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六月,黑木崖頂,成德堂主廳。
“今日本座請各位來此赴宴,卻有三樁要事說明。”一名銀髮老者舉杯微笑道,正是魔教教主白長風。堂內衆人齊聲道:“還請教主示下!”原來四堂堂主與風淸揚、雲霽月二人盡皆在座。
白長風指着身畔兩男一女三人,說道:“這第一麼,自然是慶賀神教光明左右使日月雙劍與任浩然護法的迴歸。三位藏得好所在,自顧逍遙,卻害得神教上下數百風媒苦尋了一個多月啊!來,本座先敬三位一杯!”一名中年白袍儒生意態蕭索,手握酒杯端詳了半天,並不正視白長風,苦笑一聲,一飲而盡:“沒想到任某在神教還有如此分量,累得風媒們辛苦了,這杯算我自罰……咦,居然是四蒸四釀的青梅酒,這等好酒,必定是向兄弟的手筆了……恩,清醇甘冽,芬芳爽口,果然酒中極品……”正是任我行之父,原白虎堂主任浩然。而向天笑,則在一旁無奈的聳了聳肩。
任我行暗道:“難得師尊給足面子,爹爹怎地還是如此失禮?自從翁伯伯戰死,十長老盡滅之後,爹爹就一直這麼魂不守舍的。”卻聽得一旁一男一女冷冰冰的聲音同時響起:“多謝教主,不過日月雙劍的名號,五年前便已在江湖上絕了蹤跡,教主也不必再提了。”正是原先的光明左右使,荊舞、鬱圖夫婦。
白長風連碰了兩個軟釘子,也苦笑道:“難道賢伉儷這次回來只是觀戰的麼?”鬱圖嘆道:“自從五年前鬱某與內子聯手輸給了那林遠圖後,便立誓從今往後不再用劍,我等雖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魔頭,卻也不能失信於人。”荊舞補充道:“我等隱居多年,將名利都看得淡了,不過聽聞神教有難,還是趕了回來,倉促之間,還學得了一路刀法……”向天笑笑道:“不錯,從今往後不再用劍,用刀總還是可以的。”荊舞點頭道:“思前想後,兩人同使的刀法,也只有八十年前即告失傳的華山反兩儀刀法了……”
風清揚打斷道:“我們華山派有這路刀法麼,在下怎麼不知?”雲霽月咳嗽一聲,替荊舞答道:“這套刀法,師父倒也教過爲兄,只是當時你並不在場……”荊舞嘆道:“不錯,反兩儀刀法在明教滅亡的那一戰後便沒了傳人,當時五行旗偷襲華山,高矮二老及其親傳弟子盡數戰死,華山刀術一脈從此斷絕。”
風清揚不解道:“既然失傳,那二位又怎麼會……”鬱圖冷笑道:“反兩儀刀法,也算不得甚麼高深功夫,當年司徒教主博覽天下武功,似乎還是錄有一份複本的。”
白長風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再好不過。本座接着便宣佈第二樁事,這是昨夜才接到的密報,消息來自少室山……”東方楓沉吟道:“半個月前,五行旗已經向少林下了戰書,定於八月十七在少室山約戰正道各大派掌門,大有一舉清剿整個武林之勢,這回的消息,想必是少林派作出迴應了。”
白長風點頭道:“東方說得不錯,少林派已經開始廣發英雄帖,也定於八月十七日召開武林大會,屆時所有正道的名門大派都會羣集於少室山上,少林、武當、峨嵋、崑崙、丐幫,加上大傷元氣的五嶽劍派,苟延殘喘的青城、點蒼、崆峒,以及後起之秀蜀中唐門、江南雷門,這番對決,當真是熱鬧得緊。”任浩然帶着幾分醉意屈指數道:“少林普渡、普濟、普恩、普惠四個禿驢,武當至玄、通玄、妙玄,峨嵋悲秋、傷秋,崑崙絕塵子,一共是六個牛鼻子,再加上丐幫的龍騰,這正道武林剩下的所謂高手,非僧即道,要不就是乞丐,也不見得有多熱鬧。”馬平川搖頭道:“普渡的金剛不壞體神功,至玄的太極劍法,悲秋的橫秋劍氣,絕塵子的迅雷劍,龍騰的降龍十八掌與打狗棒法,俱是冠絕一時的功夫,任護法可大意不得。”
任我行若有所思,面上忽然顯出興奮的神情,說道:“師尊的意思是……先坐山觀虎鬥,而後一統江湖?”白長風大笑道:“這便是本座要說的第三樁事了。八月十六日,我等須在黑木崖先打發了萬壽山莊那羣烏合之衆,而次日便是武林大會,先讓他們鬥上一兩天,待鬥得油盡燈枯之時,本座要再加派精銳,將他們一網打盡……”
風清揚忙道:“教主不可,這可是武林的大劫難,一定要化解的啊!否則,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白長風冷笑道:“風小友出自華山,如此想也不怪你,不過武林中均衡之勢已持續了近百年,天賜如此良機,讓本座打破這均衡,一統江湖,本座又豈會放棄?至於犧牲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死個把人而已。本座若不行動,朝廷和所謂正道恢復元氣後也會來圖我黑木崖,難道本座座下的數萬教衆的性命便不是性命麼?”風清揚搖頭道:“衆生皆平等,日月教衆也是芸芸衆生,風某正是爲此纔來的黑木崖,只是……”
白長風打斷道:“本座心意已決,小友不必再勸,屆時本座不派你等去打那些所謂正道便是了。”雲霽月沉聲道:“師父命我等先救日月教,再救少室山,我等此間事情一了,便會與各位分道揚鑣。”馬平川不禁失笑道:“八月十六,二位與萬壽山莊戰於河北,八月十七,又要趕去河南嵩山援救少林,你等輕功再好,也是枉然,只怕累死累活趕到,只剩下一地的屍體了。張老教主又不是神仙,卦象再準,也不會面面俱到,這次恐怕是失算了罷。”
風清揚面帶幾分慍色:“教主的所謂精銳可以趕到,我們兄弟爲何不能?”白長風大笑道:“我們趕到時需要見到的正是一地的屍體,屍體越多,剩下的對頭便越少,而你們便不同,只有在十七日正午之前趕到,纔能有所作爲,如此腳力,便是韋一笑教主重生,也無法做到。”風清揚一時語塞:“這,我相信師父既然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等盡力而爲便是了。”白長風和顏道:“無論如何,還是要感謝二位的援手之德,除了進軍少林之外,其餘之事,本座儘可答應,至於風小友在華山派的那些朋友……哦,對了,還有衡山派的那些朋友,本座自會放他們一馬,至於其餘人等,但有願意降伏者,本座會盡量少施屠戮,畢竟少室山是佛門聖地,也不可多造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