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王府

長時間的行走加上飢餓,讓我的腳步有些虛軟,勉強跟着蕭默離穿過偌大的花園進到大廳,不想就看到這樣一幕:

安王板着面孔坐在主位上,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着在場的所有人,犀利、陰鷙!我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安王。說來也很汗,自從上回的宴會過後,我再也沒有來過安王府了。說起來,這是我第二次見安王。

底下跪着滿滿一屋子的奴僕,各個瑟瑟發抖。像秋風中的落葉,抖吖抖的,就掉下來了。但是人終歸是生長在地上且比樹葉要重很多很多的,所以,他們不是掉下來,是倒下來!

“嘭——”很輕!肉肉跟青石地板接觸時的聲音。

這一聲響,讓此時又餓又寒的我狠狠的打了個冷顫!飢寒交迫的我瞬間起了雞皮疙瘩。方纔在大俠的馬背上顛簸再顛簸,吃了一肚子的冷風,一下馬就感覺腳步虛浮無力。好不容易以搖晃之姿搖擺到了大廳,想求口飯吃,卻又受了如此驚嚇。哎喲我的蒼天呀……

大俠及時的攙扶住我,雙手穿過我的咯吱窩,托起我全身的重力:“朵朵,留心腳下!”

潛意識的,我往腳下一看。喲,白花花的晃得我閃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可是把鋒利的刀子啊!縱使是這個閱歷豐富的江湖人士也看着寒心吶。

“白小朵!”遠處傳來安王的一聲重喝。

……抖,再抖,我使勁抖……

“你還知道要來安王府?”安王的鬍子一上一下的擺動,可見他有多氣憤了!

我雖不知他爲何會大發雷霆,但是我明白一個道理,這個時候千萬別火上澆油,更不能跟當事人爭鋒相向,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往往是第一個被當成豬宰割滴!

先生常常教導我們“威武不能屈是大丈夫所爲,能屈能伸更是常人無法做到的”!我將它奉爲處世之道。(~ o ~)Y

帶上最甜的嘴臉,蹦蹦跳跳湊近安王身邊,捏着他的雙肩(俗稱是“按摩”這玩意兒),給他放鬆:“王爺爹,小生對安王府可是想念的緊啊。此情猶如大江氾濫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您問問大俠哥哥便知。”

不及大俠回答,應聲而來的是我肚子“咕嚕嚕”兩聲!

安王眯了眯滿是狡詐的雙眼,嚯得睜開,揶揄道:“喲,我瞧着也像,看來你對安王府的確想念的緊啊。心兒沒跑來,肚皮倒是挺誠實的。”瞧見大俠欲言又止的模樣,又率先開口打斷他的話,“默離也不用給這丫頭圓謊。說,是在哪裡撿到她的?”

我尷尬的搔搔腦袋,說:“王爺爹爹說得這是哪兒的話呀,俗話講,若要讓人‘心服’首先得讓人‘口服’不是!孩兒正是對王爺爹爹您崇拜的五體投地,所以連肚皮都向您投降了呢。”

“就你能說!”安王嗔了我一眼,淡淡地吩咐管家:“都起來吧。傳下去,開飯吧。”

老管家的神色明顯一輕,如釋重負。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臨走前,別有深意的瞅了我一眼。

我雖不是心思細膩的人,卻也很明白那眼神喻含着很深很深的意思,可我卻不甚明白它具體指代什麼!

我是真的餓了,看到什麼都想吃,恨不得將桌上所有的菜都倒進肚子裡。筷子東一戳,西一動,以最神速的動作塞進嘴裡。相較於安王和大俠斯文的細吞慢嚼,我就是一野蠻人類。

“你平時進食都是這個樣子的?”安王停下了筷子,看着我。

“不至於。”我儘量精簡的答話,並未停下手中的筷子。心裡悄悄補充了一句,但也沒優雅到哪裡去。(*^__^*) 嘻嘻……

不過,這個我是不會告訴他的。我雖然是個誠實的好孩子,但還沒有笨到要自毀形象!行走江湖,名聲可是很重要的,我可以武功不好,但是絕不能臭名昭著。

有句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是牢記在心滴!從現在起,我要積攢人氣!~@^_^@~

“京城傳得沸沸揚揚,說你要和嶽府的二公子成婚,可是真的?”安王又開始八卦了。

此時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慢下手中的筷子,這是個嚴肅的話題,值得嚴肅對待:“王爺爹爹,成婚好麼?”

安王一忖,表情忽而有些飄忽:“也好也不一定好,若你嫁了個好人家,丈夫對你好,家庭和睦,自然是好的了。”

我開始迷茫了:“原來成婚就是將就一個好人家,不是非得嫁一個自己中意的人啊。”我矛盾了,怎麼和大俠說的話截然相反呢?!

