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猶豫着，想要多撈一筆，卻怕眼前的都抓不住。只好嘆口氣，狠狠地點了點頭。
“從今以後那丫頭和我們沒關係，是死是活你看着辦，出了事別回來找我們，我們不認。”
原本以爲這種籌碼和戲份只會在影視劇裡上演，但是，現在切身體驗一番，方水蘇認爲自己胎投的還不錯，至少還沒有到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地步。
“很好，這些話你在心裡記好了，不管以後小唯成了什麼樣子都跟你們沒關係，如果敢糾纏不清或者拿着你們這些幾乎沒有的可笑親情去敲詐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知道了嗎？”
無人迴應。
只有那個癡傻的在憨憨地笑，笑聲聽起來不寒而慄。
“小天乖，不要害怕。姐姐沒有生氣，在跟你玩呢……”
女人輕聲細語地哄着那個瞪大眼睛一直在笑的小男孩，眼裡卻沒有一點母親的憐愛，好像一口枯井，好不容易逢來了一場春雨，卻因爲乾枯太久被人遺忘，水便永永遠遠地閒置在那，沒有人肯去光顧，就此便被永久遺忘了。
“你個不中用的，淨在這丟人現眼，快抱進去，少給我丟人！”
男人訕訕地笑着，拿起水杯準備給方水蘇倒水，後者及時地打住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她可不想在這裡出事。
“這是怎麼了？生了病要治的。”
男人臉色變了變，“沒生病，沒生病，就是這個婆娘不爭氣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腦殼還是個憨的，爲了治病錢已經花光了還是沒有什麼用，這才留在家裡打發日子了……”
方水蘇看着那個勉強算的上是臥室的門上血跡斑斑，且深淺不一，一看就是舊疤添新傷，一直在被施暴中，不知道是誰承受了這些無情的毒打，但是把小唯逼出家門的不只是一個人。
“我說的不是你的兒子，是你的妻子，她如果精神失常，查出來病因你可能要坐牢的。”
家庭暴力已經屢屢登上了頭條，每年的命案從未停歇。
這不過是個血淋淋的例子，她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去維護正義，但是小唯的傷痕總要找個由頭去彌補，她不想一個女孩永久地活在陰影裡，別的女孩處心積慮地打扮自己渴望更漂亮的時候，她卻處心積慮地想要把自己包裹的嚴實哪怕永遠不盛開，這不公平。
不管對誰來說。
“誰？誰有神經病？你你你……你瞎說什麼呢，就算是有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家的事你一個外人少插手！”
方水蘇向後退了一步，離這個渾身都是戾氣的男人遠一些，保鏢站在她的前面一刻也不敢鬆懈。
“我有沒有瞎說，等一會我們就知道了，不過嘛……”
話還沒有說完，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一羣穿制服的人魚貫而入，男人瞬間變了臉色，整個人驚慌失措。
“抱頭蹲下！”
臥室的門被踹開，女人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這樣的場面十幾年前就應該出現，在她還是一個明媚少女的時候就該出現。
“出來！抱着孩子出來！”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警察在一片狼藉裡找尋可疑的東西，但是除了垃圾基本是一無所獲。
“方小姐，謝謝您協助我們辦案。”
爲首的警官說完這句客套話之後才微微彎下腰，在方水蘇耳邊小聲地說，“不過這個案子年頭已經太久遠了，爲了安撫市民情緒，我們還是保持緘默的好，你說呢？”
的確太久遠了。
一連幾年。
街頭的垃圾桶或者河邊的水草裡，總會有莫名其妙的棄嬰死在那裡，剛剛出生的沒多少天的小嬰兒，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世界就被人狠心地扼死連個襁褓都沒有，就又急匆匆地回去。
而無一例外。
全部都是女嬰。
而再往前推些年頭，就會發現一起失蹤案，二十歲的妙齡少女在一個夜晚離奇失蹤。
雖然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個女孩所遭受的經歷應該是讓所有女孩都不寒而慄都爲之恐懼的，她們的身體，她們的尖叫，都牽動着這些狠毒的男人的心。
一個又一個地輾轉。
一個男人把她買走，雖說窮了些，但是至少也是有個家了。
他整天酗酒，偶爾發脾氣，但是這些對於這個剛剛穩定下來的女人來說不算什麼，她的肚子裡還有個孩子，他們的生活有了盼頭。
她有了一個新的家庭。
劣跡斑斑，她也不能夠在回去給自己的父母抹黑，就當她死了吧，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那種。
“剛纔發生了什麼我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就是迷路了才報的警，不是嗎？”
穿着警服的英俊男人微微一愣，隨後點了點頭。
這個女人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不過是帶刺的。
“但是這個男人藉着送我出去的名義想要做點對我不利的事情，還好有我的保鏢在他纔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我還是覺得害怕就報了警，難爲你們了還要白跑一趟……”
這哪裡是白跑一趟。
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大餡餅，剛好讓這個剛剛上任的隊長撿了功勞。
“方小姐嚴重了，保護您的安全是我的榮幸。”
警官微微笑着，護送着方水蘇離開，後者站在門口看他們把人一個一個地押出來。
那個癡傻的男孩還在張着嘴巴笑，笑聲在此時聽起來是真真的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恐懼。
他的母親，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停下了腳步。
方水蘇死死地盯着她，看她的眼裡突然迸發的一抹光，心中暗叫不好，想要阻止她卻還是晚了一步。
那個女人幾步衝上去，抱起那個男孩瘋狂地大笑了幾聲，在場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僵在了原地，只有方水蘇一個人衝了上去。
“這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要做什麼！”
女人兇狠地把男孩抱在懷裡，狼一樣地盯着方水蘇，然後她笑着搖了搖頭。
笑聲淒厲地和夜晚原野上呼嘯而過的風一樣。
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