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情深

更新時間:2013-1-11 10:25:45 本章字數:18854

趙赦打仗中佯逃、真逃等,十幾年裡逃過不下上百次,佯逃爲誘敵,真逃爲逃命保存實力。此時由密林而入山丘,奔入密密綿綿的山丘中,趙赦鬆了一口氣。

這裡最好躲避,小股敵人也可以伺機殲滅。

聽身後沒有馬蹄聲響,趙赦停下來,兩個親兵一個不少都跟上,三個人一眼看到高處,縱馬在林間往高處去。

上到高處,趙赦叫了一聲苦,面上全是苦笑。

這裡地勢他是知道,而且來過。不僅來過,在這裡打過一次仗。雖然是個好躲避的地方,卻只有僅有三條出路。

章丘選擇把大營紮在這裡,是不怕有敵人。如果有,也能把別人堵死在這山丘裡。山丘裡雖然密且多,不過另一邊全是懸崖峭壁,能走的三條路上全都旗幟飄揚。

雖然全是章古的旗幟,趙赦哪一條也不敢去。他只有三個人,而且烏雲敢這樣對自己,應該是章古已經傷重、被擒或不在。

山下人也知道這地勢,所以不來趕。這是一個小股人進去,不好混戰,卻只要堵在下面就可以全殲敵人的地方。

一時半會兒雖然不能把趙赦怎麼樣,但是隻要堵截在要道上,趙赦不過多久就沒了口糧。水,山中或許有,吃的,馬上就要大雪封山,就是小動物也少有出來。

對着除了道路就是沼澤或是溼地的這一處,趙赦苦笑不已。

苦笑過,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妻子真姐兒和自己的世子趙佑。

軍中離此幾百裡,是有幾萬人。他因爲和真姐兒生氣,才帶上這幾人先來。後面護衛真姐兒來的,也只有一千人。

自從安平王被查,霍山王被查,皇帝往諸王軍中派了監軍,一個月來到這裡,現在無事想多發兵都要有個理由給監軍。

一千人護衛真姐兒和趙佑,要對上烏雲這裡,至少也有兩千人。趙赦對着山下蒙古包看着,心裡只希望真姐兒不要來。

“王爺,王妃的車駕到了。”歇息一會兒喝過自己馬上帶的食水,一個親兵指給趙赦看。遠處浩浩蕩蕩,來的是趙赦的大旗。趙赦來,是一騎獨行,這大旗來到,下面肯定是真姐兒無疑。

山丘上的趙赦面色鐵青,要是他手裡有五百人,他也敢下去;要是手裡有一百人,也要去拼拼看示警。

怎奈他身邊只有兩個親兵,雖然侍候王爺的親兵職級高,不過也只有兩個人。雙拳難敵四手,趙赦理智的知道自己就是下去了,只怕沒到真姐兒面前,就先性命不保。他不怕性命,可是,就是沒命,也可沒得值得。

怎麼示警纔好?馬上的強弓,不過射不到真姐兒那裡,射程太遠。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大旗漸近時,趙赦急出來一身的汗水。

他在這個時候後悔不迭,後悔自己太大意,後悔自己不應該帶真姐兒母子來,後悔……。再後悔有什麼用?

趙赦百般無計下,在心裡開始祈禱。他不懂什麼是祈禱,只是在心裡默默唸叨,不要留下來,見不到表哥理當疑心,快走快離開!

下面的真姐兒才和烏雲會合上,烏雲對章古喜新厭舊不滿,裝着幫他操辦,把章古先迷倒,再來捉趙赦。

烏雲想要的,還不是趙赦的性命,而是知道趙赦把章古一手扶持起來,他知道自己要推倒章古,安平王不會答應。烏雲要拿趙赦,要的是他親口許給自己草原王。

趙赦人少,烏雲纔敢這樣做。本來她沒有想到趙赦是幾個人過來,她是想和對章古一樣,在酒裡放迷藥。

現在來接沈王妃,見她隨身有一千人,烏雲就不敢亂動。趙赦這幾年鐵騎震西北,他的兵所到之處,不用打先震懾人。

“王爺何在?”草原上營寨一目瞭然,一條直路直通最大的蒙古包。真姐兒見不到趙赦的黃驃馬,就有些起疑心。因爲趙赦對她說過,如果去這樣的地方,馬匹就要在最近的地方。

現在見到章古也不出來,趙赦也不在,和趙赦昨天才彆扭過的真姐兒,疑心章古又給趙赦送了幾個女人。

路上真姐兒不時放在心裡想的,就是這一件事情。處於她這樣情況中的人,對有人再送趙赦女人,是相當的敏感。

再加上趙赦以前再生氣,也沒有拋下真姐兒過。昨天是太低聲下氣又沒有得到王爺滿意的回答,趙赦難得鬧了一回脾氣,拋下真姐兒不陪她,獨自一個人先過來。

因爲這難得的鬧脾氣,真姐兒來的路上忐忑不安。她在摸趙赦虎鬚的時候,也時時防備着趙赦當着人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比如今天到這裡,表哥左手摟着一個新女奴,右手摟着一箇舊女奴。真姐兒心想,這還真讓人接受不了。

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所以對着趙赦不出來,就疑心他左擁右抱去了。而向來對王妃也恭敬的章古也不出來,肯定是在陪王爺。

這附近並沒有說有仗打,這兩個人,只能是享受去了。

章古自己都娶第六個,給趙赦送女人的可能性也比較大。事實上章古如果不被擒,還真的是給趙赦準備了四個美貌女奴。

真姐兒的直覺,是半點兒也沒有錯。

烏雲見王妃問趙赦,是準備好的回答。笑聲清脆地道:“王爺和章古汗在喝酒,這一會兒走不開,我來接王妃也是一樣。”

“只和章古汗在喝酒?”真姐兒氣頂上來,肯定有女人有歌舞,表哥不想讓我們來,可以讓人路上給個信兒,真姐兒氣得不行,人家還不想來看他有別人。

就是爲着不能看到趙赦懷裡有別人,真姐兒對着趙赦的一再努力和疏導,打定主意依然要離開。

漢人的女人,大多數人都知道是恭順,以丈夫爲天,不敢違背丈夫的話。烏雲見過沈王妃,聽到的是她柔順過於常人。

這是真姐兒示人的外在表像。

見王妃一再追問,烏雲爲早早把真姐兒哄進蒙古包,離開她隨身的一千精兵,壓一壓聲音低聲笑道:“王爺在享樂,我陪着王妃也趕快去。”

