個夏太君夷然不懼,身法依舊凝立如山,覷準秦嫵姬,手中柺杖猛然由下而上斜劈如電,堪堪擋住秦嫵姬真身,化解了此招。秦嫵姬身形一頓,晃然又成一人,手中不知何時持了一把寶劍,閃身避過鋒頭,手腕一抖,寒星點點,從側方攻向夏太君,將上中下三路全部籠在劍勢之內。夏太君寸土不讓,猛地踏前一步,柺杖一甩,斜打秦嫵姬頭頂,秦嫵姬後翻躍起,避過此擊,人在空中,明明無處借力,卻如有繩子牽引般飛回,殺到老太君身前,兩人展開小身法,就是一番近身大戰。
二人都是當今世上頂尖的高手,又乃宿敵,彼此知根知底,一場大戰殺的是難解難分,只見杖走如電,劍飛如風,二人爭鬥三丈之內,宛如一個內勁真空,將空氣擠壓地如爆竹般噼啪作響,就連地上堅實的青磚也寸寸碎裂。一番惡鬥下來,秦嫵姬身法詭異,奇招迭出,但到底夏太君玄門正宗,更勝一籌,宛如中流砥柱,任那風吹浪打,巋然不動,漸漸十招之中,攻六守四,佔了些許上風。秦嫵姬暗暗心驚:這老太婆兀的厲害,我竟不能佔她先手,不拿出殺手鐗看來是不行!
秦嫵姬故意賣個破綻,倏忽退出五丈有餘,喝道:“此地放不開手腳,何雪宜你若有膽便跟我來!”說罷,也不管夏太君作何反應,展開身法就當先而行。
夏太君冷笑一聲:“我還會怕了你?”便也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二人一走,夏府這邊兒馬上就有人出來招呼重新開席,衆人雖然也都想看個究竟,但客隨主便,也只好作罷。
張遠川卻有些心癢難騷,他生性好武,這等難得一見的內家高手過招怎肯放過?心中實在有些按捺不住,便趁人不注意便悄悄溜出夏府,循着夏太君和秦嫵姬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夏太君二人此時早已渺無蹤影,好在張遠川也略通追蹤之術,一路覓着蛛絲馬跡尾隨而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城外燕子山附近,只是一到此地卻把人跟丟了,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張遠川正在懊惱,卻忽見前方山頭一道紫芒乍然一亮,接着又是一道青光倏忽飛起,張遠川心中一動,連忙向那裡探了過去。
越是靠近,光芒越是明亮。燕子山只是個小山丘,山上密密麻麻種滿了塔鬆,如今又是傍晚時分,按常理來講光線應該十分暗淡,但此刻塔松林內卻被映照地纖毫畢現,一時發青,一時發紫,有時還會青紫交相輝映,亮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張遠川好奇心大盛,越發努力向上攀登,卻忽然被人從身旁越過,阻住了去路,一個蓄着五柳長鬚的中年文士攔着他道:“這位小兄弟,上面有些不太方便,若是過路,還請繞個道吧。”
張遠川定睛一看,認得中年人正是夏府主人夏重檐。張遠川連忙匆匆行了一禮,急切地問道:“夏老爺,不知前方這是出了何事?老太君如今又在哪裡?”
夏重檐不由一怔:“你是……?”
這時夏夫人韓月影也跟了上來,看見張遠川不由奇道:“咦?這不是小張掌櫃嘛?想不到你竟然追到這裡來!”
張遠川又連忙見禮,夏夫人對他笑笑,便對丈夫說道:“張掌櫃也是武林中人,既然來了,便一起看看吧。”
夏重檐有些驚訝地瞅了妻子一眼,也不好反駁:“那就如此吧。”
張遠川不明所以,頗爲納悶地跟着這夫妻二人來到山頂,一望之下,不由震駭莫名,忍不住掩嘴驚呼道:“啊!飛劍!”
——————————————
友情推薦:弒殺神魔曲
蝦米XL
35046
推薦詞:這又是一部玄幻頻道的大熱候選,既然能熱,必然有其優點,不說別的,光是蝦米一天一萬的更新
就是拿槍逼着我,我也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