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曲東恭給王爺叩安。”
曲東恭正望着戴相一臉的怒容爲難,此刻歸海莫嘯的到來無疑他這個負責解決問題兩處都不好得罪的府尹最高興。一臉笑迎了上去,語氣都不免輕鬆了幾分。
“起吧,曲大人。戴相何故如此惱怒?不就是兩隻孔雀和幾個南翼人嘛,也值得您老如此?即是南洛帝不遠萬里送來給郡主的,以本王看戴相不妨將孔雀收進府中算了,也不枉人一片苦心啊。”歸海莫嘯幾步跨上臺階含笑說着。
“我戴府豈可收受南翼的東西!這孔雀再好,戴府也不稀罕。更何況小女雲英未嫁,沒來得壞了她的閨譽。曲大人,還不快讓你的人把他們趕走!”戴世矩面色稍稍平復,蹙眉歷目又掃向了一臉笑意的曲東恭。
見曲東恭的目光不斷殷切招呼過來,歸海莫嘯狹長的眼眸微挑斜撇了他一眼,嚇得那曲東恭趕忙低下了頭,額上滲出了一頭薄汗來。
曲東恭心道,這祖宗向來心思多變,陰晴不辨,今日來此還不知道會不會幫自己呢。不過就算是這位王爺只是來看熱鬧,有他在此,就算出了什麼事聖上那裡有他頂着,自己應也出不了什麼事。
這般想着他便不再着急,面上卻一副心急火燎跑到戴相身前:“王爺,相爺。微臣也想啊,只是京畿衛被百姓堵在路上根本就過不來,百姓也就是出來看看稀奇物,這要是弄出人命來,這……”
“也難怪百姓來湊熱鬧,這兩隻孔雀可真是美麗。竹林幽翠清風裡,錦羽鋪開七彩屏。南洛帝還真是費心了啊。”歸海莫嘯步下臺階繞着那兩隻精美的籠子轉着,似笑非笑地看向鷹赫。
鷹赫一時也弄不明白這位跋扈的海天王爺到底想做什麼,只是覺得他的目光雖是笑着可卻讓人感到一股陰寒刺人心肺,不由便青了面孔,一言不發地盯着歸海莫嘯,眉頭也擰了起來,一身戒備。
歸海莫嘯見他這般卻是笑了出來,不冷不淡道:“辛苦了。”
“戴相還是把這兩隻孔雀迎進府裡吧,父皇英明,您老要是跟南翼勾結會如此大張旗鼓?傳言南翼聖鳥乃鳳凰下凡,往這裡來的百姓可是越來越多了,鬧出人命恐您就更難向父皇交代了。”歸海莫嘯小聲對戴世矩說着,目光接觸到鷹赫因暴怒而泛紅的眼眸,脣角揚起一抹舒暢的笑意來。
聽到他的話,戴世矩微微蹙眉望了下,百姓還真是越來越多了。剛剛似乎還礙於官兵在場不敢靠近,現在見京畿衛並沒有異動竟有不少人向這邊靠近,真不好說會不會出幾條人命。
“你們,把車推進府。”看出這南翼人不將孔雀送進府定然不罷休,戴世矩黑沉着臉吩咐着家丁,拂袖便向府中而去。
那鷹赫看這般情景也知道想要進府將孔雀親手交給清塵郡主是不可能了,揮手示意,見兩隻孔雀被戴府的下人推進府中,便要轉身而去。
“鷹赫,本王還沒讓你走呢。”歸海莫嘯輕飄飄說着,挑眉冷冷掃向鷹赫高壯的背影。
鷹赫不想歸海莫嘯竟會知道他的名字,腳步微微一頓,感受到背後森寒的冷意轉身怒目瞪向歸海莫嘯:“鷹赫非海天百姓,王爺想要做何?”
“呵呵,你雖不是海天人,但你現在站着的卻是我海天皇土。在左相府公然滋事,打傷相府家丁。曲東恭,你這個府尹是吃白飯的嗎?”歸海莫嘯冷聲說着,銳利的視線便掃向了曲東恭。
郵東恭本以爲那孔雀進了相府事情就算完了,才鬆了口氣,沒想到突然被點名嚇了一跳,被歸海莫嘯銳利的眼眸一看一個哆嗦忙上前兩步:“來人,將這幾個南翼人拿下,押送大牢。”
穿過人羣過來的一隊京畿迅速將南翼人圍在了中間,鷹赫沒想到歸海莫嘯會抓捕他們,詫異地望了高高站在臺階之上的歸海莫嘯,迎上他笑得挑釁的雙目,一陣怒火升起,狠狠回頭,指揮手下迎戰。哼,幾個京畿衛能耐他何?