這幾年裡,真姐兒蒙語會簡單對話。她一聽烏雲這樣說,更不肯進去。馬車裡和花開坐在一起,準備等章古出來迎接才閃亮全場的世子趙佑急了,從車窗裡伸頭出來催促母親:“父親要等急了,母親咱們快進去。”

真姐兒真正的疑心,由此而起。

她騎在馬上,而趙佑乖乖坐在馬車裡,這是趙赦昨天以前,就吩咐下來的事情。

世子見章古是件大事情,趙赦要討真姐兒喜歡,把自己兒子隆重推出來。也要討父母親歡心,夫妻帶着世子纔到封地上,京裡的家信就一封接着一封來。

掛念過真姐兒,就是掛念世子。把世子擺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這纔像趙赦的爲人。而且這事,是他自己親自交待下來。到目前,趙赦交待的事情如果有變,他都會提前讓人來說。

和真姐兒生氣早走時,趙赦還留下話來:“王妃和世子後面慢慢來,秋天風景好,路上不要貪看,早些來吧。”

現在世子到了,趙赦自己不出來,也會讓章古出來接。成親前就生活在趙赦身邊的真姐兒,對錶哥的一些面子功夫,是相當的明白。

真姐兒沒有經過戰場上的風險突變,卻在宮中經過長平郡主風波,知道江陽郡主和伍側妃之間的兇狠鬥爭……素來冷靜的她鎮靜下來,潛意識裡不相信趙赦會出事的真姐兒目測一下營寨裡的蒙古兵,貌似比自己帶來的多。

她寧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對着殷勤邀請自己進去的烏雲,面龐沉下來:“有勞四夫人派個人進去通報,請王爺出來接我們。”

王妃擺架子,烏雲是沒有想到。她強笑一下,她身後的一個陌生大漢急了,用蒙古話嘰哩呱啦說了一通,意思是漢人女子,不都是要聽丈夫的。

烏雲是個女人,覺得這些話自己聽到都不會喜歡。趕快阻止大汊,急切間編了一個假話,尷尬笑着道:“章古汗給王爺準備了幾個美貌女奴,王爺他這會兒不出來,讓王妃和世子進去見他。”

這就更不可能是趙赦幹出來的事情,真姐兒心底裡閃過一絲恐懼。

表哥是個死要面子的人,他對真姐兒好,有很大的原因是這親事是母親訂下來的。趙老大人和趙老夫人到西北住時,趙赦親自擡父親的轎子,一個原因是爲常年不在要盡孝心,還有原因就是安平王很會爲自己攬名聲。

娶三個嬌滴滴的姑娘,其中有兩個還是郡主。舞陽郡主是郡王之女,楚安王卻是當今皇弟,算上門第高貴於趙家。

就爲着真姐兒不肯答應,趙赦出盡八寶哄真姐兒,而沒有選擇強硬或粗魯對待。爲什麼,是趙赦太死要面子。

他可以對七姑娘在婆家一樣對真姐兒,把真姐兒束之高閣,真的聲稱她病了;也可以用七山之一的嫉妒之名,是理直氣壯的責罰真姐兒。

安平王沒有那樣做,而是選擇對真姐兒哄來哄去,甚至昨天晚上是相當的低身段兒。要說他一氣之下就不出來迎接真姐兒不給真姐兒顏面,真姐兒心想,還有佑兒在這裡,佑兒可是表哥的親生兒子。

表哥再生自己的氣,不會放過這個讓佑兒露臉的機會。要知道世子來草原上,下一次不知道是幾年以後。

而世子來到草原上,表哥不讓章古見,章古他能會喜歡?這兩個人,都不是草草對待趙佑到來的人。

趙佑在車裡伸頭出來,盼着母親趕快進去。因爲父親許過,來到這裡乖乖的,可以盡情的帶着騎小馬。

伸頭的趙佑,提醒真姐兒想到了這一切。表哥,十之八九出事了。

驟然遇上這件事,真姐兒用她自嘲過自己的泠漠似的冷靜,一瞬間思考過,眼角對着趙吉和趙祥看去。

趙吉和趙祥都是沉着臉,不動聲色對王妃也使了一個眼色。沈王妃立即大怒,對烏雲很生氣地道:“表哥太孩子氣,昨天晚上爲着他有混帳女人,我和他爭吵幾句,他這就不給我面子,四夫人,我勸你一句,要勸着章古汗收斂些好,左一個右一個的女人收在身邊,不想想夫人們你們是如何的難過。”

這句話說到烏雲心裡,她也紅了眼圈不無傷心。真姐兒不容她說什麼,板起臉道:“王爺這樣對待我和世子,我們也不稀罕進去。我們走,回京裡見父母親討個說法。”

她說過,立即轉馬,命道:“回去!”趙吉和趙祥早就覺得不對,見王妃明白過來,裝着害怕不敢說話整隊:“前隊變後隊,咱們回去。”

只有趙佑急了:“母親,哎,母親不要回去,見到父親,他還會講故事給你聽的。”真姐兒陰沉着面龐訓斥兒子:“坐好!”

烏雲措手不及,只能看着沈王妃一行帶着王爺大旗離去。在山丘上的趙赦露出笑容,真姐兒起了疑心。

安平王不無得色,這孩子從接來就嬌慣着,人前人後捧在手心裡,肯定是爲表哥不接她要生氣?

當然還有趙吉和趙祥在,這兩個奴才最知心事,應該知道事情有變。

趙赦沉住氣,準備等援兵。

真姐兒只退後一百里,就喊趙吉和趙祥過來。她心急如焚:“依你們看,是怎麼一回事?”趙吉和趙祥道:“王妃不要急,王爺不出來,肯定事情有變。不過王爺功夫高強,不是一般人可以傷害。這裡離章古還很近,爲世子和王妃安全着想,今天晚上一定要慢慢退回。”

“表哥或許無事,或許被困,或許被擒。”真姐兒有了淚光:“如果表哥被擒,我們今天晚上就得去救他!”

