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酒樓的廂房。
裝飾華美,一扇掛着仕女圖的雕花屏風裡面,一個男子正盤腿坐在榻上舉杯輕飲,眼裡閃着的是清冷的眸光。
不知何時,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伏在男子腳下,“太子,他們已經出來了。”
男子放下白玉杯,看向窗外下面的街道嘴角輕挑,似笑非笑:“去吧。”
街上人來人往,得了一根玫瑰簪子的明藥心裡的熱情已經有些淡了,卻依舊在不停的挑選,這些動作在白且試看來是這麼的天真。
白且試嘴角勾起淺淺如蓮一般的笑容,眼神落在前方那個嬌俏的女子身上,臉上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煙消霧散。
“回去吧。”明藥神色如常,剛出府時眼裡的興奮已然消去。白且試微點下頜,朝明藥微微一笑,“好。”
正走間,一個身影詭異的人從兩人中間撞開,只回頭死寂的看了一眼二人便匆忙向前跑去。
有陰謀!白且試和明藥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白且試牽住明藥的手便提氣向前衝。
左拐右拐兩人跟着那詭異之人進了一個死衚衕,最後那人竟然消失不見了,就如同鬼魅一般。
手裡的溫暖讓明藥心安卻又有些不自在,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讓她還有些難以釋懷,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卻反倒被越握越緊。
“清王。”明藥低聲輕喚,白且試看到明藥滿臉通紅知道是自己逾越了,隨即鬆開了手。
平斂神思,明藥的眸子佈滿殺意,輕輕閉上眼睛屏息凝神感受着周圍的氣息,而空氣中的壓抑卻讓她有些難受。
“看得起我們。”明藥緩緩睜開眼睛,臉上卻又着不合乎情理的風輕雲淡,嘴角微微挑起,那樣的放蕩不羈,像極了那一朵妖冶張揚的玫瑰。
這都是十足十的高手。
白且試驚訝的看着明藥,而埋伏在衚衕裡的人卻等不及了,刷刷的從兩邊跳躍而出,把兩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住。
明藥凌厲的目光落在這些同樣渾身殺氣的黑衣人身上,“你們是誰派來的。”
明藥知道他們不會回答,卻依舊忍不住去問,他們應該是某人的王牌,至少比訓練有素的軍隊要強,這樣子的人,是不會泄露出主人信息的,哪怕是死。
黑衣人身上凌厲的氣息更甚,看着明藥的眼神卻多了一絲輕慢,也不回話,腳下飛快的移動,原本還亂糟糟如同散沙的便擺出了一個看似簡單卻暗藏殺意的陣型。
明藥知道,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吞噬在這羣黑衣人中。
黑衣人如同鷹一般鋒利的眼睛殺意漸濃,隨着一聲低喝,所有的黑衣人都縱身一躍,鋪天蓋地的朝兩人衝去。
白且試眸光一閃,長袖子一揮手裡多了一把摺扇,手腕一抖便朝黑衣人迎了上去。明藥也從袖口抖落出一把匕首,矯健的遊走在這場肅殺的遊戲當中。
兵刃相交發出的鏗鏘鳴聲宛若禽鳥最後一息所發出劃破天際的長嘯,空氣中的肅殺足以壓抑死一個人。
明藥眼睛斜視,匕首剛剛劃破了一個黑衣人的衣物,身後便又迎來一刀。“小心。”白且試執扇前來,抵開了那把透着森森寒意的長劍。
兩人背靠着背,明藥眼睛如同獵豹一般掃視着眼前的黑衣人,他們傷及不了自己,而自己也只能夠劃破他們的衣物。
看來,依舊是自己高估自己了,明藥心中暗惱,可丹田的氣力卻越來越少,緊握着匕首的手也開始微微的發顫。
該死,明藥低咒一聲,這副破敗的身子,練了這麼久居然只能夠和別人過過手。
而黑衣人看着明藥的眼神卻越來越興奮,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獵物一般,除了他們的主人,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跟他們過招,特別是,女人。
“藥兒,你沒事吧。”白且試感受到明藥的不對勁,擔憂的問道。
明藥的沒有做回答,體力的流失讓她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夠憑着多年的意志力站穩死死的盯着黑衣人,通體如同地獄裡的修羅一般的殺氣。
黑衣人再次移動腳步,又是一輪進攻,他們這次的矛盾對準的是白且試,這樣明藥輕鬆了很多,可以遊刃有餘的去對付他們。
白且試有些吃力,卻依舊可以應付,五個黑衣人同時出劍一劈,白且試揮扇抵擋,正要挑開壓在摺扇上面的劍時,背後卻忽然靠近了幾把雪白的長劍。
明藥心中一急,也顧不上別的就要衝上去,腰間卻突然被一個黑影給攬了過去,幾個旋轉之間,明藥有些暈頭轉向,在定睛一看,好幾個黑衣人已經倒地。
“太子妃還真是不簡單呢。”明藥擡頭便看到了白且隨戲謔又凌厲的目光,餘光落在了有些膽怯的黑衣人身上,心裡大驚。
他居然,彈指間便解決了他們那麼久都撼動不了絲毫的黑衣人?
他是,到底有多強悍!