京畿衛雖是比相府的家丁武藝要高上不少,可便也是眨眼功夫圍攻之勢就被打散。顯然歸海莫嘯也沒指望他們,只是眯眼看着,眸光微亮。那鷹赫明顯看得出極富對戰經驗,步履沉穩,目光堅定,太陽穴高高鼓起,掌風凌厲。
歸海莫嘯眸中閃過興味,雙眉一挑,冷聲一喝:“南洛帝的貼身侍衛,南翼第三高手,果真有幾分能耐。本王來會會你!”
話語剛落,便見白色身影一晃,錯身之間歸海莫嘯已和鷹赫交手一遭。雙掌回落,鷹赫不免一驚,着實沒想到這個身形俊瘦的海天七皇子有如此高的內力修爲。鷹赫雙眸一斂,不免緊張了幾分,眸子卻因棋逢對手更加殷紅了。
歸海莫嘯冷笑回身,身法奇詭,掌風厲辣陰狠,鋒芒所指,寒意磣人髮根。可那鷹赫卻也絲毫未顯下風,掌法雄厚,大開大合,遊刃有餘,內力雄勁如烈焰直逼歸海莫嘯。兩人一交手便就是硬碰硬,以快制快,以剛制剛。
圍觀的衆人只覺場上衣袂飄飄,能看出個所以然的怕是沒有。曲東恭更是急得來回踱步,目光卻緊跟着那抹月白色來回穿梭。頭上冷汗森森,生怕歸海莫嘯出個什麼事。到時候怕是他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蠢貨!還不快去幫王爺!”見一批京畿衛衝破人羣過來,曲東恭幾步跑過去吼道。
“誰也不準動,不然休怪本王掌下無情。”歸海莫嘯接了鷹赫一掌,回頭從容,冷身喝道。
自歸海莫嘯一出現紅研便跑回涵音山房將覓塵拉了出來,出了涵音山房剛好見兩隻孔雀被推進來,紅研跟着馬車一路跑了,覓塵卻恨恨地到了府門處,隱在暗處觀看着這場比鬥。
她雖是不會武功,可輕功也算可以,眼力勁還是有的,不至於只看到白影晃動。歸海莫嘯看似不停回躲,可面上表情卻從容異常,眸光越來越晶亮,見曲東恭焦急,覓塵冷笑。
怕是這王爺正玩的起勁呢,怎會領他的情,果然曲東恭的聲音剛落,歸海莫嘯便厲目掃了他一眼。
高手比拼,氣息延續是很重要的,這歸海莫嘯在和鷹赫令人窒息的攻勢中還能如此從容出聲相喝,會出事就怪了?覓塵一面氣惱想着,一百暗自驚詫,上次歸海莫嘯救她和雲諾脫險,她便知他武功了得,剛聽他說那鷹赫是南翼第三高手,這般高手都奈何不了歸海莫嘯嗎?
覓塵暗歎連這整日混女人堆風流成性的七皇子都這般厲害,這京城之中果然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歸海莫嘯和鷹赫打得可謂痛快淋漓,毫無機巧,而這種打法,也必然很快就能拼出個結果。覓塵一個分神再望過去時只見一道青灰的身影被擊飛,月白的魅影卻飄忽直追,如一抹流雲般飛掠而起,翻卷着以不可思議的姿態雙掌擊出,灑起一片掌影,掌風驟起。
下一刻歸海莫嘯錦衣輕浮,步履盈盈地落地,又回到了臺階之上。而鷹赫卻險險回退了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子,臉色略見蒼白,狠狠地咬了咬牙,雙眸更見通紅。
歸海莫嘯望了他半天,冷哼一聲,看向曲東恭:“拿下!”
京畿衛匆忙上前,這次那鷹赫卻不見反抗,隻身回頭狠狠瞪了眼歸海莫嘯,面容陰寒。
歸海莫嘯卻不以爲意,狂肆一笑輕拂袍角,轉身便要向府中走來,一眼便看到了遠遠站在假山前的覓塵,雙眸挑起。
“王爺,那鷹赫畢竟是南翼皇帝的近臣,這……這樣將這些南翼人關押,微臣擔心……”曲東恭見歸海莫嘯轉身,忙硬着頭皮追了上來。
“本王說一直關着了嗎?再說就你那京都牢能關得住鷹赫?蠢材!”輕叱一聲,歸海莫嘯再不看若有所思的曲東恭一眼,擡步便向府中而來。
覓塵見他過來,正要轉身卻又心有不甘,她可不想要那兩隻什麼聖鳥,都是此人多事!這般想着覓塵便也說了出來。
“多事!”