趙吉苦口婆心勸道:“這裡離我們大營還有幾百裡,這麼近的距離紮營下來讓人打探固然近,不過趁夜被偷襲,也是防不勝防。請王妃爲世子着想,咱們今夜必須回大營才安全。讓趙祥護送王妃和世子回營,給我一百人,我留在這裡等天黑去打探王爺下落。”

趙吉說這樣話,聲音裡也慘然,王爺今夜,如何過去?趙祥不肯:“吉哥護送王妃和世子回去,我留下來!”

真姐兒泫然:“你們聽我說。”兩個奴才不再爭執。聽真姐兒毅然道:“你們分一個送世子回去,給我一些人,我今天一定要在那裡住下,我要穩住他們不會加害表哥!”

“王妃不可!”趙吉和趙祥跪下來:“王爺知道,奴才們小命不保。請王妃帶世子速速回去,這裡也不是安全久呆的地方。”

對着兩個忠心奴才的真姐兒更爲擔心趙赦,奴才們最知道表哥的心。如果表哥不疼自己,他們不會這樣對自己。

真姐兒堅持:“我意已決,你們兩個人是表哥最相信的奴才,送世子回去最重要,再就是不管表哥是被困還是被擒,穩住他們最重要。”真姐兒冷笑:“他們要的,肯定是表哥的支持。烏雲和表哥沒有冤仇,不會有……”

最後兩個字“殺機”,真姐兒怎麼也不忍說出口。見趙吉和趙祥還不肯,她急得跺腳:“要快些才行,晚了只怕表哥更危險。”

這樣一催,趙吉和趙祥不得不同意真姐兒的辦法:“咱們人不多隻有一千人。分一半送世子回去,還有五百兵隨着王妃同去。王妃可裝作同王爺生氣,不肯進去,一定要王爺出來迎接。去時騎塵弄大些,可以嚇一嚇他們,讓他們以爲重兵在後,不敢亂動王爺!”

真姐兒去安撫兒子,她親親兒子的小臉兒,裝出高興的樣子告訴他:“父親要你先回去,說帶幾匹好的小馬給你。這小馬漂亮呢,得父母親去要才行。要是外人看到,說這麼漂亮的小馬給小孩子騎,就不肯給咱們了。”

佑哥兒是個聰明孩子,卻不會想到母親會騙自己。他瞪大眼睛:“可是沒有父母親在,只有佑哥兒怎麼辦?”

“父親說,佑哥兒是大人了,是不是?”真姐兒心中悲傷,還要強裝笑容把兒子哄好。看着

趙吉帶着五百兵送世子離開,真姐兒和趙祥帶着餘下的五百兵重新往章古的蒙古包來。

前面走着四百兵,餘一百兵落後砍下樹枝系在馬後,拖出來長長的騎塵。

這騎塵烏雲看到,趙赦也看到。烏雲心中奇怪,又回來了?趙赦是心提起來,真姐兒怎麼了?這孩子素來聰明,這一次難道變笨了。

趙赦苦笑,在京裡風流的朋友們,都說女人一涉入情關,有了嫉妒等心思,就會變得很笨。此時安平王最後悔的,就是昨天晚上不應該和真姐兒不歡而散。

她不就是胡說八道幾句,堵她小嘴兒很簡單,再不行,就在那小嘴兒上咬幾口,看她還胡說。昨天趙赦也動了氣,覺得這個不識好歹的孩子又是恃寵而嬌。

明知道表哥不會放她走,明知道胡說夫妻更生氣,她就胡說得更厲害。趙赦後悔不迭,不該和真姐兒生氣。

見大旗招搖果然是真姐兒重新過來,後面騎塵依然是有,趙赦皺眉沉思,沒有自己的命令,無人敢發一兵一卒。

他細細的看着騎塵,這是什麼?安平王心中電光火石一閃,一個不可能的想法突然閃過,真姐兒,是爲穩住這些人?

趙赦認真看真姐兒進不進章古的營寨,如果進,就是這孩子笨了。如果不進,說和自己生氣,這孩子就是聰明的。

真姐兒在和烏雲不悅:“我想想我也來了,表哥這樣對我,我不能無禮而去。再說我要來問清楚,王爺和章古汗別處風流去了吧?帶的肯定是不少漂亮女人?”

烏雲只能回答:“是,我剛纔不敢說,是怕王妃生氣。”真姐兒更生氣:“我不想世子看到父親風流,小孩子不能看到這些。讓世子回去,我留下來在這裡。不過我不進去,我就在這裡紮下帳篷,等王爺回來,讓他來見我。”

不僅不進去,還把烏雲留下來訴苦:“這些男人們,有了一個還想着一個,再有了,還是要想……”

兩個丈夫外面有人的女人,在一起說得極投機。

關公單刀赴會,最後走的時候,是拖着魯肅一起到江邊,這就輕鬆上船離去。真姐兒把烏雲留下來,拉着她大說特說,大有留她今晚住在一起的打算

看上去,王妃滿腔苦水,只要對烏雲訴說。烏雲要當草原王,她受夠了章古找女人,也受夠了章古不願意對自己族人好。所以王妃要傾訴,烏雲也樂意留下來。

這個人質,就這樣自願留在帳篷裡。

爲什麼烏雲敢有自己當頭人的想法,這全是別人哄出來。

哄她的人見烏雲在帳篷裡不再出來,氣得回到蒙古包中,喊來自己的人:“這女人還真以爲她自己很厲害,和漢人王妃說上半天不回來,肯定是想打動那漢人王妃。”他冷笑:“咱們指望不上她,我看遠方騎塵,怕明天還要安平王的大軍要來。哈木爾,”

他高聲喊過一個大漢:“再去調兵過來,哪怕在這裡大戰三天三夜不合眼,我也要爲我哥哥烏木罕和我全族的人報仇!趙赦,我要點他的天燈!”

