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最終完美收場,程一笙揪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而殷權見她沒再提那件事,心情也漸漸不那麼緊張。
節目結束之後,殷宗正要去後臺找孫子孫媳,錢總檯自然要親自領路。殷建祥也在後面跟着。這個時候後臺很亂,程一笙有間獨立的化妝間,她正在裡面準備離開,殷權坐在沙發上,表情懶散,看着她收拾東西。
錢總檯見到殷權,熱情地說:“殷少啊,這次可是多虧了你,不然今天可要抓瞎了,沒想到,你還有主持天分呢!”
殷宗正笑着說:“我們殷權從小可是個愛說的孩子,初中的時候還奪得了演講比賽的冠軍,如果……”說到這裡,他的話戛然而止,過去的事情,在此刻提及,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殷權原本閒適的表情,也陰霾下來。而程一笙聽到這話,微微側頭看向殷權,他曾經是個陽光愛說愛笑的少年,可是那件事之後,徹底讓他變得沉默寡言!她看到殷權的臉色又開始轉陰,轉過身笑着對殷宗正說:“爺爺,錄製節目時間這麼長,您累了嗎?”
有人給打圓場,殷宗正笑着說:“還好、還好!”
殷宗正心想,還是會做人的孫媳婦,比又冷又硬的殷權可愛多了,他拉着錢總檯過去找程一笙說:“我們一笙可是我在殷家最疼愛的孩子了,你得好好照顧啊,堅決不能讓她在臺裡吃了虧!”
錢總檯立刻說道:“那是肯定的、肯定的,你就放心吧啊!一笙可是臺裡的寶,我怎麼敢讓她受氣!”
另一邊,殷建祥走到殷權身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殷權啊,雖然你主持的不錯,可是你畢竟是殷家人,這樣還是有失身份的!”
“怎麼?殷家人有多高貴?不能主持節目?”殷權譏誚地問。
殷建祥說道:“我們殷家人,怎麼能跟戲子混淆在一起呢?”
殷權勾了勾脣,反問道:“大伯,我聽說今年殷氏的年終獎大不比從前,員工怨言很重?”
殷建祥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不太高興地說:“現在市場競爭那麼厲害,都不好做,你不看看今年這行有多少倒閉的?”
“那大伯還是把心思多放在殷氏上吧!”殷權說着,站起身,走到程一笙身邊說:“走吧!”
程一笙看向殷宗正笑着說:“爺爺,除夕我們過去!”
“好啊好啊,快回去吧!”殷宗正還想着一笙跟殷權就這麼和自己回殷宅了呢,看樣子,這是奢望了。不過程一笙當着殷權的面說了這話,而殷權又沒有反駁,這說明過年回家是肯定的了。
程一笙又轉頭看向錢總檯說:“錢總檯,明天我就歇了,提前跟您說聲過年好!”
錢總檯笑得很燦爛,忙說:“好、好,過年好,玩得開心啊!”
程一笙點點頭,挽了殷權離開。
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就是除夕了,春節晚會的節目,爲了不與央視春晚衝突,所以會在大年初一播出。明天剪輯這種事情,就與她無關了,她從現在便開始休假,一直到過完年,大家開始上班。
坐上車,程一笙突然問:“對了殷權,《古文觀止》與《今古奇觀》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書,你以前沒聽說過嗎?怎麼會弄混的?”
殷權心裡一慌,他覺得日記那件事是絕對不是坦白的,他與她感情很好,肯定不能因爲這件事影響感情,還有以前他剛跟她領證的時候,她是很注重隱私的,再說這種事情又比較敏感,再三權衡,他決定打死都不說。
“我又不像你,天天抄這類書,你讓我怎麼記得住?混了就是混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記清楚,給你丟人了?”殷權故意混淆視聽。
程一笙抓着他的衣服說:“你要不提這事兒我都忘了,你太過分了啊,今天鬧得我快心臟病了,你怎麼那麼壞?我說什麼你就不聽什麼,啊?”
“你給我設計的臺詞太平淡了,如果是那樣,我上臺幹什麼?沒有意義了,出其不意纔好!”殷權抓住她搗亂的雙手問她,“怎麼?表現不好?我看錢總檯笑得像朵菊花!”
“噗!”程一笙忍不住噴出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殷權問:“你……”
殷權側頭問她:“我怎麼了?菊花有什麼不妥?”
程一笙也不知道他是真無辜還是裝的,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他不言不語,態度表情再正常不過了。他奇怪地問:“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沒事!”程一笙轉過頭,覺得自己多心了,殷權怎麼可能這樣腹黑呢?
殷權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還沒說,菊花到底怎麼了?”
程一笙突然轉過頭,伸手掐着他的脖子,一邊掐一邊晃,“臭殷權,你耍我!”
“我耍你什麼?”殷權再也繃不住,脣角揚了起來,泄露他的心事。
程一笙將車子擋板升了起來,質問他:“你給我老實說,菊花你是怎麼知道的?”