她的聲音雖是不大,但憑歸海莫嘯的武功卻也聽得清清楚楚,雙眸微縮腳步一頓,隨即面上卻浮現了一抹邪魅的笑,身影飄忽而至便到了覓塵身前。擡手便撫上了她帶着的面紗。
他的動作太快,覓塵一愣狠狠盯着他笑得惹人厭煩的臉。
歸海莫嘯迎上她惱怒的雙眸非但不氣,反倒笑得更加開懷:“塵兒的事,本王很樂意幫忙呢。換做別人,就算跪地求爺,爺未必吝惜一眼。本王如此苦心相幫,怎麼能說是多事?”
“幫忙?哼,那可真是多謝了。”覓塵心中暗罵,怕是這廝手癢,想跟那鷹赫比試一番纔是真。見府門處人員複雜,又看歸海莫嘯一臉的欠揍樣,覓塵不欲跟他多做糾纏說罷轉身便走。
“塵兒客氣了。”
歸海莫嘯也不阻攔,任由覓塵轉身的動作滑動手中的絲紗,拂過手心微癢,挑眉輕笑,心念一動,手中一個使力竟生生將覓塵的面紗扯了下來。
覓塵憤然回頭,他卻挑起薄脣右側笑了起來,把玩着手中紗巾調謔看向覓塵:“連生氣都這麼美,果真傾國傾城。難怪那南洛帝心心念念。”
聽他話語輕挑,覓塵氣得握緊了雙手,伸手要去搶他手中的絲巾,歸海莫嘯卻笑得更歡了,手一擡竟將身體一晃向前移了一下。
覓塵不妨他非但不躲反而靠了過來,一下便撞在了他的懷中,鼻子一陣疼痛。
“大庭廣衆的,塵兒如此投懷送抱不妥吧?要感謝本王也不必如此啊。”
耳邊傳來歸海莫嘯的輕笑聲,覓塵恨恨擡頭直想撕爛他的一張俊臉。見府前下人紛紛看了過來,奈何一時也拿面前人沒辦法,覓塵咬牙瞪了歸海莫嘯一眼便轉身向涵音山房走去,心中卻不停咒罵着身後人。
“塵兒的面巾不要了嗎?”歸海莫嘯挑眉嬉笑,見覓塵步履更快,他的笑容便更大了起來。
待到覓塵的身影隱沒在月門後,歸海莫嘯笑容淡斂,低頭望了眼手中的白色絲巾,輕聲一笑。
“不將孔雀送入府中,鷹赫豈會罷休。不知好歹的女人。”恨恨一絞手中的絲巾,終是鬆手將它收入懷中,跨步向輯風院走去。
由於孔雀喜歡在靠近溪流和空曠的地方活動,夜晚又喜飛到高樹上休息,所以兩隻孔雀被安置在了涵音山房後的小花園中,那裡雖說沒有小溪不過卻有一處清湖,還有兩棵高大的梧桐樹。
覓塵回到涵音山房的時候不少下人都圍着院外向裡張望,神情興奮。見她過來紛紛行禮,覓塵笑笑:“想看進去看吧。”
衆人開心起身,卻也不敢違禮,跟在覓塵身後。剛繞過迴廊,覓塵便聽到二小姐戴冰瑟歡快的笑聲。
“看,娘,你看那綠孔雀多好看。”
覓塵微微挑眉,進了小花園,果見兩個姨娘,戴冰瑟正圍着那兩隻尚在籠中的孔雀觀賞。跟隨進府的兩個南翼侍從正指揮着府中下人清理空地,紅研一臉鬱悶地看着戴冰瑟,咬牙站在遠處。青黛也恭敬丫頭,未敢靠近。
見覓塵過來,紅研面容一樂便跑了上來:“小姐!”