烏雲只是要當頭人,被趙赦所殺後來被章古滅了全族的烏木罕弟弟蘇合,他是一心要安平王的命。

章古娶親事,肯定要請安平王來。得知安平王會來的蘇合,是幾年前就和烏雲有勾結。把烏雲吹得頭髮暈:“你是草原上最能幹的女子,你理當可以當女頭人。你當了女頭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蘇合,爲烏雲借了一隊突厥兵馬,現在去調的,就是這援兵。

真姐兒營寨紮在離章古蒙古包有距離的地方,方便有不對,趙祥可以護着王妃走。而且在一定的距離下,臨時佈置弓箭手盾牌手掩護王妃後退,也可以爭取時間。

這樣的距離,也方便趙赦在山丘上看到烏雲和真姐兒攜手進了帳篷,身後跟進去的,是趙祥安排的兩個士兵。

烏雲一直沒有出來,趙赦覺得心裡有些放心。真姐兒不是個喜歡家長裡短的孩子,她和烏雲沒有這麼多的話說。趙赦心裡,只能希望真姐兒是扣下烏雲做人質,一直就留到明天才好。

天黑下來,趙赦和兩個親兵分吃了馬背上的乾糧。常行軍的人馬上乾糧食水會帶充足,身邊全是樹,就是缺水,也不用怕,嚼些無毒的樹葉子草根也能解渴。

趙赦最擔心的,還是真姐兒。

秋末初冬的夜黑下來,山風格外的冷。趙赦心情起伏,真姐兒在帳篷裡,這孩子冷不冷。他一直佇立在高處,盯着烏雲一直沒有出來。

真是個好孩子,最好是援兵到來以前把她拿下,這樣更好!

草原蒼茫近黑青色,沉沉重重的暗色中,隱隱有幾點紅光閃過。有一會兒,趙赦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再仔細看看,又不時見到那隱約的紅光。不是目力過人的神箭手,不太容易能發現。

這紅光時隱時現,有一刻鐘沒有,有一會兒又有了。

久經戰場,心理素質過硬的安平王,“唰”地一下子流下冷汗!

如果沒有看錯,這是……另外一隊兵馬。

這麼遠如果是在白天,還不大容易看到騎塵,因爲離得太遠。

又因爲是夜晚,火把上可見紅色微弱光澤,被安平王看了出來。

這兵馬來的方向,是敵非友。夜裡行軍只爲照亮,不會人人都點火把,從這火把佈於前後的位置上來看,人數不少。

真姐兒還在這裡,敵兵就要到來。以趙赦來看,烏雲敢於做這樣事情,背後一定有人。是誰安平王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不是好事情。

他要是知道來的是一隊突厥精兵,只怕冷汗更多。

怎麼辦?真姐兒要趕快走才行!山風吹着着急的趙赦,多拖延一刻,真姐兒越危險一分。只有三個人的趙赦原本不打算冒險,現在他不得不冒險。

“王妃在下面,敵兵又將至,”趙赦喊來兩個親兵做戰前動員,三個人往下衝,不亞於送死,他得做通親兵們的思想工作:“我們要是點火示警,王妃只會過來和我們會合。這四面沼澤衆多,我們不能示警,得去和王妃會合。”

兩個親兵也是主意多的人,一個道:“這沼澤或許我能過去。我長大的地方就是沼澤多,我白天也研究過,我瘦小,應該可以過得去。”

他在腰間縛上長繩,一頭系在大樹上,趁黑三個人來到沼澤前,親兵一個打滾入了沼澤,平趴在上面穩住身子,慢慢匍匐着一點一點爬過去。

這要是支大部隊,肯定不能用這樣的辦法。一個人平趴在上面分攤重量也罷了,要是十個、二十個一起過,肯定重力作用一起往下沉。

用木板也能滑過去,但此時哪裡去找木板。就是砍樹,新砍的樹是溼重的,重力反而更加大。

現在就三個人,先過去的這個親兵安然過到對面,花了近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裡,也偶然有蒙古兵到這邊來吸個菸袋走動一下看看什麼的,親兵下沼澤前衣服全用沼澤中泥塗上一層,有人來就把臉伏下裝是一層沼澤,僥倖沒有被人發現。

在對面手裡拿好弓箭隨時準備救援的趙赦露出笑容,再對第二個親兵道:“你先過。”過去的那個親兵解下腰間繩子系在另一株大樹上。

馬上長繩不如沼澤長,親兵在爬的當中,小心又把自己帶的繩子接上,這下子長度更好,第二個親兵是手攀着繩子一路過去,趙赦也緊接着過去。

馬匹,就只能留在山裡。

過來以後悄悄放倒三個人,取了衣服把屍體扔進沼澤裡,一會兒就陷了下去。換過裝的三個人都會蒙古話,算是有驚無險的穿過蒙古包。

真姐兒和趙祥在帳篷裡低聲說話,地毯上睡着昏迷的烏雲。“已經派了人混過去打探王爺有沒有被擒,如果沒有被擒,明天一早咱們就挾制着她先退後,援兵一夜可以過來。只是怕她不是主謀人,挾制她也沒有用。”

以趙祥這古代男人,又瞭解章古幾位夫人的古代男人來看,烏雲一個女人,不敢幹這樣的事情!

“明兒一早她醒來,我有話對她說。”真姐兒不擔心烏雲明天醒來的解釋。烏雲晚飯時說要走,真姐兒要和她喝一杯酒,酒中放有迷藥,把烏雲強留下來。

等她醒了,告訴她這酒厲害,真姐兒不擔心這個。她只擔心趙赦,表哥到底在哪裡。

旁邊還有重傷的趙星,這是半個時辰前在草叢中發現的。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門簾驟然被掀開,趙祥轉身護住真姐兒,“噹啷”一聲長劍剛出鞘,聽進來的人笑吟吟:“好奴才,快住手!”

如夢又似如幻,打開的門簾下,趙赦一手執門簾,笑容滿面站在那裡。牛油蠟燭白光照在他面上,一道長長的影子映上帳篷很長。

“奴才參見王爺!”趙祥驚喜交集,趕快跪下來。真姐兒面上浮起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神兒做夢一樣盯着趙赦,緊緊的不放鬆。聲音顫抖的真姐兒走上前一步:“表哥,是你嗎?”