“菊花有什麼稀奇的?秋天開的,有黃的有白的!”殷權一本正經地說着,拽她的手。
“討厭,快點說!少拿這個蒙我!”程一笙覺得今晚殷權展露出太多她所不瞭解的東西,不僅會講冷笑話,現在居然連菊花都知道。
殷權一隻手抓住她的雙手,將手擡起提至她的頭頂,他的另一隻攬住她的腰,將她送進自己懷中,他俯下身,將她壓在座椅上,炙熱的吻,落在她的脣間,脣齒間含糊的聲音響起,“給點福利,我就告訴你!”
這段時間她太忙,沒有時間和他在一起,現在總算忙完了,他怎麼也要將前面落下的,都補上,反正她也不用上班,想想未來幾天,他都覺得幸福!
程一笙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被他點燃了,他的吻,密不透氣,讓她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就好像什麼要爆發出來。
鎖着她雙手的那隻手,放了下來,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處處點火,她的手攬着他的頭,配合起來,火被點燃了,車子突然停住。
鍾石的聲音透過檔板響起,“殷總,到了!”
程一笙突然推開殷權,然後條件反射地擦嘴。殷權看着她笑,這像不像偷吃完擦嘴?
殷權也拿紙擦了自己的嘴,上面印着她的口紅,他抻了抻西裝,撫了撫她微亂鬢髮,這才推開車門,下了車,然後走到另一邊,爲她開車門。
程一笙一本正經地下車,走得端莊淡定,好似剛纔在車裡什麼都沒有發生。殷權看她的背影,直擡眉,裝吧你,一會兒就讓你裝不下去。
殷權對鍾石說:“明天你就放假吧,等太太上班的時候,你也開始上班!”
鍾石遲疑地問:“殷總,還是讓我跟着吧!”
“不用,你家裡不是還有母親呢?回去看看!”殷權頓了一下說:“哦對了,年終獎今年已經打到你的卡里,給家裡買點東西!”殷權說着,轉身向裡走。
鍾石很激動,自從他幹了這行,很多年都沒有回家了,畢竟他的主僱都是24小時需要保護的,父親離世他也沒能回去。母親年歲見大,別說過年回家了,就是平時回家,那都是奢侈。
他激動地在後面說:“殷總,謝謝您!”
殷權沒有回頭,擡手擺了擺,大步向屋裡走去,他現在可沒有時間廢話,他大步跨進門的時候,程一笙正在彎腰換鞋,他關上門,捏起她的肩,在她的輕呼聲,將她提起來,按在門板上,他的熱情,如同熔漿一般,融化着她。
她也在他懷中,像化成水一般,昏暗中,她媚眼如絲,流轉盪漾,勾着人的魂魄……
這邊春色無邊,莫水雲那邊卻慘淡至極!
莫水雲因爲故意傷害罪被刑拘,年後應當就會宣判,這件事事實清晰,不僅有人證,還有監控錄相爲證,所以如何都逃脫不掉的。
莫曉璇怕惹事上身,竟然躲在出租屋內,沒敢去看望母親。拘留所外,遊蕩的都是記者,她哪裡敢去!莫水雲在裡面,連被子都沒有,還要受着別人的欺負,要多慘有多慘。
媛馨躺在醫院裡,她小產了,身邊沒有親人,只有一個保姆照顧她。而殷建銘來過一次,“關心”了一下她,並沒有坐多久,就走了。
殷建銘的態度,讓媛馨的心涼得徹底,她真是瞎了眼,纔想去跟殷建銘在一起,她就應該讓殷建銘與莫水雲一起無恥地活着,相互折磨,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果真當小三沒有好下場,找小三的男人也都是爛男人。
可笑她吃了這麼多的虧,今天才弄明白這個事實!她有一種看破紅塵的感覺,哪怕是找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他沒有多少錢,可是能夠一生呵護她,她就知足了!
殷建銘自然是不想跟媛馨在一起了,曾經媛馨帶給他的快樂,也被清醒的現實所完全取代,他結過兩次婚,他也看透了,除了殷權的媽媽,不可能再有女人愛他,愛的都是他的錢。就連莫水雲都是一樣,所以他爲什麼再結婚呢?把自己的錢給了她?
反正這些錢,也夠他養老了,他的錢將來都是殷權的,不可能給任何女人。以後他也不結婚了,只戀愛,相信他這個條件,還是有很多女人想跟他的。
第二天,程一笙起得很早,早早地就跑到廚房做早餐。
殷權覺得奇怪,昨晚折騰到半夜,她怎麼還有精力起這麼早?再說今天除了準備旅遊的東西,也沒有特別的事情。他走到廚房,見她正在攪雞蛋,他從她背後,抱住她的細腰,低聲問她:“起這麼早幹什麼?”
她還沒答,門鈴響了,程一笙說道:“送花的來了,你去收下,飯馬上就好!”
“訂花幹什麼?”殷權問。
她從來不訂花,事實上她除了忙工作,其它事情很少顧及。
“一會兒再說,你先去簽了!”程一笙說着,撅起屁股拱他一下,示意他快去。
他目光垂下,擡手在她臀部拍了一下,很響亮。她紅着臉道:“討厭!”
