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雜草叢,齊宇坐回車上,想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宛如夢境一般。今天那個奇妙的女孩離開,讓他感到絲絲的悲涼,但也同時帶走了他的憂傷。因爲相信,嬌嬌會和盛妍一樣,在天堂裡幸福的生活。從今天開始,齊宇決定開始新的生活,忘掉從前的不堪,把思念放在心裡就好。
不過,依舊還有他要處理的事情。因爲那件事情讓他困惑不已。他要當面質問楚瑤,到底瞞着自己和江江伍楊幹什麼,他們把自己趕出公司有何目的,那個就像自己父親一樣的師傅,那個溫柔善良的妻子,怎麼開始變得陌生了。心裡太多的疑問,讓齊宇快爆炸,他決定無論怎樣,今天都要問個清楚。一腳油門踩下,汽車飛奔在郊外的高速公路上。
回到老房子,齊宇收拾好行李,將散落在地上的報紙文件也歸納到書桌裡,沙發蓋上白色的防塵罩。整個房間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齊宇將行李箱推出門外。
“你回來啦”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是王伯伯啊,好久沒見了”齊宇轉過頭看着眼前的這位老人欣喜的說。
“這是要去哪裡啊,剛見到你,怎麼就出遠門嗎”王伯伯笑着說。
“不出遠門,是回新家那邊。”
“下次過來,記得找我下棋啊”
“沒問題。”能遇到兒時的老鄰居,齊宇心情突然也愉悅起來。
“王伯伯,有機會到我新房子那邊坐坐啊”
“哈哈,好,有空我讓我兒子帶我過去看看”老人笑着,深深的皺紋越發明顯。他輕輕的拍了拍齊宇的肩膀,
“以後小兩口別老吵架,讓着媳婦兒點。你看看你不在,你媳婦多着急啊”
“你說什麼?”齊宇突然被王伯的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弄的一頭霧水。他瞪大了眼睛“我沒明白,吵架,跟誰吵架?”
“你們不是小兩口鬧矛盾了嗎?”
“哪有的事情啊”齊宇被這個從小看着他長大的王伯伯逗笑了,“我們沒吵架,挺好的,你放心吧”
“哎呀,不是這麼回事啊,你看看,這下尷尬了,我這個腦袋不好使了,淨是些自己瞎猜的。對不住了。哈哈”王伯拍了拍頭。
“您這是關心我,沒有對不住。”
“你媳婦昨天來敲我家門問你的時候,我以爲你們吵架了,先入爲主了。”
“韓楚瑤來了,還去敲你家門了?”
“你還不知道呢呀,這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大概,9點多,不到10點的時候,一個挺年輕的姑娘來我家問你在不在我家,我這老眼昏花的也沒認出來是誰,就直接告訴她沒有。這個姑娘跟我說,她是你媳婦,叫韓楚瑤。”
“楚瑤來找我了”齊宇心中暗想。
“後來我仔細想了想你們婚禮。新娘子是這麼個模樣。我就問她,怎麼找不到了嗎?你媳婦告訴我,你手機關機了,打不通,纔來老房子這裡找找的,結果也不在。我看她是真着急,額頭上都出汗了。”
“我昨天出去辦事了,手機沒電關機了。”
“哦,這麼回事啊,你說嘛,現在手機真重要啊,你看我這老頭子,也有一部手機呢,兒子也不放心。趕快回家吧,別聊了,下次過來到我那裡坐。”
“好”齊宇搞不懂楚瑤怎麼突然來這裡找自己。他加快了腳步,拎起行李箱走下樓梯。
回到新家,頓時感覺舒服很多,這裡和老房子相比少了雜亂和喧囂,因爲小區是人車分流,所以也很安靜。從窗外看出去,整潔的綠化帶旁只有幾個兒童在玩耍,遠處依稀可以聽到鳥兒的歌聲。
齊宇將手機鏈接了電源,等待着它慢慢的充電。他拿起家裡的固話,撥給那個他最熟悉的人。
“喂,楚瑤,你在單位嗎?”
“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到家的?”
“剛到,你找我了?”
“你在家等我,我40分鐘後到家。”
“我已經在家了,不要擔心。正常下班回來就好,晚上我有事情要問你。”
“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齊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冰涼的啤酒,大口大口的喝進胃裡。他計劃着晚上如何和楚瑤溝通。他想要去質問她,讓她解釋清楚一切才肯罷休。
打開筆記本電腦,齊宇胡亂的翻看着,看看新聞,聽聽歌。讓時間這樣一點點的過去吧。
“小齊,今天不忙啊”隨着一陣QQ的聲音,電腦另一頭傳來了信息。
“林姐啊,今天還好,不忙的。”
“最近心情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林姐的關心。”
“嗯,那就好,上次你和說的事情,我想了很多,所以有些擔心你,現在要是好了,就太好了。沒事多出去走走。”
齊宇坐在電腦前,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回答,林姐的關心讓他倍感親切,有些事情很奇妙,好多不想和家人講的話,卻想和陌生人聊聊。這個知心大姐,雖然談不上陌生,但也只有上次聚會見過一面而已。齊宇對她的印象很深刻。那種和藹可親,從容自信的淳良,讓自己對她很有親切感。
“那個姑娘走了”齊宇左思右想還是在鍵盤上敲下這幾個字。他不知道另一頭的林姐會怎麼看待自己。
“那個死去的姑娘?這麼說你還能看到她?”
