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蘇芸態度如此堅決，歸蝶反而有些愣了。
“你真得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蘇芸冷然道，“我很清楚我在說些什麼！倒是你，含含糊糊，拖拖拉拉，到底在想些什麼？”
歸蝶的臉色開始難堪了。
她本以爲自己能夠順利將軍，卻反被蘇芸恨恨地將了！
“我也不知道夢無漪的師尊究竟是誰！”她好聲沒好氣地說道，“只知道她是個不世出的高人，就是珍寶閣也買不到她的資料！還有，收留夢無漪是半殘山莊主人的命令，我壓根就不想和夢無漪扯上關係！”
最後一句話近乎抱怨，卻也讓蘇芸再次確定了整件事情的詭秘！
“半殘山莊主人親自要求你收留夢無漪？”
蘇芸沒有見過半殘山莊主人，但是敢做違揹人性的買賣的人，必定不是尋常角色。
不過如今蘇震成了夢無漪，就算他真和半殘山莊主人有交情，蘇芸也覺得完全可以接受。
歸蝶哪裡知道蘇芸在親人的問題上一向是無原則的維護，她看蘇芸神色變化，以爲被自己的話嚇着了，得意道：“怎麼，感覺害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蘇芸長吐一口氣，“難怪你方纔跟我說打算和他結婚，原來是懷疑他在半殘山莊主人跟前另有身份，急着攀附！”
“……你……你可真是……”歸蝶有些生氣了，手中的扇子不斷地合上又張開。
蘇芸冷笑道：“我爲什麼要表示驚訝？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這麼做也只是服從本性罷了！”
“……你、你還想說什麼，就一股腦地說，別再裝腔作勢！”歸蝶拼命搖着扇子道，“我實話告訴你，強行收留夢無漪等於得罪半殘山莊主人，也就是得罪了……那位老人家！”
“一個連名字都報不出來的老人家嗎？”蘇芸反問道，笑容越發燦爛。
歸蝶的臉色終於連笑容也擠不出來了。
“看來你是真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她威脅地說道。
蘇芸道：“我覺得你們纔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看在你曾經收留了大哥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悔改的機會，給你背後的人捎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人，我是留定了！”
“……好！很好！”歸蝶拼命地說道，“你的這句話，我一定不折不扣地帶到！”
“那你還不走？”蘇芸反問道。
龍澤也道：“歸蝶夫人，你這麼反覆拖延，莫非真是被仇家找上門，無處可去？”
“龍澤先生說話可是真風趣，”歸蝶眼珠一轉，嬌媚地說道，“可惜你對她付出再多的心思，她也不懂你的心思，這樣的付出，真得值得嗎？”
居然還想着挑撥離間！
龍澤笑了笑，道：“無妨，無妨，我本就是個放浪萬年的生物，做多了沒結果的事情，付出不得回報其實挺好的。最怕還沒有付出就莫名得到回報，還是遺禍萬年的那種回報。”
歸蝶被他的話徹底噎住了，芊芊十指扣緊摺扇：“原來是你情我願，倒是我多心了！告辭！”
“不送！”
……
送走不速之客，蘇芸的心情也頓時沉重。
“……果然，虛無一和珍寶閣有關聯，”她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過半殘山莊居然也和他有關係，倒是出乎我的預料。”
“我覺得一點也不奇怪，”夜君燃自幕布後走出，緩緩道，“別忘了，虛無一有研究不正常的東西的喜好。”
蘇芸聞言，腦海中再次浮現了故人的身影。
“……有時想想，真會覺得自己其實很沒用，不能幫助朋友渡過難關，不能確保未來萬無一失，我……”
“你只是人，是人就會有無能爲力的時候，”夜君燃安慰地說道，“我們已盡了我們的全力，能不能成功，就的看天意了！”
“……你又說好聽的哄我了。”蘇芸低嘆道，“龍澤先生，大哥那邊的情況——”
“他的五感正在逐漸恢復，”龍澤道，“只要再調養些時間，就可以完全正常，再次能走能笑能跳。”
“那就真是太好了！”蘇芸雙手握拳在心口地說道，“可惜……還是不知道爺爺的下落，有些美中不足……也不知道他們……”
“我覺得與其擔心蘇賀如今身在何處，倒不如擔心一下蘇震的心理狀態。”龍澤認真地說道，“方纔爲他施診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多半是兩段記憶正在反覆爭鬥！”
“兩段記憶？”
蘇芸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纔想到龍澤口中的兩段記憶指的是蘇震本身的記憶，和人爲塞入腦中的夢無漪的記憶。
“……僞造的記憶……他們到底對大哥做了什麼，居然僞造的記憶……讓大哥……”
蘇芸自己也有過兩段記憶疊加的情況，但因爲從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哪一段屬於自己，哪一段屬於身體，加上融合時兩個意識都是清醒的，所以並沒有出現過恍惚不知的情況。
“……我覺得應該是強行洗腦的結果，”龍澤嚴肅地說道，“記憶這種東西也是非常玄妙的，它隨着人生而存在，雖然可能突然消失，卻又會反反覆覆地敲響。”
“蘇震會變成夢無漪，可見他們在夢無漪這段記憶上下足了工夫……”夜君燃補充道，“不過依照珍寶閣的情報蒐集能力，倒也不是不可能。”
蘇芸沉默了。
她想起從袁秉直手中取到的關於蘇震近期的詳細情報。
細節到連衣食住行都被記錄！
“……也就是說，現實中確實存在過一個夢無漪，他們記錄了這個夢無漪的全部人生，並且以特別的手段輸入大哥腦中？”
龍澤讚許地點了點頭。
“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他說，“因爲是真實細節得無可挑剔的人生，加上另外一些處理，蘇震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蘇震還是夢無漪了。兩段記憶都屬於他，但是又都不輸於他。”
“……那我該怎麼辦？”
“順其自然吧！”龍澤道，“事情發展至今，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掌控了！”
“……”
蘇芸看了眼夜君燃，後者道：“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