明藥忽然明白過來,這些天,他要是真的想弄死自己是何其的簡單。
由於白且隨的介入加上好幾個同伴都在一瞬之間死亡,黑衣人都通通消退了,連同地上的幾具屍體。
“多謝皇兄。”白且試抱拳上前,看到明藥蒼白如紙的臉心裡一緊,關切的問道:“藥……皇嫂,你沒事吧?”
明藥閉上眼睛,無力的倚在白且隨身上。白且隨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白且試,旋即勾起嘴脣:“四弟,以後切莫帶你皇嫂出來了,出了事情皇兄可是會心疼的。”
白且試遲疑了一會兒,苦笑道:“是。”
白且隨不在看白且試,抱着明藥腳底生力便朝太子府飛去。
徒剩下白且試一人苦笑連連,看着滿地兵刃交錯留下來的痕跡,有些彷徨若錯,他,是怎麼了?
回到清風齋,白且隨一把把明藥扔在牀上,重重的衝擊力讓明藥胸口悶痛,來到嘴邊轉化成戲謔的笑意:“太子原來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白且隨輕哼一聲:“你這張臉還真是會勾搭人,連四弟都爲你魂不守舍。”他手腕一揮,手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根青玉簪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你很喜歡他的東西是嗎?”
明藥擡眼看去,地上果然是方纔不要了的那根,心中萬般說不清的情緒化作無言。白且隨見此,嘴邊更是冷笑。
“不過是些小物件,太子何必如此掛懷?”明藥聲音十分低,如同細蚊一般,身體的虛弱讓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只是在看到那簪子摔在地上支離破碎的時候,明藥心裡升騰起一股細細的難過,如同剝絲一般細微,卻讓她心裡如同堵了一塊兒大石頭。
許是,那根簪子是原主的羈絆,這也是原主的意念完成的吧。
明藥心裡這麼對自己說。
“是嗎?”白且隨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靠上牀頭,嘴角掛着邪笑,手指輕輕挑起明藥不似以往圓潤的下巴,“太子妃還真是處處招人喜愛啊。”
“以後吃多點。”白且隨的眉頭微微一蹙,嘴角撇過一抹厭惡,“本太子摸起來硌手。”
你可以不摸,明藥翻了個白眼,話始終沒有說出口,嘴角忽然上揚:“太子帶着臣妾來這裡,也不怕容側妃吃醋嗎?”
據說這一旦有丫頭進了這清風齋都是豎着進橫着出的,如今自己還是躺在他牀上,只怕這位容側妃是要鬧翻天了。
白且隨手上的力道加重,輕輕的捏着明藥的下巴,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若是敢去蓮兒面前搬弄是非,那就有你好受的。”
明藥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眼神是極致的溫柔,嘴角說出來的話卻那麼的狠毒,像極了,那個人。
厭惡從明藥清澈的眸子裡一閃而過,快到連白且隨的沒有看得清。白且隨看着明藥低眉順目的樣子,心裡不知道爲何很是厭煩,突然手用力甩開明藥的下巴。
下巴上的疼痛感讓明藥很不岔,這白且隨除了捏下巴,甩下巴還能幹點別的嗎!
“太子妃,聽說,萬水國皇帝有了皇后,對此。”白且隨的聲音忽然放輕,如同可以滴出水一般,“你有什麼看法?”
明藥呆呆的看着白且隨出神,那溫柔似水的眸子將她全部包裹住。
沉淪。
再沉淪。
明藥再次回過神時,迎上去的便是那戲謔嘲諷的目光。萬水國?明藥心中不解,怎麼兩次都是萬水國?
“有了便有了唄,難不成你還想把人家的皇后搶過來?”明藥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白且隨。
莫非,那萬水國的皇后纔是他心中之人?
那他真是太可憐了,明藥搖搖頭,嘴邊掛起一抹趣笑,自己心愛之人變成他人皇后,怪不得白且隨的性格那麼的乖張。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哦?太子妃難道就不覺得可惜?”白且隨輕笑的看着明藥,深邃的眼睛似乎有着一個漩渦還有着一種引力,能夠讓人自願的跳進這個漩渦當中。
明藥垂下眼簾,心裡早已經有了計較,他兩次三番這樣試探,想必是原主和萬水國定然有着某種淵源,只是,這種淵源是什麼呢?
原主出嫁前一直在明國,還是個養尊處優不喑世事的公主,對白且隨一見鍾情再見情深,是怎麼也不可能扯到萬水國的。
不待明藥說話,一個丫頭便慌里慌張的衝了進來,雙眼還掛着淚水急忙道:“太子,太子您快去看看吧,我們家娘娘快要不行了!”
白且隨凌厲的目光瞬間落在明藥身上,明藥輕笑還帶着絲絲嘲諷:“太子有這種時間懷疑我,還不如早點去看看你的容側妃,若不然,只怕最後一面都難以見上。”
丫頭見白且隨還沒有去的意思又急忙的催促了一下:“太子,太子您快去吧,側妃娘娘已經快要昏迷了。”
“最好不是你。”白且隨聲音淡淡如水卻帶着讓人難以抗拒的威嚴,隨後拂袖跟着丫頭出了清風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