殷權不緊不慢地走着,走到門口,打開看到一大束耀眼潔白的香水百合,美得耀目。他被這純潔的顏色閃了一下,然後簽字,接過來沉沉的花,走進屋。
他將花放到桌上,然後又走到廚房,他靠在門框上問:“你想去看誰?”
顯然,這花兒應該不是自己用的,過年就算買也是買紅色。
“一會兒去看看媽媽吧,過年了,給她帶點吃的!”程一笙沉了沉,又說:“可能後面我們又沒時間了,提前給媽媽,讓她吃飽!”
殷權沒有說話,沉默着,這麼多年,他不是不想去,而是覺得自己沒有臉面去,因爲他沒能報仇,莫水雲還在殷家,所以他不敢見媽媽。可是他沒有想到,媽媽一個人,十幾年,會很寂寞。也許媽媽想要的不是報仇,而是他時常去看看她。
程一笙迅速做好了麪條,麻利地說:“你先端出去,現在太燙,我一會兒再吃!”
殷權見她忙碌地在一旁活面,盆裡還泡着菜,他問:“你下面要幹什麼?”
“給媽包餃子啊!過年,怎麼能不吃餃子呢?”程一笙其實不怎麼會包,但是過年也會幫個忙,雖然包的不好吧,但也能包。
殷權將面端了出去,然後又走進來說:“一起!”
他還沒有親手給媽媽做過一頓飯,相信媽媽如果吃到她與他一起包的餃子,應該會很高興。
程一笙一邊包着,看他洗好菜,熟練地剁餡,不由問他:“呀,你連餃子都會包啊!”
殷權笑,“這不想給丈母孃來個驚喜呢!”
“啊?”程一笙瞪大眼睛,“不會是你特意去學的吧!”
“早就會點,後來又練習了一下。我一想你對這個肯定不在行,爸肯定也不會幫忙,那不就剩下媽一個人包了,那得包到什麼時候?還是得我上了!”殷權說着,對她說:“看你這手頭,就知道不行!”
程一笙吐吐舌頭說:“真是太不應該了,現在才知道以前有多懶!”
可能結婚了,才能會心疼父母,有了孩子,纔會理解與體貼父母的辛苦!
兩人這就包起來了,外面的面已經涼了,兩個人都沒停手。
餃子包的不多,其實就三十個。程一笙一邊煮,一邊說:“剩下的回來再包吧,咱們先給媽送過去!”
“好,吃過早飯再去!”殷權說着,出去端兩碗麪放在微波爐裡熱。
面冷了,也已經糊了,面相不好,估計口感也不會好。殷權並沒有打算扔掉,她難得做一頓飯,他怎麼能不吃?其實就算這面不冷,口感也不一定好。
程一笙將餃子煮好,放到保鮮盒裡,這纔出來吃麪,她一邊吃一邊說:“我做飯真是太難吃了,以後等我懷孕閒下來,一定得好好學學做飯!”
“你懷孕我還敢讓你做飯?到時候家裡請個保姆!”殷權已經打算好了,家裡沒人不行。他想了一下,又說:“反正媽也退休了,她願意過來住也行,有她陪你,我也比較放心!”說罷,他又說:“爸一個人在家似乎也不妥,不行的話,爸也過來吧!”
程一笙笑,“行了,我爸騎着自行車,進你這別墅區,你說什麼感覺的?他要能來住就怪了!”
殷權皺眉,對她說:“不然我們再買套公寓?四室的?”
“算了吧,你買了我爸也不住,他就覺得他的屋子最好,打死她都不會挪地兒的!”程一笙說道。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殷權心想過完年他要加緊忙工作,好在她懷孕辛苦之時,多多留出時間陪她。
兩人吃過飯後,拿着餃子還有水果,還有一大捧花,走出家門,上了車。
鍾石放假了,劉志川也放假了,殷權與她身邊只有一些保鏢過年值班,殷權則親自開車,程一笙將東西都放在後座上,她坐到副駕駛室。
車子駛出市區之後,開得很快,年前大家都很忙,忙工作,忙備年貨,鮮少有人想到祭拜的。很快,兩個人便到了墓園。
這裡地方寬闊,就連夏天的時候都會覺得陰森森的,更不要提冬天。
程一笙穿着黑色的棉旗袍,外面又加了件黑色棉襖,殷權也是一身黑,原本他習慣性的穿西裝,臨出門的時候,程一笙硬讓他穿了件黑色呢子大衣。其實殷權自己也有準備,他將丈母孃給他織的那條厚毛褲穿裡了,腿不冷,身上哪兒都不冷。
墓園外的停車場,遠遠地只有一輛車子,殷權並未在意。離得遠,程一笙也看不太清,只覺得這輛車有點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沒想到這個時候來祭拜的,不只他們,還有別人。
程一笙懷裡抱着花,殷權一手拿着餃子與水果,兩人手牽着手往上走,這裡很大,樓梯很多,走上去也是要些時候的。
殷權問她:“累不累?”
程一笙搖頭,“你想得我也太嬌氣了!”
她擡起頭,遠遠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她是來過這裡的,那個位置,就是殷權媽媽墓地的位置,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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