趙赦含笑走過來,把真姐兒一把摟在懷裡,用自己的下頷摩挲她的額頭。不過只隔一天沒見,好似如隔數秋。

身上還有沼澤裡臭泥氣味的趙赦把懷中這柔軟的身子揉了幾把纔想起來,一面讓趙祥起來,一面歉意地把真姐兒從懷裡推開兩步,雙手握着她的肩頭,低聲道:“薰到了你。”

這手下瘦削的肩頭,似乎比以前更瘦削。

真姐兒凝視趙赦面龐,又撲在他懷裡,聽着趙赦的心跳哭出聲來:“不要再離開我。”只看這一眼,真姐兒也看到趙赦面上的泥漬,衣上散發着難聞味道的黑泥。

這樣子,多狼狽。弄這麼狼狽,真姐兒不用問也明白。在這樣的焦急中,真姐兒喊出來自己的心聲。

你不要再離開我。

趙赦把真姐兒緊緊摟着,溫柔撫着她的髮絲,柔聲答應道:“再也不會,表哥以後不會再離開真姐兒。”

生分了近一年的夫妻,有萬語千言,又有千言萬語,都溶化在這相擁中。

“真姐兒,你是個不聽話的丫頭。”趙赦掬起真姐兒面龐,細細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如春山一樣清秀的眉頭,趙赦想起來最近一段時間,這眉頭常是顰着的。

再看真姐兒明珠一樣的眼眸,趙赦想起來最近一段時間,這此時深情看着自己的眼眸,總爲自己而哭。

安平王不無慚愧,弄哭真姐兒的,原來不是她自己胡思亂想,是自己弄哭了她纔對。趙赦把真姐兒重又摟在懷中,喃喃道:“以後表哥,再也不會離開真姐兒。”

“嗯,”真姐兒又有了淚,伏在趙赦熟悉的懷裡輕泣出聲:“我真擔心你。”趙赦低聲道:“是表哥不好,讓真姐兒擔心。”

這帳篷里正在上演夫妻情深,趙祥微笑着悄悄一步一步打算退出去,外面來了不速之客。兩個潛入章古處打探消息的人在外面回話:“報!”

這回報聲把趙祥驚得一跳,隨即對外面打斷這旖旎氣氛的兩個報信人面如鍋底。

“進來,”趙赦放開真姐兒,對着她的嬌羞無地不忍取笑。真姐兒從歡喜中醒來,才發現趙祥還在帳篷裡。

他還沒有來得及退出去,倒不是有意當觀衆。

進來的兩個報信人,先遇到趙祥將軍殺人似的眼光。再看燭下一個長身而立的人,都是驚喜行禮:“王爺!”

帳篷裡諸般光線交集之處,是美麗奪人的真姐兒。從才傾訴中走來,又得到自己的丈夫,剛發現奴才還在旁邊,真姐兒嬌羞,羞赧和羞答答。

女人最美的一幕,就是真姐兒此時,絕對不是當河東獅吼那一幕。

趙赦不動聲色輕推着真姐兒:“給表哥取衣服來。”真姐兒容光四射,趙赦有些吃味。

“王爺,我們發現章古藏身的帳篷,聽說他被捆起來不進水米已經三天。”去打探的人沒有找到趙赦,卻找到了章古。

趙赦嘴角邊露出獰笑:“好!”外面又是一聲回報:“報!”這個士兵進來大聲回話:“二十里外有敵兵急馳。”

二十里,快馬奔跑很快就至。趙赦嘴角邊獰笑不變,喝道:“整隊拔營!”

匆匆換過衣服,真姐兒趁機把烏雲給趙赦看,有些希冀趙赦誇自己:“表哥,我這一次做得很對吧?”趙赦繫着腰帶誇獎:“真是個好孩子。”

出來去上真姐兒的馬,真姐兒走到哪裡,都是服採扈然,吃的玩的全要帶上。小紅和小黑是從來要跟着,還有她的幾匹漂亮小馬,也帶來了兩匹。

以前全是爲着寵她,由眼前看,是有好處。

趙赦的戰甲,真姐兒也帶來,還帶來的,是她原來到手的金絲戰甲,和她後來到手的兩套小戰甲。

趙赦先給自己穿好,再幫着真姐兒穿好,出來看外面,已經整隊完畢。

爲不驚動對面的章古營地,帳篷沒有收,只是人人紮裹整齊。黑黝黝中士兵們肅然的面龐,趙赦心中自豪。

這是自己的兵,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護衛趙赦和真姐兒出來的人,全是他貼身的近衛。

“王爺!”又是一個哨兵過來,低聲道:“這是一隊精兵!”奔跑聲和混雜無章的隊伍不一樣。

草原上還有多少精兵,在這裡呆上十幾年的趙赦心裡最清楚。無緣無故跑出一隊精兵來,他心中迅速把有這些精兵的部落想過,也不可避免地想到,可以和章古匹敵的,只有格木頓。

烏雲被潑醒堵上嘴放在趙祥的馬上,眼睛裡透露出恐懼和憤怒,還在扭動身子。想當然,她身後是有別人。

戰場上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眼前敵兵一步一步逼近,趙赦把最壞的打算也想上,來的也許是突厥精兵。

星空遼闊下,王爺朗朗開口:“兄弟們,不管來的是什麼人,痛殲他!”

被橫放在趙祥馬上的烏雲,是驚恐又驚懼。這一隊兵馬蹄下全裹着的棉布,短時間內奔馳,是聽不出來動靜。如果長時間奔馳,這樣肯定不行,馬蹄之力,會把棉布踏破。

這樣做,是爲迷惑對面的章古營地,那裡面,還是烏雲和蘇合的人。

哨兵們用稻草人來代替,燈籠背影中看到,也可以糊得過去。

無聲無息中,趙赦帶着全營的人逸出黑暗中。

敵兵已近到十里內,章古的營地裡還是穩風不亂,可見他們是事先知道的。

趙赦帶着這幾百人在前面奔跑,蘇合和人在後面追趕。章古營地中,也有人聲馬嘶,有人大聲喊:“漢人跑了。”一起上馬來追。

兩邊都是快馬,前方,又無聲無息站出來一隊人。這一隊人,打的也不是趙赦旗號。安平王今天,是後有追兵,前有埋伏。

對於身後的人,趙赦心中凜然,這是突厥人,如自己想的最壞打算一樣,居然真的是突厥精兵。

“放煙火!”趙赦吩咐趙祥,一道美麗的煙火發出巨響衝上天空,在夜空裡呈現出無數煙花。

這美麗下,格木頓很是興奮:“抓住安平王,咱們就發財了!”他是聽到章古要娶第六個夫人,跑來準備打劫一下,讓章古失失臉。

一直埋伏在這裡,是準備伺機而動。現在這個機會,被格木頓等到了!

