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恬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安媚,眸中是再也掩藏不住的失望。
這段時間安媚頻頻示好,甚至天天來看安培,她有時候真的以爲安媚真的變回了從前那個乖巧的人。
但是就在剛纔安媚說出那樣的話之後,安恬終於還是死心。
這樣裝作一副對她好的樣子實則是不懷好意的小把戲,從前她玩得還少嗎?
嘴角勾了勾,安恬直起腰,配合的皺眉:“哦?那個女人是誰?”
一直在注意着的安媚早已經將她漫不經心又帶着嘲諷的表情看在眼中,卻一點都不在意,擰了她一眼才沉聲道:“我知道你對我還是有芥蒂的,但是我不勉強你重新對我打開心扉!但是姐,這個人,你不見的話,會很可惜的!”
似乎想到了什麼,安媚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可惜?
眼眸微閃,安恬淡淡的笑了,安媚這個想要她去見這個人,還實在是很奇怪呢!
想到回烈家的路上會路過悠世,安恬挑眉:“我會去看的。”
她靜心安排的局,她又怎麼會不配合?
聽到她答應去看,安媚心中大喜,面上卻沒有透露出來分毫,只是“嗯”了一聲,繼而認真的替安培擦拭手臂。
一時間,兩人再也沒有什麼話要說,只是各做各的,安恬將湯都喂好之後,又拉着安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才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烈家的車一直停在醫院門口,看到安恬開門進來,那老司機林叔道:“少夫人,回烈家嗎?”
“嗯。”安恬點頭,看着車窗,眼眸微涼。
醫院離悠世咖啡館並不遠,只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安恬就已經看到了那素色的招牌。
車緩緩的行在路上,安恬視線追隨着那道素色的招牌,猶豫不過片刻,便輕聲吩咐道:“靠邊停一下。”
心中有些緊張,只因爲,安恬能猜出,安媚讓自己看到的東西,一定對她有什麼刺激。
但是已經來了,她唯有大大方方的看了,纔不斷掉入了安媚設下的圈套。
手中拳頭微微收緊,安恬深吸了一口氣,纔剛想推開車門走下去,卻在視線落在悠世咖啡館落地窗邊上的位置時一頓,擡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
落地窗透明的玻璃將悠世咖啡館內的擺設大方展露而出,也露出了最邊上的位置上,詳談甚歡的兩人。
即便隔着一條馬路,即便已經那麼多年沒有見面,安恬卻還是能認得出來,坐在烈夜對面的那個女人是誰!
簡秀!
金色的齊肩長髮,細碎的劉海下一雙眸子透着淺綠色的幽光,皎白的瓜子臉上五官細膩而小巧,嫺靜而美好,那即便坐着卻還能夠看得出十分有料的身材,配上這樣一張完美的臉,十足的吸引人!
這樣一個外表優秀的人,安恬又怎麼會認錯?!
而她對面,一身暗紅色西裝的烈夜隨意的倚在沙發上面,看起來很是放鬆的模樣,高大的身形襯得對面的簡秀越發嬌小迷人。
離得那麼遠,馬路上又不斷的有車來來往往,安恬甚至看不清楚兩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是卻莫名的,感覺到了烈夜對簡秀,意外的友好!
不是說六年前她離開之後,烈夜大發雷霆,將簡秀和安媚抓到後山的地牢,簡家人找上門的時候,簡秀已經受了很多折磨,奄奄一息麼?!
不是說烈夜爲了她,和簡秀決裂,多年感情完全毀掉了麼?!
這一刻,看着咖啡館中舉杯輕抿的兩人,安恬大腦已經亂了,是是非非,所有聽說的種種,在這相談甚歡的兩人身上,全部都破碎成渣,似乎一切的猜想都已經不成立了。
果然……還是眼見爲實麼?
這……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安恬只是怔怔然的看着那兩人,心臟一下下的疼着,舌尖也一片苦澀,卻根本不知道用什麼來面對纔好。
“少夫人?”林叔注意到安恬的異樣,回頭,就看到她怔怔的看着對面,眸中一片水霧,不由急道:“你怎麼了?”
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林叔十分眼尖的看到了咖啡館中對坐着的兩人。
他在烈家當司機已經幾十年了,坐在自家少爺對面的那位到底是誰,他再清楚不過!而六年前發生的那場變故,他也多多少少的都知道些。
此時看到安恬紅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兩人,心中頓時爲烈夜着急起來,好半晌才遲疑道:“少夫人……少爺許是在談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要在意。”
生意上的事情?
安恬扯了扯嘴角,驀的一頓,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臉上一片涼意。
伸出手抹了一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哭了!
呵呵……自己在哭些什麼?!
