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巨大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濺起一層又一層的浪花。熾熱的烈日照射着大地,烤得整個沙灘熱氣騰騰。
連片的黑色礁石之中,海水不斷的拍打着飛濺而出,水花洋洋灑灑的落下,滴在被海浪衝上礁石上的兩人身上。
“呃--好痛!”
用力的咬脣,安恬的眼睛緩緩的睜開,卻又立刻閉上,被那刺眼的太陽給刺得眼球發疼。
好半晌,安恬才咬着牙忍着身上劇烈的疼痛坐了起來,伸出手擋在眼前小心的睜看眼睛打量四周。
遠遠看去,前面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綠樹,身後是一望無際的海水,而身邊,除了各具特色的黑色礁石以外,就只有躺在旁邊的烈夜。
忽然,安恬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心中一陣驚喜:“我沒瞎?”
眨了眨眼睛,安恬再度看了眼身邊的烈夜,嘴角咧得大大的,連身上的痠痛也在一瞬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直升機上掉入海水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爲自己要瞎了,此時再度恢復了光明,讓她心中的擔心終於鬆懈開了。
“夜!”爬到烈夜的身邊,安恬伸出手搖了搖他的手臂:“你怎麼樣了?快醒醒!”
從飛機上掉下來時,她沒有能夠看到發生了什麼,但是卻隱約能夠聽到烈夜擔心的嘶吼聲,也感受到了墜入海水那瞬間被緊緊抱住的身體。
隨後,她只記得他們兩人被海中巨大的吸力給緊緊的拽住,似乎是掉到了漩渦之中,再最後,她已經暈了過去。
“夜!”安恬皺眉,擔心的看着昏睡不醒的烈夜,現在的太陽這麼毒,要是一直再這樣暴曬下去,烈夜就是沒事,也都會變得有事的!
想着,安恬伸出手吃力的想要將他擡起來。但她忽略了烈夜畢竟是個大男人,體重有她兩倍之多,安恬費了好大勁纔將他的身子扶起,然而在翻看到他背部時,一口冷氣倒吸進喉嚨。
天哪!
只見他背上的衣服已經被礁石撕扯得破爛不堪,背上也被撞得血肉模糊的看不到一塊好肉,傷口上翻出來的肉已經被海水給泡得泛白!
猛地捂住嘴巴,安恬看着昏睡過去的烈夜,心中一片的震驚。
不僅僅是背部,烈夜的身體上很多地方都有被劃開的痕跡,雖然她的身上也有很多被礁石劃到的小傷,但是和烈夜的一比,她的根本連輕傷都不算!
腦中閃過昏睡前自己所感受到的被烈夜緊實的手臂所帶來的安全感,安恬心中一片苦澀。
他這樣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她,難道也是爲了報復她嗎?
因爲她是他仇人的女兒,所以他想要對她好,將她給捧上天堂,最後再將她狠狠的推下地獄嗎?一時間,她心亂如麻。
搖搖頭將腦中的那些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安恬用力的將烈夜扶到自己的背上,她本來的身高才到他的下巴,此時背上揹着他,幾乎已經是用盡了她的力氣,她卻咬着牙一點一點的揹着他朝樹林中而去。
運氣極好的安恬才進入樹林不久,就找到了一條淺淺的小溪,當下小心翼翼地將烈夜扶靠在溪邊的一棵大樹下。安恬又從周邊折了不少的乾草鋪成席子,然後將烈夜扶到草蓆上。做完這一切後,緊接着,安恬又將他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仔細地幫他處理傷口。
安恬用石頭將先前折乾草時採來的馬鹿草搗碎,然後小心的敷在了烈夜的傷口上。
這荒山野林的,她認識的能夠散瘀消腫止血的草只有這種了,好在烈夜雖然臉色蒼白了些,但呼吸體溫都很正常,只是不知道傷口這麼多的他沒有能接受好的消毒包紮會不會傷口感染進而發燒。
若是感染起來,那就麻煩了。
烈夜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安恬皺着眉頭擔憂的看着他的畫面,四周的風景瞬間在這一剎那變得柔和,風拂過,將她額角細碎的髮絲輕輕撩起,暮的,讓他想起多年前她的模樣,一如從天而降的仙女,令人怦然心動。
“恬兒……”嘶啞的聲音從喉間滑出,烈夜擡起手撫着她的臉頰,心中一陣的柔軟。
她沒事,真好。
“你醒了?”安恬擡頭,視線撞進那雙深邃的眸子中,猛的又記起自己在船上偷聽到的話,頓時一陣心虛,趕緊移開視線轉頭向溪邊走去:“我給你弄點水喝吧。”
折了些大片的葉子,安恬小心的捲了起來兜水送了過去,將他扶起來小心的喂着他喝。
雖然身體到處都是傷,看起來很是狼狽,但烈夜知道,這樣的傷勢對自己來說並不算什麼大問題,但是難得面前的小人兒這樣照顧他,他自然是樂見其成!
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烈夜皺眉,從直升機上掉下來以後又被漩渦吸了進去,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身處在哪個地方。
手指輕輕的在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擊打,將自己的位置發了出去,烈夜眼眸微轉,視線落在了將頭埋在胸前的女人,嘴角勾了起來:“爲什麼不敢看我?”