面對這樣的險境,趙赦心中迅速有了主意,輕舒猿臂,把真姐兒從馬上提到自己身前,一擺兵器,真奔格木頓而去。

未及到面前,有快箭手之名的趙赦連連發箭,一箭一個,箭無虛發。最後一箭使足了力氣,奔着格木頓面前而來。

格木頓伸刀去格,不想這一箭大力,把他的刀反而打偏了。再看黑影幢幢中,趙赦快到身前。“後退!”來打劫的格木頓驚恐下,居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

他同時急急撥正刀鋒,準備迎敵。

見馬影子一閃,安平王從自己身前一閃而過。

趙赦安然帶着真姐兒,出了包圍圈。

出來以後,趙赦立即把真姐兒放在馬上,只說了一句話:“趙祥,送王妃快走!”真姐兒只來得及說一句:“我不走,”見趙赦狠狠對着自己馬上抽了一鞭子,大聲道:“早些回營,去搬救兵!”

這百忙中,趙赦大聲命列隊:“第四隊,送王妃走!其餘的人,和我迎敵!”他掉轉馬頭,帶着餘下的人返身而上,迎上後面追來的敵兵。

真姐兒惱怒萬分也撥馬,見趙赦回頭瞪眼睛大吼:“想想兒子,不要胡鬧!”

在面臨生死,全無多餘想法的時候,兩個人都明白對方,是不願意離開自己。趙祥此時,也不能由着沈王妃胡鬧。他舉鞭子也奮力抽了真姐兒座騎幾鞭,大聲道:“快走!”

真姐兒馬上不時回頭看,淚水不時流下來。好在她最近騎術不錯,頻頻回頭也還穩穩坐在馬上。

身後,是吶喊聲,打鬥聲……

真姐兒經歷過一天煎熬,擔心趙赦有可能不在,這煎熬重回到她身上。她此時狂打馬奔跑,第一次,是不愛惜身下馬的人。近天明時,真姐兒很奇怪,大聲問趙祥:“怎麼沒有人來接應?”

煙花已放,怕離得遠看不到,趙祥路上又放了兩枚。現在看看大營快到,還是一個人沒有。

馬上急奔,風聲呼呼颳得面頰生痛,這一開口說話,風全灌進嘴裡。他們走的,還是逆風。

趙祥也奇怪:“這不對!王妃,咱們快回去!”

近中午時,真姐兒到營地,見到營地中旗幟飄揚,戰事全無。再想到趙赦只帶着幾百人迎戰到此時,她心如刀絞,打馬直奔營中,遇到的第一位將軍是許金刀。

王妃大怒:“許將軍,怎麼不出兵!”她恨得不能再恨,如果不是還有理智,只怕要責問,爾要造反嗎?

許金刀是第一個奔出來的將軍,他還沒有回話,帳篷裡聽到奔馬聲,又奔出來十幾位將軍,最後出來的,是新到的監軍陳良棟。

“陳大人,是你的意思?”真姐兒美麗的眼眸怒向陳良棟,她夜奔得一頭汗水,幾絲沾在劉海上。在晨曦中看上去,是無比的狼狽,又肌膚紅潤,無比的美麗。

陳良棟還不慌不忙:“夜奔容易受襲,要是來偷襲的人發煙火,不是全軍覆沒!”周圍將軍們,全是怒目。來了這麼一個屁也不懂的監軍,昨天夜裡還不讓人發兵。

紅馬身影一閃,真姐兒打馬衝到陳良棟面前,奮力給了他一馬鞭,再怒視別人:“發兵!”將軍們怒聲答應着,聲如雷如震。

“我有聖旨,你們發兵,要聽我的!”陳良棟從懷裡取出聖旨頂在手中,昨天夜裡,他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阻止將軍們發兵。

他膽子不大,是個真正怕夜裡被人端大營的人。

真姐兒從馬上下來,怒目圓睜着一步一步走進,陳大人嚇得往後面退:“你,我有聖旨,你再敢過來,我不客氣了!”

“陳大人,請你宣旨!”真姐兒一字一句地道:“讓我聽聽,這是怎麼回事!”陳良棟還在擺架子,慢慢整袍服,慢慢宣道:“跪。”

大家一起跪下,聽陳大人慢條斯理的宣讀聖旨:“……一應軍務,由監軍過目,視軍情緊急……”真姐兒耐着性子聽完,站起來第一句話:“把他捆了!”

這裡面說得清楚,由監軍過目,沒說監軍作主。

趙祥和許金刀上去按倒陳良棟,陳良棟大聲還在喝:“你,大膽!”

“堵上嘴!”真姐兒再喝過,見趙佑顛顛兒的笑嘻嘻跑過來,張着小手道:“母親,父親給我帶小馬來了吧。”

再往左右一看:“咦,父親在哪裡?”

真姐兒落下淚來:“佑兒,”趙佑仰面看母親淚水,遞上自己的小帕子,努力綻放出最大的笑容:“父親說母親要是哭,就這樣哄你。”

“佑兒,”真姐兒一把抱住趙佑淚落,再看四面將軍們,沉聲道:“發兵!”

馬蹄聲響中,一隊隊閃亮的甲冑出營門。真姐兒這纔看着堵上嘴放倒在地上的陳良棟,恨恨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腳,踢得他身子痛縮着,真姐兒恨聲道:“這官司,我和你打到京裡去!”

王爺的命,你也不要了!

煎熬,無邊的煎熬……趙佑已經不再笑,也沒有哭鬧。他怯生生地看着一直就在營門口走來走去的母親,父親不在,母親很難過。

還有父親,他在哪裡?以前問母親,父親何在的時候,母親會溫柔地回答:“等你會背書,父親就來看你。”

現在對着母親問父親,又要把她惹哭。趙佑不問,也不願意進去,他就要呆在這裡,可以和母親在一起,又可以早早看到父親回來。

花開一直在哭,眼睛紅腫着揹着人就抹幾把淚。

第一天人來回信,說沒有王爺的消息。混戰中,不知所蹤的人也太多。真姐兒聽過就淚流滿面,請來留守的將軍們請教:“王爺會在哪裡?”

將軍們也無話可說,真姐兒對着他們的無言,聲嘶力竭道:“拔營,往前面迎一迎!”