安恬低頭,整張小臉已經落入了陰影之中,看着自己手上泛着幽光的水色,心口一片沉重。
何必哭呢?烈夜怎麼樣,是他自己的事情,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就算簡秀當年想要殺她,不過也只是想要殺她罷了,對烈夜,簡秀似乎從來就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心中分得清楚這一層,安恬卻覺得全身都疼得厲害,不由將頭埋在了手掌之中,輕聲道:“回去吧!”
回去吧,再看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原來,安媚想讓她看的是這個麼?簡秀啊……還真的是很意外的人!烈夜的表現,也讓她十分的意外呢!
林叔看到她這個樣子,着急的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勸她纔好,只能咬咬牙看了自家少爺的方向一眼,開車往烈家的方向走去。
悠世咖啡館中,正在和簡秀說話的烈夜似有所感應一般,視線掃過對面,在看到那輛緩緩開去的轎車之後眼角一挑,有些詫異。
坐在對面的簡秀並沒有看出來他的異樣,晃了晃手中的名片,將它放在了烈夜的面前:“這是我的名片。”
黑白色調的名片帶着一絲嚴謹,“簡秀”兩個字的前面,四個暗黑色大字非常顯眼:採購經理。
她這次回來,並不是當初那樣只是單純的來烈家找烈夜敘敘,而是帶着任務回來的。
視線只是瞥了一眼名片便移開了,烈夜淡淡道:“我會讓專人和你交洽。”
換而言之,簡家和烈氏集團之中的生意問題,不必找他。
聽出來他的話外之意,簡秀不由搖了搖頭,苦笑道:“你還在怪我?”
都已經六年了,她以爲,六年的時間足夠他將對她的恨意放下來了。
烈夜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那眸中的冷漠和疏離,卻已經十分清楚的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烈夜……”幽幽的嘆了一聲,夾雜着一絲幽怨,也含着一絲無奈,簡秀看着對面的烈夜,輕聲道:“當初你都已經懲罰過我了不是嗎?”用懲罰這兩個字眼來說,還算是輕的了!
當初她被關在烈家後山的地牢裡,烈夜好狠的心!根本就沒有顧念着她和他十多年的感情,所有的刑具,多狠毒的待遇,她都已經受到了!
他甚至封鎖消息,讓簡家的人遲了好久纔來,甚至乎,他是想殺了她的!
要不是簡家的人來早了一點點,恐怕她真的就已經死了!
恨嗎?她是恨的!
當初她被簡家的人救回去,恨不得要殺了烈夜纔好!可是後來,她卻只能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在肚子裡,甚至現在,還要好聲好氣的來和烈夜交涉,希望當年的一切翻篇。
一切,都是因爲她有需要啊……她,需要烈夜,更需要烈家!
隱藏情緒對簡秀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麼難事。
此時,即便心中計算着很多很多,簡秀面上,卻依舊悽婉,那雙淺綠色的眸子如同溪水般清澈見底,看着烈夜,滿是不加以掩飾的情誼。
若是別的男人,面對這樣一個猶如露出這種我見猶憐的表情,一定是要忍不住了。
可惜,她對面坐着的是烈夜,也是對她並沒有任何感情的烈夜!
冷冷的看着對面的簡秀,烈夜心中的耐心已經被消耗完了,低沉的嗓音中滿是厭惡:“我不是你的觀衆!”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的面前繼續演戲了!
從前他信任她,因爲小時候她救過他很多次。
也正因爲她救了他很多次,所以六年前他沒有直接要了她的命!他欠她的恩情沒錯,他會還!但是,她對他有恩情,卻不代表着她可以傷害他的愛人!
原本心中還有一絲期翼的簡秀,在聽到這樣充斥着厭惡的話語之後,臉色已經一片慘白。
她曾經是天之嬌女,也是有驕傲的!
“烈夜,你當年差點死殺了我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嗎?”簡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眸光破碎:“就算你將我傷得那麼慘還不足夠的話,這些年來,我利用簡家的勢力幫助你除掉伯母多少羽翼?這些難道也不能彌補當年我犯下的錯?”
六年前他那樣兇狠的對她,她恨過,回過神來之後,才驚覺自己竟然爲了除掉安恬而差點導致了烈家和簡家出現裂痕。
一開始她是死不認賬的,畢竟烈夜手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關於她傷害了安恬的確切的把柄!
但是後來,在烈夜那樣強硬的態度下,她也只能認了,爲了討好他,她一心幫了他那麼多,她以爲他會對她改觀了的,所以,她纔敢現在這個時候回來c市!纔敢坐在他的面前!
“幫助?”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烈夜彎脣,眸中的冷意卻凝結成冰:“簡秀,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只是一句話,就成功的讓簡秀才建立起來的“一心幫忙”的結論破碎成渣!
簡家有很多人和伯母的人勾結在一起,若是烈夜真的要追究,恐怕簡家也吃不了兜着走!
烈夜這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得寸進尺嗎?!
可是……簡秀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帶着最後的籌碼,開口道:“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爲什麼現在卻來這裡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