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隆緒,楊業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她有個好兒子,我相信你以後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隆緒聞言,對着楊業微微彎腰一施禮,然後說道:“楊老將軍您先休息吧,隆緒不打擾您了。”
見隆緒欲走,楊業略一沉吟,問道:“她一直沒來。”
隆緒回身看着楊業,說道:“楊將軍是在說我母后吧,她明天會來看您。現在母后正派人爲將軍準備食物,說明天會親自做給將軍吃。”
“哦?”
“我母后說你不吃我們契丹人的食物,就算弄些宋朝的食物來,你也未必吃的順心。母后早已派出精兵,前往舊日的漢地打獵,說要取些將軍故國的食物給將軍吃。”
鬍鬚微微抖動着,喉嚨裡非常的難受,顫抖的聲音只說出兩聲:“好!”“好!”楊業便再說不出話來。他不信這天地間真有人懂他的心,閉上眼再不言語,他陷入往日的回憶中。
隆緒見狀,看了眼休哥,又看了眼斜軫,走出了囚禁楊業的屋子。他沒有回到母親身邊,而是選擇了留下和斜軫一起聽休哥講故事。娘這兩天除了吩咐別人做事外,都不多說一句話,隆緒,你真該死!竟然讓娘這麼傷心!唉,他嘆了口長氣,與休哥、斜軫走至一旁,坐下來聽休哥爲他們講那個千里送京孃的故事。
韓德讓坐在屋裡,看着小萱抱着酒袋一個勁的痛飲,再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酒袋。說道:“別喝了,就算喝再多,又有什麼用?明天清醒過來不是又會想起來嘛?見他搶走自己的酒袋。小萱也不理會,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牀上。一頭栽倒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無奈的將手中的酒袋放下,韓德讓走到牀前,爲她除去了衣衫,以便她睡地更舒服些用手撫過她銀白色髮絲的鬢角。他地心裡很是難受。這兩天一直在勸她,只是她不聽,若自己說的多了,她還會將自己趕出屋去。唉,究竟該怎麼辦?韓德讓躺倒在她的身邊,卻怎麼都睡不着,翻來覆去大半夜才漸漸入睡。
清晨,當韓德讓醒來時,她還在睡夢中。沒有打擾她。他想讓她再多睡會,沒想到,她因酒醉這一覺睡的長。到了傍晚,才漸漸醒轉。清醒後。看了眼屋外。小萱大驚,時間一定很晚了。忙起牀穿戴整齊。洗漱一番後,快步坐在桌前描眉點脣。
“你起來了,怎麼沒叫我?”看着鏡子裡現出的,站在自己身後地韓德讓,她問道。
“這些天,你都沒怎麼睡,我想讓你好好睡一覺。”見小萱將臉畫的格外精緻,韓德讓愣了一下,輕聲回答道。
小萱聞言也不答話,繼續對着銅鏡一陣勾畫。片刻後,她微微一笑,問道:“這樣的話,就看不出來朕的眼睛是腫的吧?”
德讓輕輕答應了聲。
“我們去見楊業。”小萱說完,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看着她筆直的後背,韓德讓甚至有些不相信,昨夜裡還那麼痛苦無助的她,只睡了一覺,就這麼神采奕奕了?不可能,燕燕,你心裡一定有什麼想法吧?
跟在小萱的身後,帶着日夜趕路的精騎送回來地野味,小萱、韓德讓來到了囚禁楊業的地方。
走進小院子,小萱與韓德讓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那裡的隆緒、休哥、斜軫。對着隆緒等人微微點了下頭,小萱看向關着楊業地房間。房間門早已打開,不知此時的楊業是不是還在睡覺,小萱衝着小屋喊道:“將軍,我來了。”
“哈哈!”屋子裡傳出一聲嘹亮地笑聲,一個熟悉地身影站在囚室門
休哥、斜軫看着楊業一陣驚訝,又看了看小萱,心裡更是多了一個很大的疑問。這楊業兩天不吃不喝,今天這是怎麼了,看上去竟像是從沒有被俘獲過,很有精神地樣子。而皇太后也是,昨天還哭的眼睛紅腫,精神萎靡,怎麼今天就豔麗動人,神采飛揚?心裡懷着疑問,兩人向小萱身邊靠去,就聽小萱吩咐道:“你們都退後。我與老將軍是故人,今天我們要好好的敘舊。”
楊業也是一笑,信步走到小院中託着野味盤子的人跟前。隨手拎起一隻野雞,楊業問道:“蕭萱兒,你該沒有糊弄老夫吧,這些的確是我漢土的野物?”
“當然。咱不幹糊弄人的事。”
“好!”楊業朗朗一笑說道:“架火燒雞。”
“那是!”小萱也是笑着回答。然後接着說道:“不過這兩天我又琢磨出一種好的吃法。”
“再好的吃法,我還是想吃那化子雞。”楊業說完,眼裡已是滿滿的濃情。
“當然是化子雞了!跟上回不一樣,”小萱說道:“這次,咱們用酒水和泥燒着吃。”
“酒水?”楊業不解。
小萱微微一笑,“暫且試試,味道應該會好許多才是。”說完,與楊業兩人,各自拿了只野雞,拔毛剖腹,洗涮乾淨。就見小萱接過將士遞過來的酒袋,往小院中的土上一倒,然後與楊業兩人就着酒水和着泥巴,再將泥巴均勻的糊在已經用葉子包好的燒雞上。胡好泥巴後,兩人將手中的燒雞,放到士兵們早已給燃起的火堆裡。
反覆數次,直到將最後一隻野物弄好放入火堆中,兩人才洗乾淨手,圍着火堆坐了下來。
天空此時已經黑暗,小院中的篝火顯得格外惹眼。
“咱們第一次見面時,只有一隻化子雞,如今卻有這麼多。”楊業看着被篝火烤着的泥塊雞說道。
“嗯,”小萱點點頭,緊跟着說道:“在宋待的不好就來這邊?我不相信你的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我給你自由,不會讓你爲我去打仗,我只想,我們不要再在戰場上相遇。”
“想法,或許是有的,但是卻不能再離開了。人活臉、樹活皮,第一次受降原本就是個錯誤,纔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若是再降,我楊業還有何臉面存活在這世間?”楊業感慨道,言語之中全是心酸。
“若我放你走,你還要爲他捨身賣命?“小萱看着楊業問道。
楊業點點頭,說道:“遇一個將才不容易,遇一個明君就更難了。趙光義對我楊家很好,我怎麼能背叛他?”“能跟我講講,他是怎麼對你楊家人的嗎?”小萱輕聲問道。
楊業淡淡一笑說道:“作爲君王,最怕的就是我們這些降將舉兵造反,雖然我大宋朝中大臣,也會有人一味的進着讒言,可是我主從來就不信,還叫人特地把那些誣告信,送來給我瞧。一個做帝王的,對臣子能做到這份上,還不好嗎?”
“這就是他的好?你就憑這一點說他好?這就是你覺得你該爲他送死的理由?”小萱忽地怒問道。
“蕭萱兒,你該知道我現在是宋臣!”楊業看着小萱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