“林姐,你不會把我當成瘋子吧,不過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千真萬確的。”
“怎麼會呢,世界上本來就是有很多事情解釋不同的,你不要懷疑自己。”
“謝謝您能夠理解我。說實話,這幾天我又看到那個叫盛妍的姑娘了。她是個善良的女孩,雖然已經不在了,卻還想着她的 家人和朋友。我最終也沒幫上她什麼忙,非常遺憾。”
“別這樣想,小齊。你也是善良的人。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即使幫不上忙,我想那個姑娘也不會怪你的。”
“這麼說,林姐,你相信我說的這些了。”
“爲什麼不相信呢?我見過你,你不是個會亂講話的人。”
“實話說,這件事情憋再心裡,我快瘋掉了。不知道跟誰能講,我知道一定不會有人相信我的。”
“可以和你母親聊聊啊”
“不行的,她迷信的很,要是跟她將的話,老太太會急死的。我從小是我媽一個人帶大的,在她眼裡我就是她的命一樣,容不得半點兒問題。唉。”
“哦,這樣啊,可以理解。”
“林姐,您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
“小齊,跟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
“從前有一個人夢見自己變成一隻蝴蝶,飄飄然,十分輕鬆愜意.這時全然忘記了自己是是誰了.過了一會兒他醒來,對自己還是還是很疑惑.他認真想一想,不知是自己做夢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自己呢? 所以說在一般人看來,一個人在醒時的所見所感是真實的,夢境是幻覺,是不真實的.可是事實上到底是怎樣的呢?又有誰能說的清楚。世界本來就是奇妙的,人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不去認可沒有見到的,可是,凡事都有兩面性,有能看到的,也會有看不到的東西,爲什麼否定他們並存呢?”
“這個故事我聽過,講的是莊公夢蝶。林姐這樣跟我講,我突然豁然開朗了”
“嗯,這樣就對了,不要輕易的否定自己,也不用奢求別人的認可,生活是自己的,堅持自己,相信自己。加油吧,小齊。”
“謝謝!”
“林姐,怎麼說呢,有時候感覺您想一個知心大家一樣,能洞悉出別人的內心,我猜您是個教授或心理學家吧。”
“哈哈,我哪有那麼厲害啊,我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了。唉,也和你一樣,只是個失去孩子的媽媽而已。有時候安慰別人可能比安撫自己更輕鬆吧。”
“林姐,我希望您能夠快樂幸福下去。您是具體做什麼工作的呢?”
“我算是個醫生。”
“哦,醫生啊,難怪這麼厲害”齊宇發了一個豎起的大拇指的表情。
“也不算是嚴格意義的醫生,我開了一家寵物醫院,來我這裡看病的不是人,是貓啊,狗啊之類的動物。以貓爲主吧。”
“不管什麼,救死扶傷就是善。”
“嗯,可是事實上,事情都是兩面的。每年被寵物醫院執行安樂死的小動物不計其數,這些都是常人看不到的。”
“有些是無奈之舉。”
“對的,可是每次看到那些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動物們,慢慢變得瞳孔擴散,失去神色,最後變得屍體僵硬,我的內心還是會悶,如同要窒息了一般。”
結束了對話,齊宇躺在沙發上,掛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晶瑩剔透,閃着光。他拿起桌上的啤酒一罐罐的喝下去,在酒精的麻醉下,他也夢到了蝴蝶了嗎?
“齊宇,齊宇,快醒醒。”誰在叫自己,齊宇睜開眼睛。
“楚瑤,你怎麼回來了。”齊宇坐了起來,他倚在沙發靠背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你昨天干嘛去了?”
“出去辦事”
“你別說謊了,你去了晨曦河,對不對。我剛纔看了你車上的記錄儀。誰讓你去的?”
“我去晨曦河怎麼了,誰規定不能去。” 齊宇看着一反常態的楚瑤,激動萬分。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我規定的。”
“你有病吧你”齊宇站了起來。不想再去理睬她。
“你喝酒了?你不是要戒酒嗎?”楚瑤不依不饒。
“對,我喝酒了,還喝了好幾瓶,怎麼的,不行嗎?”
“是誰像狗一樣的說過要戒酒,說話跟放屁一樣。”
齊宇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楚瑤這樣對自己說話。他瞬間火冒三丈,整個額頭憋的通紅。
“我他媽的就喝兩瓶啤酒怎麼的,我有沒有人身自由。我倒是想問問你呢?是不是你和江伍洋想辦法讓我從公司出來的?你們什麼目的,你跟他什麼關係?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你怎麼知道的?”楚瑤愣在那裡。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早就勾結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的?”楚瑤繼續問。
“有人告訴我,盛妍告訴我的。她親眼看到你們打了電話。”
“盛妍?不可能。”楚瑤蹲在地上放生大哭。
“不信是吧?你愛信不信,就是這樣,你否認嗎?”齊宇順手將茶几上的利拉罐扔在地方,巨大的聲音。
“不可能,不可能”雙手抱頭,歇斯底里的呼叫着。
門開了,幾個人闖了進來,齊宇來不及反應,腰部一陣劇痛,他被攻擊了。身體突然變軟,他躺了下去。眼前出現幾張模糊的臉,數也數不清,他們轉啊轉啊,轉的齊宇頭髮暈。他們就這樣盯着自己,神情呆滯,面無表情。只有那盞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依舊閃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