剛纔她和他對視的那一秒,她竟然視線閃躲的不敢和他對視,分明是一副心虛的樣子。
“我沒有。”安恬擡頭,視線卻落在旁邊的小溪之中。
“沒有?”
“沒有。”
一個明顯不信,一個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你現在看看我。”烈夜皺眉,心中一陣的懊惱,這個女人,難道還在生他的氣麼?都過了好幾天了,她離家出走也有了,連他都敢罵了,難道還不能消氣?
“看你做什麼!又不好看!”安恬心中一擰,咬了咬脣,有些彆扭的索性背過身去,心中隱隱的惱怒升騰。
她就是不想看他,他這麼較勁幹什麼?
“你還生氣?”烈夜伸手扳過她的身體面對着他,卻因爲撕扯到背上的傷口而疼得一抽,有些齜牙咧嘴起來。
“你沒事吧?”着急的檢查他的傷口,卻發現手臂上的傷口又咧開了,流出了好多血,安恬不由擔心的將還剩下的馬鹿草敷了上去,生氣的低吼:“你都受傷了還動什麼動啊!”
帶着怒氣的低吼聲一出,空中涌動的氣流似乎也隨之而停止了起來。
而一吼出聲,安恬就後悔了,懊惱得忍不住想給自己一拳頭纔好,他就是一個傷員,她和傷員置什麼氣啊?!
烈夜看着身前的女人,心中微動,恬兒這是在擔心他呢!
當下眼眸閃過一絲柔軟,烈夜伸過手臂將她環了起來,有些虛弱的將下巴趴在她的肩上:“恬兒,我很疼。”
“你忍忍,我……我再去給你找找別的草藥。”看他臉色真的蒼白得很,安恬擔心的咬脣,就要站起去找別的草藥。
雖然她認識的草藥不多,但是隱約記得醫道和她說過的一些可以消炎的草藥,要是見到,應該能夠認得出來,這裡草木旺盛,應該會有生長吧!
“別去。”烈夜環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緊,將她困在自己的懷中:“你只需要抱抱我,很快就好了。”
“誒?”安恬詫異的看着他,卻見他虛弱的擰着眉頭,看起來真的很痛苦,並不像是裝出來的,不由有些無奈的扯扯他的手臂:“你別鬧了,我一會就回來。”
怎麼這麼大的人了,有時候還像個鬧脾氣的孩子呢?
“我好很多了,只是很冷,你抱抱我就好了。”眼中閃過一抹狹光,在安恬看不到的地方,烈夜嘴角向上揚起,笑得似一隻偷了腥的貓。
冷?不會是傷口感染了吧?
安恬越發的擔心起來,伸手覆上他的額頭,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哭腔:“夜,你不會有事吧?”
他是因爲救她而傷成這樣的,不管他救她的目的是什麼,她都不希望他會因爲救她而有什麼事情,即便他救她是有別的目的。
看着她急得快要哭出來的小臉,烈夜心中一疼,再也起不來逗弄她的心思,將她按在自己胸前,心中有一股暖流自心臟的位置流便四肢百骸,面前的女人是真的關心他,真好。
“放心吧,明天早上,莫毅他們就找到我們了。”小聲的在她耳邊低喃,聞着她淡淡的髮香,烈夜只覺得心中一陣的滿足,只是那笑還未達眼底,就已然凝固了起來。
他很滿意現在的狀態,只是有的事情,還需要他去解決,有些事情,還並不能如人願。
被烈夜抱在懷中的安恬同樣心中忐忑,隱隱的覺得自己依偎着的這個胸膛灼熱得嚇人,讓她忍不住的想要排斥,想要不顧一切的推開。
耳邊不斷的迴響着自己所聽到的一切,不斷的迴響着爸爸電話中所說的話,那一句“有的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幾乎像是一個鐘擺,不斷的左右敲擊着她,敲得她整顆心都是揪起來的。
如果爸爸真是和烈夜爸爸的死有關,那麼她和烈夜……
那麼……當初她時常在烈夜眼中看到的愛意,也是假的嗎?或許是她看錯,那根本就是恨意?
此時,心亂如麻這個詞已經不能夠形容安恬此時的心理,即便是自己依偎着的胸膛寬闊而一再讓她有安全感,此刻在她看來,卻令她冰冷徹骨。
心中不斷的有兩個小人在爭吵着,一個小人在說:事情也許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在所有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前,最好不要胡思亂想!
另一個小人再說:難道這還不夠清楚嗎?爸爸並沒有否認,都這樣暗示了還不算清楚,那怎樣纔是清楚?醒醒吧!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正確的,烈夜根本就不愛你,娶你就是因爲你是他仇人的女兒!
“啊!”頭疼的甩甩頭,安恬憤怒咬牙,才發現自己臉上已經一片的溼意。
烈夜被安恬呼入起來的動作弄得一頓,擡起她的臉,看到她紅紅的眼眶,頓時心都提了起來,快速的檢查她身體,擔心她是不是也受了嚴重的傷,俊臉上盈滿了心疼:“恬兒,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