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一片，齊白山上烏雲密佈，眼看隨時都有可能下起雨來。
外院，靜事堂內，昏暗的大廳只有燭火的搖曳。
葉炎靜蹲在清虛的身前，清虛背對着葉炎，看着牆上一副淡墨的山水畫，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不知何時，清虛緩緩開口。
“你可看見了那兩個內院弟子的手中寶劍。”
葉炎一愣，不知師傅爲何問起，但還是點了點頭道：
“恩。”
清虛輕輕地嘆了口氣，幽幽地在大廳內迴盪，微弱的燭火也似乎在空氣中顫抖了片刻。
“那兩把劍是當年掌門師兄從中原西邊的蠻荒之地所得的地階仙器，想不到竟然割愛給了清田，傳給了內院的這兩個好弟子！”
葉炎可以聽出清虛聲音中的無奈。
在外院修煉的一年中，葉炎能夠體會到清虛此時的痛楚。
只聽清虛繼續道：
“這次的比試大會，是清田故意要來羞辱我們外院啊!”
說罷，緩緩轉過了頭，接着微弱的燭光，葉炎看到的是一張憔悴的臉，那份憔悴是爲整個外院的擔憂。
葉炎心頭涌上一抹不忍，正聲道：
“師傅，就讓我參加這次比試吧，我絕對不會爲外院蒙羞的！”
並不是葉炎有信心，而是葉炎知道，眼前這個老人，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失望了。雖然參加這次比試肯定是以軟擊石，但葉炎決定要爲外院贏得應有的尊嚴。
看着葉炎一臉的堅定，清虛彷彿又看到了一年前，清風殿上的那個執拗的少年，一年以後，還是如此。
清虛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葉炎，你且回答我，何爲道？”
葉炎恭敬地答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地母。此爲道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清虛欣慰地點了點頭，道：
“看來，你這一年來不僅沒有落下勤奮的修煉，在悟道上，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葉炎慚愧地撓了撓頭，其實這些也是葉炎從書上看來的，現學現賣罷了。
“那。。。何爲天道？”
這麼問，葉炎就愣住了，搖頭道不知。
清虛也沒有解釋，“這條路，對於你來說，還很漫長。”
這時，清虛的面色又變回了一如既往的慈祥。像是對葉炎，也像是對自己，緩緩地道：
“其實一年前，在清風殿上，當掌門讓你拜入我外院時，我還在心中竊喜。。。”
葉炎一愣，葉炎還從沒聽清虛說過這些。
清虛笑了笑，繼續道：
“你道心堅定，爲人善良，執著果敢，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當年的我。。。”
又是一陣輕嘆。
“這些舊事不提也罷。”
說着，清虛一甩白袖，一本嶄新的道術遞到葉炎懷中。
“你已經達到了煉氣階段，這是本門的功法，你定要好生修煉，十日後。。。別給爲師丟臉。”
葉炎跪倒在地，心中說不盡的感激，這一年來，葉炎知道自己的努力一直被清虛看在眼裡，但葉炎也同樣記着清虛對自己的器重。
“是。。。師傅！”
回到自己的院中，葉炎看了看天空，眼見那烏雲就要滴下雨來，葉炎索性將院中的柴禾搬到了屋中，回房休息了。
葉炎躺在牀上，怔怔地出神，腦海中不斷重現着剛纔打鬥的場面。
“斬月劍法。。。”
葉炎的手在身前虛晃比劃，一臉的憧憬，只可惜那是內院才能傳授的功法，自己一輩子也無法習得了。
這時葉炎想起了自己取名爲斬月的鏽劍，自己也是突發奇想起了這麼個名字，想不到如此巧合，與齊白山的劍法不謀而合。
葉炎拿起塌前的那把烏黑鏽劍，把玩了許久，一想到凌冰和秦川都有絕世的仙器，葉炎又是一臉的羨慕。
“斬月啊斬月，你說，你算不算也是個仙器呢？”
昏暗之中，漆黑的劍身彷彿閃過一絲光暈。
突然，轟隆！
屋外雷聲大作，隨即便是淒厲的雨聲。
閃電劃過，瞬間照亮了屋內，那一剎那，葉炎看到手中的鏽劍格外明亮，劍身之上的劍鏽彷彿有了生命一般，跳動了起來。
葉炎記得這一幕，第一次拿到這把劍時，也是同樣。
那劍鏽變成了一個個黑色的小人，擺出各種各樣的奇異動作，就像是在舞劍，就是像。。。一本劍譜！
轟！
又是一道驚雷。
“啪。”
葉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趕忙將鏽劍扔在了一旁，心想定是這幾日修煉操勞，出現了幻覺，便打坐在牀上，閉目養神。
雨聲一直持續到半夜，葉炎聽着窗外有節奏的落雨，不免有了些睡意。
這時，葉炎隱約聽到窗外有些異樣的聲響。
“嗷。。嗷。。咿。。”
葉炎一驚，道家清淨之地，哪來如此奇怪聲響。
向來膽大，葉炎推開房門，只見雨幕之中，一個矮小的東西蜷縮在柴垛旁。
“轟！”
驚雷閃現，照亮了小院。
葉炎纔看清那可疑之物是一隻雪白的銀狐，正用一種哀憐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將自己淋溼的身體蜷縮在內，楚楚可憐。
聽到驚雷，那狐狸如同被針扎一般跳了起來，朝着葉炎逃竄而來，葉炎只覺白影閃過，那小狐狸便是竄過葉炎的腳跟，進了屋。
葉炎哭笑不得，淋溼的小狐狸竄到了自己的牀榻之上，抖了抖身上的雪白皮毛，將被褥盡數打溼。
葉炎見其可憐，也不管它。
剛剛還被雷聲嚇壞的小狐狸此時驚魂已定，正臥在牀上，滴溜溜的眼珠看着葉炎，咿咿叫着，像是在感謝葉炎。
“看你可憐，便在這裡住上一晚吧。”
那狐狸似乎聽懂一般，乖乖臥着，不再叫喚。
葉炎也不管它，吹滅了燭火，乾脆盤坐在地上，準備歇息。
黑暗之中，葉炎發現，一雙明亮的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如璀璨的星辰。
葉炎恍惚之間一怔，他發現，黑暗中的這雙明眸，是人的眼睛。
搖了搖頭，葉炎心想今晚是否是撞了邪，多次出現幻覺，連忙閉眼，趁着睡意，漸漸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