戴冰瑟也看到了覓塵,面上笑容一收,瞪了一眼她,便回過了頭。
“小姐,你可算來了。這聖鳥可是南洛帝專門送給小姐的,說是爲小姐壓驚的。小姐看,多好看啊。”紅研似是故意,聲音放的很大,她的話剛落,覓塵注意到戴冰瑟的面色又難看了幾分。
無奈地看了眼一臉得意的紅研,覓塵款步走了過去。微微衝枊夫人和李夫人點了點頭,看向那兩隻籠中的孔雀。
那隻綠色的確實惹眼,體羽陽光下泛着金屬般藍綠色的光澤。長尾俏儷,羽毛翠綠,下背閃耀着紫銅色光澤。尾上覆羽特別發達,收攏在身後,高高挺直着頭,顯出優美的脖頸,眼睛極爲靈動。
覓塵靠近,它竟一點都不怕,還靈巧地轉動着眼珠,抖動了幾下頭上的冠。絢麗的冠毛多彩,羽支細長,猶如金綠色絲絨。顯得它頭頂上那簇高高聳立的羽冠,別具風度。
一聲鳴叫響起,覓塵詫異回頭,正是那隻白孔雀,一愣之下覓塵輕輕笑了起來。感情是它見大家目光都被華麗的綠孔雀吸引,不滿了呢。兩步走到白孔雀的籠前,只覺它的毛陽光下閃動着光彩,雖然沒有綠孔雀羽毛豔麗,可自然透露出它特有的高貴氣質,優雅極了。相比之下,覓塵倒覺得白孔雀更漂亮一點,輕輕笑了起來。
“哼,有什麼了不起。”
身旁響起戴冰瑟的譏諷聲,覓塵回頭正迎上她嫉恨的雙眸。眼底的不甘讓覓塵一陣無奈。對於她這個二姐,覓塵談不上多討厭,可顯然人家很討厭自己呢。
這種嫉恨,覓塵是有所瞭解的。戴冰瑟總覺同是戴府小姐,自己得到的顯然比她要多的多。高中的出身,耀眼的容貌,就是因爲有了她外面的人才只知道戴府有個清塵郡主,卻將府中二小姐忘得乾乾淨淨。
覓塵能感覺到,每一次自己出點風頭,這個姐姐就對自己多幾分嫉恨。如今她已經年十七有餘卻依舊沒有嫁出去,她一直歸咎於自己呢。覓塵卻不以爲意,要不是三夫人和戴冰瑟自己心太大,看大姐嫁了七皇子做側妃,自己也非要嫁個皇子婚事會拖到現在?
掃了戴冰瑟一眼,覓塵也懶得跟她計較,起身向外走去,現代雖說沒有養過孔雀,但對孔雀的熱情顯然還沒有高到移不開腳步的地步,何況還有人紅眼瞪着自己。
“賤人!”
身後一聲脆響傳來,覓塵一驚,猛然轉身。竟是戴冰瑟狠狠甩了紅研一個巴掌。
覓塵趕忙將紅研拉到身邊,仔細一看,紅研的左面上一個明顯的五指印立刻便浮了上來,可見戴冰瑟用了多大的力。紅研眼眶微紅,咬着牙的樣子讓覓塵一陣怒火便升了起來。狠狠看向戴冰瑟。
戴冰瑟史覺覓塵的目光掃來,一陣凌厲,她竟然不敢對視,匆匆錯開目光,心中卻不甘:“一個奴婢……竟然瞪本小姐,我……她活該。”
覓塵冷笑一聲,快步上前便狠狠甩手,啪的一聲響,四周一片靜寂。
突然一聲尖銳的哭喊聲響起,戴冰瑟反應過來,感到了疼痛和屈辱,哭着撲進了李夫人懷中:“娘,她竟然……”
“郡主,冰瑟雖是庶出但怎麼也是你的姐姐,我李如真也算你的長輩,你……”李如真一手撫過戴冰瑟的臉,一面上前一步怒視着覓塵。
她的話還沒說完,覓塵便冷笑一聲打斷了她:“三姨娘,是你女兒先動的手。我涵音山房也不是好欺負的!你最好管好她,別對人就撒野,就這樣別說十七,就是二十怕也嫁不出去呢。”
覓塵說完見李如真被氣得面色發白,身子發抖,戴冰瑟更是哭得又大聲了幾分。不再看她們一眼,拉過紅研便走:“走,回去給你抹藥。青黛,跟上,別又被咬了。”
“你!戴覓塵,你不要太囂張!我李如真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站住。”
“哼,我站住又如何?三姨娘要打我嗎?要去父親那裡哭喊儘管去,今天這麼多人看着,是非自有公論。再說我戴覓塵便就是囂張你能如何?還有,我涵音山房不歡迎你們。”
覓塵冷然回頭,說罷便走。心中暗歎,果真,這兩隻孔雀意味着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