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嫂,”哭了一會,李氏抽噎着抹了抹眼淚,狠狠瞪着周氏,“你可真是狠啊,便是咱們妯娌間有什麼,可文薇有什麼錯?!你怪我便衝我來,一個好生生的姑娘,這麼毀了一輩子,大嫂啊,你睡覺半夜就不會嚇醒嗎?!”
周氏聞言眉頭皺了起來,只是瞧着李氏和大小姐都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到底放緩了些聲音:“這是怎麼說的,前幾日文薇回門的時候不還都好好的,早先我也打聽清楚了,那秀才的身體雖說比不上行武中人,卻也不是個只會坐着讀書的,又怎麼會忽然暴斃。”
“難不成能死人的只有病嗎?!大嫂,成婚前你就沒找人給那秀才算上一算嗎?竟然就這麼叫我的女兒嫁了個短命鬼喲!”李氏說着又哭了起來。
周氏這下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麼會沒算,兩人的八字都是合過的,二弟妹,那秀才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到現在還沒說呢。”
“是…是上山叫野獸給……”
李氏還沒說完,大小姐就哇的一聲俯在地上哭了起來:“是我叫他去的,是我叫他去的,是我非要吃什麼野兔他纔去的,是我害死他的呀!啊!”
“這……這是怎麼了?”老太太瞧着大小姐有些癲狂的樣子嚇得站了起來,一臉驚訝地看着跪俯在地邊哭邊喊着那幾句的大小姐。
“文薇,文薇。”李氏膝行過來將大小姐攬在懷裡,“文薇,跟你有什麼關係,是他命短,要不是成婚前沒算好,娘又怎麼會叫你嫁給那麼個短命鬼,是他沒福氣,怨不得你!”
“娘!”大小姐一下子撲進李氏懷裡,“娘,是我害了他呀!是我!”
“跟你沒關係。”李氏邊撫着她的背邊道,說罷狠狠瞪着周氏,“都是你大伯母!是你大伯母叫你嫁給了那個短命鬼!才叫你年紀小小就經了此難啊!”
周氏皺着眉,張了張嘴,卻瞧見大小姐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後也沒有開口。
“文薇,你這……”老太太瞧着大小姐的樣子也正感傷着,忽然想到什麼趕忙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是你自己回來的?報喪的人呢?”
這麼一說李氏這才察覺出不對,將懷裡的大小姐拉出來問道:“文薇,這是怎麼回事?”
大小姐又哭了一會,這才瞧了瞧四周的人,抿了抿嘴,還抽噎着道:“今…今兒個,”說着有擡起紅腫的雙眼瞧了眼周圍的長輩,“是昨日的事,今兒個就是他的喪禮,報喪的……該是還在路上……”
“哎呀!你怎麼能在喪禮上就回來?!真是……真是……”老太太一聽這話急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才憋出句,“真是晦氣!”
“娘!怎麼能這麼說文薇,她可是你的孫女啊!”李氏聞言不依了。
“那也沒有正妻在丈夫喪禮上回孃家的!那不得叫人戳脊梁骨啊!”老太太拍着腿哭喊道,“這下可真是丟臉了啊,”說着她瞧見還在哭的大小姐,上前一把將大小姐拉起來,“快回去!快回去!”
“不!我不回去!”大小姐被老太太一扯一下子哭的更厲害了,“祖母,別叫我回去,他會找我償命的呀!我不回去!”
李氏一聽趕忙將大小姐抱在懷裡,擋開老太太的手:“娘,不能叫文薇回去啊,且不說那人會不會來找文薇,文薇年紀還小,怎麼能叫她再回去守寡?!”
“不成!必須回去!”老太太卻堅決不肯,又上來拉大小姐,卻因着年紀大了,拽了幾下都沒見成效,這下老太太火氣上來了,招呼左右的丫鬟,“還愣着幹什麼!不知道上來給我將大小姐拉開送回去嗎?!還是不想呆在知州府要另謀出路!”
最後一句說的相當重,衆丫鬟聞聽都是一驚,趕忙七手八腳地上來將大小姐和李氏拉開。
“你們這些賤婢!”李氏見自己阻擋不得,只得狠狠打罵着上來的丫鬟,丫鬟不敢擋只得硬扛着李氏的打罵將大小姐架了起來,李氏見此急了,扭頭幾步上前抓住周氏的兩個胳膊,“大嫂!你就這麼看着嗎?!文薇嫁了這麼個短命鬼還不是大嫂早先沒找人算好,如今還要眼睜睜的瞧着文薇回去守寡嗎?”
周氏聞言心裡惱火,餘光瞧見大小姐正被丫鬟架着哭的傷心,只得先壓下火氣道:“怎會叫文薇守寡,只是畢竟是她的夫婿的喪禮,該守的該做的文薇都得去做,待送走了那張秀才,再接文薇回來便是。”
李氏聞言一呆,剛哭的還有些怔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低頭思索一瞬,這才擡頭道:“不行,不能叫文薇回去!那張秀才會來索命的!不行,不行!”
周氏見李氏嘴裡回答着人卻還有些怔愣只嘴裡重複着說不行,反抓住她的胳膊晃了幾下:“二弟妹,二弟妹!”待瞧見李氏的眼睛聚焦了看着自己,這才接着道,“二弟妹,叫咱們府裡的丫鬟陪着文薇便是,沒人能害了她的,她如今守了,將來還能改嫁,可若是連喪禮都不守,這輩子才真是毀了!”
李氏聞言一驚這才反應過來,也不鬧着周氏了,轉頭一瞧大小姐都被丫鬟們架出去了,趕忙幾步追上去,邊追邊喊:“我跟你們一起去,我一起去!”
待李氏和大小姐走了,老太太屋裡這才靜了下來。
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大丫頭這命怎麼就這麼苦啊!”說着拍着腿眼眶就紅了,轉眼瞧見周氏還立在一邊,狠狠瞪了周氏一眼道,“大丫頭嫁的不好,你也有責任,怎麼之前就沒找大師算清楚,也別說什麼推脫的了,這事是你出的,還是你來辦,等給那秀才守夠了日子,就接大丫頭回來守剩下的時間,守完再出嫁便是了。”
周氏張張嘴,最終還是化作一聲嘆息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