我望向大俠。蕭默離第一次迴避了我的視線。

倒是安王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驚喜道:“小朵可是覺得哪家公子比岳家二少爺更優秀,更得你心?”好似是覺得自己的問話方式有些直白,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連安王也無法收回,只得不自然的咳了一咳。眼裡是滿滿的希冀,望望我,又瞅瞅大俠!最後來了句補救的話,“乾爹的意思是,身爲長輩,自然應該關心一下兒女的終身大事。我兒若是對岳家公子無意,本王也是可以想想辦法,取消了這麼親事。天下女子多得是,這岳家公子也不是非你不娶的呀。”

言語間,似乎對嶽宮承並無什麼好感!我一想,也對!上回王府辦宴的時候,我偷聽了二姐和嶽宮承的對話,那時安王就在我附近,不可能聽不到的說。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安王乾爹就是從那時起,一棍子打死了岳家公子!可憐的岳家公子在安王的心目中,自此再也沒有了出頭之日!哦也\(^o^)/

我故作爲難的說:“可是……這是家父從小給我定下的親事,到成婚前忽然給取消,說起來,不是我方理虧麼?!”我哀怨的撅起了嘴,拿出從來不用的帕子,拭了拭臉頰,假裝無辜。望安王同情同情我這個弱小的書生吧!

可惜,安王一嘆:“說的也是,小朵果然考慮的細緻。本來嘛,本王想着默離年紀也不小了,對小朵你也是疼愛有加,兩人湊一對,正好!是我給老糊塗了。”

安王的話,結結實實的把我鬱悶到了,我覺得安王給我開了個極大的玩笑,問題是這個笑話還有點冷!

好吧,我承認我對安王的期望甚高,所以導致了現在失望這麼這麼的大!原來,欲哭無淚就是像我現在這樣的心境!

我無奈的扒了一口白飯,咀嚼再咀嚼,從無味嚼到了有點甜!艱澀的嚥了下去,發覺喉頭緊得很,難以下嚥。實話講,我悶悶的原因不光是和嶽宮承成婚,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我覺得跟大俠生分了。

雖說我跟他不是特別熟稔吧,但也不至於如此疏離啊,這讓我心裡堵得慌,我總覺得失去了一個朋友兼好兄弟。曾經要與大俠快意江湖的夢想似乎再也實現不了了。最最鬱悶的是,我還不知道大俠究竟是爲了什麼而疏離我!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叫我如何甘心?!

“小朵,不想成婚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安王一臉神秘的湊近我身邊,用筷子蘸了蘸碗中的酒,在桌上畫了個圈,一個箭頭由圈內指向圈外!

我瞪着桌上的圖案,那一圈水漬慢慢乾涸,卻在我的腦子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我偷覷大俠,想知道他是否會好奇這個圖案。卻見他正享用着美味的甜點,一臉陶醉!就連平日素來都是淡然平靜無波的臉上也難得出現一層淺淺的紅暈。

很失望的垂下了腦袋,大俠果然是不關心我了……

正當我垂頭喪氣之際,只聽蕭默離對着安王道了一句:“義父,據聞京城東郊那個山頭近來常有盜賊出沒,孩兒想,是否該請求朝廷去將他們圍剿了,以保周邊百姓安寧?”

京城東郊?我的注意力一瞬間被這四個字吸了過去。要“掃賊”麼?!我突地眼睛一亮,覺得久違的血氣又衝上了腦門!年輕人,就該充滿活力,青蔥盎然,比春天還朝氣,比夏天還熾熱!一股子衝勁猛地積聚到手部,“歘”握緊,左勾拳,右勾拳……

全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氣也帶動了丹田裡的一股熱氣,沿着氣道衝出了嘴巴:“我要去掃賊!”一隻拳頭,狠狠的襲向了頭頂,大有破空而出的氣勢。

一腔豪情壯志又回到了我身上,我霍然覺得自己這段日子真是虛度了。想我堂堂一代少俠,將來指不定也就是名揚江湖的豪傑,不該變得柔柔弱弱,小家子氣的。俗話講: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我怎麼能做短氣的英雄?

嗯嗯!點頭,就這麼定了,我要去掃賊!

周圍的反應似乎冷淡了些,大俠看似已經見怪不怪了,就連安王也一掃老頑童形象,突然的沉靜反而讓我不習慣。

正當我想詢問他意見之際,安王冷不防拋出一個問題:“小朵,你有幾隻手?”

我快速將雙手伸到他面前:“瞧,沒比您多一隻!”

安王飛了個白眼過來:“據說白大人專門爲你請了個教書先生?”

我驀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安王難道也是“女子無才便是德”是擁護者?

抿了抿嘴脣,我憤憤然:“先生授書並教我知禮義,是個百年難得的好先生!小生崇敬他萬分。”意思是,不尊重先生的人,就是跟我白小朵過不去,跟我過不去的下場是什麼呢?我暫時還沒有想到……不過一定會很慘!我捏緊了拳頭。縱然那個人是我的乾爹,是位高權重的王爺……

先生告老還家令我傷心了很久,若是將來有機會,我定會去探望他老人家!

安王瞪着我:“你先生難道沒告訴你,雙手難敵四拳麼?如斯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有勇無謀,只會讓人看笑話。”他的小鬍子一吹一動,暗示着此刻的他有些動怒。

我被安王突如其來的怒火搞得一愣一愣的,有些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