當夜整隊拔營,小小的趙佑和花開坐在馬車上,只要醒來就對花開翻白眼兒。花開就要哭:“小王爺,咱們一定會找到王爺的。”

趙佑就要和花開幹架:“當然能找到,肯定能找到,我要和父親母親在一起,不要你花開!”花開流着眼淚笑:“王爺在,不要花開也沒什麼。”

真姐兒雖然極之悲傷,也還明白自己對打仗完全不懂。她聽着將軍們的指點,最後這一隊緩緩而行,並在白天展開大面積的搜索。

第二天,還是不見人。第三天眼看着快要到章古的舊營地,趙星昏迷到現在這才醒來,一說話就是幾個字:“快救王爺……”又昏迷過去。

秋草金黃景色逸人,真姐兒心,如枯草一般。整整三天不見趙赦,她獨立在草原上,心中無限痛傷。

天際邊又有快馬奔來,真姐兒茫然迎上去,準備聽他再一次告訴自己:“沒有找到王爺。”見馬要到近前,馬上人的面色卻是喜色。

好似煙花提前開放,好似春風提前吹拂,真姐兒心如焦土,突然生出無數嫩綠來,扛着身上沉重的戰甲急急迎上去,髮絲在北風中飄揚,先揚聲問道:“王爺他……”

突然頓住,士兵們的喜色,或許是打了勝仗,未必是找到表哥。

此時的真姐兒,因爲思念太過,不敢再聽到失望消息,又彎了一下。

此時的喜色,還能代表着什麼?

此時的喜色,只能代表一件事情。

馬上人不及下馬,對着深一腳淺一腳奔跑而來的王妃道:“王爺很好,王爺命王妃退回原地。”這一句王爺很好,讓真姐兒心花怒放,她歡天喜地喊走累了坐在一旁的趙佑:“佑哥兒,父親好好的呢。”

說過,又重新問士兵:“是真的很好很好吧?”士兵微笑:“王爺相當的好,他知道王妃拔營來接,說這樣不對,命王妃退回去駐守。”

又加上一句:“王爺說,王妃要守軍紀。”

大軍就此退回,真姐兒帶着趙佑坐馬上嘟嘴,守軍紀?表哥自己守不守軍紀。身爲主將,不能涉身於險地,還把真姐兒拋開,這不叫守軍紀。

爲什麼把真姐兒拋開,是了,真姐兒是個包袱,表哥才自己回身迎敵,讓真姐兒逃命。真姐兒嘴噘得很高,這一筆帳要好好的算算。

五天以後,趙赦回來。他手臂上受了傷,面上也劃了一道血痕,淺淺的只在眉角倒是不深。帶着衣上血和滿面塵霜,趙赦剛來到營門外,就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迎上來。

“父親,”這是佑哥兒歡快地蹦過來。真姐兒滿面喜色:“表哥,”她跑得比趙佑快,趙佑急了:“母親,不許跑在我前面。”

真姐兒停下來,看看兒子,不願意讓他難過。這幾天一想到趙赦可能會不在,真姐兒就越發的憐惜兒子。

要讓兒子,又捨不得趙赦。見他面上身上血痕,又滿面風霜,真姐兒的淚水忍不住地往下落,這一刻,她心裡原諒了趙赦要納側妃。

表哥的日子,是刀頭上過來。

真姐兒覺得自己不能過那樣的日子,但是原諒,她是原諒了。

她站着怔怔的落淚,跳下馬來的趙赦抱起趙佑過來,柔聲道:“還在生表哥的氣?”從這個大營中走的時候,夫妻是不歡而散,在此以前,爲着自己要有別人,真姐兒一直很傷心。趙赦此問,問的歉疚無比:“不要再生氣,好孩子,表哥回來了。”

“哇……。”一聲大哭從真姐兒脣間逸出,趙佑緊摟着父親脖子,小聲告訴他:“母親總是哭。”

真姐兒轉身,就此跑開。趙赦緊盯着這奔跑着的身影,跟着她悲傷的哭聲,一直來到帳篷外。把趙佑放下來,趙赦交待他:“先不要進來。”趙佑有些不捨:“佑哥兒也想父親,幾時才能進去?”

趙赦用自己有血絲有幾處乾裂的嘴脣親親兒子,這粗糙弄痛了佑哥兒細嫩的面龐,他皺着小眉頭又一笑也給了父親一個親吻:“我外面等着,不過等得太着急,我就進去了。”

“行,不會讓你等得久。”趙赦撫摸下兒子的頭,自己先進來。真姐兒在帳篷裡哀哀哭泣,頭也不回道:“表哥不用勸我,我只要表哥答應我一件事情。”

趙赦鬆一口氣,他自以爲知道真姐兒要說什麼,殷勤又討好地道:“你說,百件千件表哥也答應。”

還在掩面哭泣的真姐兒倒沒有想起來趙赦要納人的事情,經過生死離別,經過這幾天的煎熬,驟然見到趙赦,她心中無限歡喜之外,就是要同趙赦算算帳:“表哥你跪下來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大意,不會拋下真姐兒,再也不會主將身涉險地。”

打迭起萬種柔情準備來哄的趙赦尷尬:“換一個吧,這一個怎麼能答應。”真姐兒看也不看他,只是哭:“才說過百件千件也答應,表哥從來是騙人的。”

這一句表哥從來騙人,讓趙赦更爲內疚。在他心裡關於納人後還和真姐兒是以前一樣,那是騙人的。

進來一個人,當然就不一樣。進來三個人,這肯定是變化不少。趙赦說那些話時理直氣壯,是因爲他知道女人要哄,哄一鬨就可以過去。再說他心裡,也是真正的喜歡真姐兒,以後就是少去幾夜,也還是認爲自己會一直喜歡真姐兒。

現在真姐兒這樣說,趙赦難過之極。

帳篷外面,花開伴着趙佑在數數,世子爺大聲數着:“一、二、三……。十,”問花開道:“我可以進去了吧,我都數到十了。”

花開忍住笑聽着帳篷裡動靜:“再數一數,現在進去太早了。”

“十一……”趙佑等不及,一面數着,一面趁花開不注意,小身子“嗖”地一下溜了進來。花開沒拉住,着急之下,也進來勸趙佑出來。

花開急了,王爺和王妃這樣的重逢,肯定是有些大人的動作出來。進到外間悄聲喊趙佑,趙佑不理不管,怕花開追上來帶自己出去,奔着跑進裡面去,嘴裡喊道:“我來了。”

帳簾子還頂在頭上,世子爺就此愣在那裡。

母親坐在牀上帶着淚笑,父親跪在地上……

世子爺的小腦袋裡,一下子轉不過圈來。父親跪在地上?怎麼是父親跪在地上?父親只跪祖父母和皇上,而且身爲王爺,國法大於家法,見到舅公公和姨公公都是不跪的。至少佑哥兒沒有見到父親跪過。

來到西北,只有別人跪父親的,沒有父親跪別人的道理。碼頭上跪一次,是接聖旨。佑哥兒很是不明白,很是糊塗了。

真姐兒急忙從牀上站起來去拉趙赦,嘴裡道:“哎呀,”趙赦以將軍敏捷的身手,“唰”地一下子立即起來,兩個人一起對着趙佑打哈哈:“佑哥兒啊,你來了。”

趙赦板起臉,拿出當父親的派頭來:“以後進來要回報。”真姐兒拿出當母親的款兒來,微沉着臉道:“怎麼不說一聲。”

佑哥兒頭上還頂着帳簾子,怔怔地道:“我說了呀,”他走到父母親膝下,仰面問道:“父親在同母親?……”

安平王從來有點子,急中生智地道:“父親在教你母親行禮,”真姐兒也配合默契,笑眯眯道:“母親忘了,要父親教才行。”

看一眼趙赦,真姐兒內疚上來:“哎呀,佑哥兒喊軍醫來,給父親包紮傷口。”佑哥兒得到這個差使,重新跑出去。

帳篷裡的夫妻兩人齊齊鬆一口氣,“表哥,”真姐兒嬌滴滴過來撫慰趙赦:“快坐下讓我看看疼不疼。”

趙赦手指點着真姐兒鼻子:“你這個調皮搗蛋,任性胡爲的孩子。”哭泣泣一定要表哥跪下來發誓。

心中也是內疚連連的趙赦這纔想起來,發誓就發誓,爲什麼要跪下。剛纔那一會兒,真姐兒是想到自己幾天的擔心,趙赦是想到自己險些不在真姐兒身邊,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想起來這發誓,也可以不用跪下。

軍醫就在帳篷外面,被佑哥兒喊進來。趙赦和真姐兒也走到外間來,真姐兒給趙赦用熱水淨面,看着醫生幫着扎傷口。

傷口處理好,真姐兒服侍趙赦換過衣服,趙佑在膝下轉來轉去,肥身子一會兒給父親拿靴子,一會兒給父親遞腰帶。

不時問:“好了嗎?”真姐兒忍俊不禁,點一點兒子小鼻子,柔聲道:“父親還有事,騎馬的事情等明天吧。”

趙赦也伏身拍拍兒子的小腦袋:“如果晚上有空,父親就陪你騎馬。”佑哥兒側着腦袋道:“我要陪父親,誰說要騎馬來着,我要告訴父親,我哄了母親多少次。”

真姐兒又嘟嘴,佑哥兒又眨着眼睛,可愛的看着母親。趙赦心中滿滿當當的全是溫馨,笑聲哈哈而出……

再出來時,趙赦是相當的忙。他先去看過受傷的士兵,看着他們傷口已經包紮好,這才欣慰的有了笑容。

再回來聽人報告傷亡數字,趙赦面色沉重,一將功在萬骨枯,隨隨便便一仗,就要死不少人。他嘆氣:“給他們表軍功,和以前一樣,獨子者加一倍賞賜,家在西北的,把家裡父母養起來。家不在西北的,讓人去接,不願意來的,告訴他們,按年送錢去。”

真姐兒伴在旁邊,算一算,這是不少錢纔是。趙佑也伴在膝下,趙赦要求兒子步步跟着,認真聽着。

滲出血的斷臂,露出來的肚腸……趙佑擰着小眉頭,小手放在母親手裡走過來。雖然母子全都面色發白,不過也緊跟趙赦身後,沒有退卻。

這是安平王對兒子,開始的家教。

把趙星再是好好安慰,趙星是很羞愧:“奴才沒有盡到責任。”趙赦好言撫慰:“這已經不容易。”

回到大帳中,趙赦讓帶章古出來。大軍追上後,只有幾個殘兵的趙赦揮兵救出章古,他精心扶持的這個人,花了無數心血,一旦死了是趙赦大大的破財。

命真姐兒和兒子進帳篷裡,趙赦劈面給了章古幾記又狠又重的耳光,打得章古摔倒在地,嘴角慢慢沁出血絲。

“女人,哼!我就知道你會在女人身上出事!”趙赦兇狠猙獰地露出冷笑,同時心裡格登,有了一記響聲。

真姐兒和趙佑聽到外面響聲,躲在帳簾處偷看。烏雲已經死去,趙赦帶着她準備當擋箭牌,不想這擋箭牌不中使,被蘇合一箭穿心而亡。

章古也受了重傷,是趙赦救他出來後,他羞憤難耐,用力拼傷而來的傷。被趙赦幾個巴掌打倒在地,艱難地喊了一聲:“王爺……。”

趙赦越想越氣,越想越恨,舉起腳來對着章古又是幾腳。踹得他痛得汗水直冒,在地上滾了幾下。

真姐兒抱住兒子往裡面走,小聲道:“這個不好看。”趙赦最兇狠的一面,就在此時。

外面說了一通蒙古話,真姐兒也沒有心思去聽。等到趙赦再進來,又是滿面笑容:“吃飯了,都出來。”

真姐兒鬆了一口氣,表哥還是親切的表哥;趙佑鬆了一口氣,父親還是父親。

當晚真姐兒和趙佑睡去後,趙赦讓人挑亮蠟燭,坐在燭下提筆寫信。這信,是給自己的舅父威遠侯。

兵營中寂靜,偶然有巡營士兵的腳步聲。王爺在燭下聳着眉頭寫信,這眉頭間全是認真。把信寫好,再看一遍,覺得不對的地方,重新提筆修改過,又重新抄寫好待幹,打上火漆印打上八百里加急的字樣。

王爺,這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露出欣然的笑容。回到牀前,看真姐兒睡得好似一頭小豬,佑哥兒,睡得好似另一頭小豬。

整體上來說,兩隻小豬睡牀上呼呼。趙赦回來,母子兩個人理當睡得安心和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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