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地下室的牀上，她想，如果當初她沒有走出地下室，別人就永遠不知道他爹有一個女兒，那她就不會參加選秀，那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第二日一早，她起牀梳洗好，吃過早飯便往段府的方向走去。
想來都好多天了，他的那些冬衣也該做好了吧！
走在大街上，快到段府時，她與一輛豪華的馬車擦肩而過。
她當然沒注意到那輛馬車，然而馬車卻在她身後停了下來。
一隻素手將窗簾掀起，狄冰清漂亮的眼睛望着她的背影進了段府。
半響，她幾不可聞地輕輕一嘆，放下窗簾，道一聲“走吧”。
段子離坐在聽雨軒外的院子裡看書，腿上蓋着一條虎皮絨毯，灰太狼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身邊。
“我來幫忙的，你的冬衣準備好了嗎？”佟書瑤直接說明來意。
段子離看過去，輕輕笑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原來只欠我這一陣東風啊！好吧，讓我這一陣東風把你的善心吹到千家萬戶去。”她笑着說。
“公子，您說了讓我幫你的？”
妙音端茶走過來，聽見了二人的對話，不免焦急地問。
“你已經幫了我了，這些天辛苦你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段子離看着她道。
幽怨地看着二人一路說笑着並肩離開，她低頭瞧着自己針孔密佈的手指，聽着佟書瑤銀鈴般的笑聲如針一般不時刺進她的耳朵裡，眼底不由浮上了恨意。
“我們今天要去兩個地方，一個是東市口的柳樹衚衕，那裡住的大多是些貧苦百姓，還有一個是西郊的城隍廟，那裡有很多孤寡老人和無家可歸的孩子。”
佟書瑤坐在馬車上興奮地聽他介紹今日的行程，想到將要做的事情，很是激動，心彷彿早已飛到了目的地。
掀開窗簾看了看天，天陰沉沉的，好似隨時都要變臉的樣子。
“這老天爺沒瞎吧，沒看見我們在做善事嗎？這種情況應該豔陽高照啊，不會還要下場雨吧？”
段子離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你竟敢罵天？小心老天爺懲罰你。”
放下車簾回過頭，佟書瑤無所謂地聳聳肩。
“沒做什麼虧心事，更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還不相信老天爺他真是個瞎子。”
眼簾微垂，段子離抿着笑，只那眼裡的笑意已經悄無聲息隱退。
到了東市口，已經有很多聞訊趕來的老百姓等在那裡了。
見段子離走下車來，老百姓們很是激動。
“段公子真是好人啊！”
“好人會有好報的。”
“是啊，是啊，真是好人呢！”
……
站在段子離身邊，接受着衆人感恩和崇拜的目光，雖然這些目光都不是對她的，但也能感受到些許餘光。佟書瑤的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
自己不用掏腰包，就能體驗一把當大善人的感覺，真是賺到了。
有人把一捆捆的冬衣和冬靴從馬車上卸下來，在街邊一一堆放好。
百姓們已經自覺地排好了隊，興奮地翹首以盼。
佟書瑤摸着柔軟的衣料，突然看見衣角上的一個大大的“段”字。
“咦？
這個……”
又接着翻看了幾件，幾乎每一件上面都有。
看出了她的疑惑，段子離溫和地道，“這些都是妙音繡的。”
她疑惑的當然不是誰繡的這個問題。
她看看長長的隊伍，想着，這樣的話，冬天大街上豈不是到處都是穿着繡了“段”字冬衣的人？
看着堆成山的冬衣，佟書瑤問，“這些全都是她繡的？”
這工程量好大啊！
段子離點點頭，“是啊，全都是。”
張景不是說，漠桑遭了瘟疫，牛羊死了多半，皮毛極少，百姓過冬成問題？現在看來，有了這個“段”字，過冬顯然不成問題了。
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聽說今年皮毛緊缺，你怎麼買得到這麼多皮毛呢？你的這些皮毛也是從漠桑運來的？”
段子離表情未變，輕笑道，“是啊，雖然說皮毛緊缺，但總有往年積存的，只要肯出錢，自然能買得到。”
她還能說什麼呢？有錢就是霸氣！
皇上都覺得困難的問題，段子離輕輕鬆鬆就解決了，他儼然成了百姓的福音啊。
“你絹帕上的字也是她繡的。”段子離突然低聲說了句。
佟書瑤猛然回頭，臉竟微微紅了起來。
爲了避免尷尬，絹帕這件事，她一直就當沒發生過，也從未提及，而自那之後，每一次與段子離相見，他都坦然從容，又讓她覺得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此時，他突然提起，想起那字裡蘊含的意味，她的心猛地跳了兩下。
領到冬衣的百姓摸到上好的衣料高興得不得了，引得後面排隊的百姓更加期待了。
她正將一件冬衣遞給上前來的百姓，準備去拿下一件時，有一雙淺黃色衣袖的纖手已經先一步捧了去。
看見來人，佟書瑤頓時驚喜過望。
“我雖然做不了慈善家，噹噹志願者還是可以的。”
秦霜捧着冬衣，笑着說。
今日她穿着一件淡黃的長裙，顯得明麗中帶着點俏皮。
“秦霜，怎麼是你？”佟書瑤高興地拉起她的手。
“我來買點東西的，看見這裡熱鬧，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看到了你。”
秦霜笑說。
“我也是打雜的，老闆在這裡。”佟書瑤指指段子離。
段子離含着溫和的笑，朝她微微頷首。
秦霜也微笑着向他點了點頭，“公子如果不嫌我笨拙的話，我也願意幫幫忙。”
段子離笑道，“求之不得。”
佟書瑤一邊分發冬衣一邊和站在一旁的秦霜聊天。
“我本來也是要去找你的，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
“有事兒？”秦霜看向她。
輕咳一聲，她放小了音量，“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你。”
“什麼請教不請教的，說得格外生分，有事兒就說唄。”秦霜好奇地看着她。
佟書瑤神秘地湊過去，壓着聲音剛想出口，卻又覺得段子離離她實在太近了，被他聽見會很難爲情。
她靈機一動，眼裡狡黠閃過，收起偷偷摸摸的樣子，站直身子，一邊將冬衣遞給百姓一邊大大方方地問。
“秦霜，你對那一科有研究嗎？”
“哪一科啊？”秦霜狐疑地側頭看她。
“就male啊。”佟書瑤一邊說一邊朝她擠眼睛。
“啥？”秦霜被她的怪異表情搞得莫名其妙，準確地說是她與英文已經隔離太久，對其已經陌生，沒有把聽見的發音想成英文的條件反射了。
佟書瑤瞪她，索性更直白些。
“用英語說male，這一科，你可有涉獵？”
腦袋轉了幾轉，秦霜終於明白過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一科啊，懂一點，不深。”
佟書瑤失望地看着她，“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爲什麼不好好學一學這一科呢？在這裡是多麼稀缺的人才啊。”
秦霜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笑得不行。
“幸好當時沒有主修它，否則來到大齊，它連冷門都算不上，是沒門，那我豈不得喝西北風？”
噗嗤一聲，佟書瑤被她逗樂了。
想想也是，在這個古板守舊的時代，男人就算有困擾也會不好意思專門爲此看大夫吧？再說了，在這個封建社會，一個少女專門做這一行，會讓人當怪物看吧！
說着話的功夫，她們突然發現，街對面也熱鬧起來，突然好多人往對面聚了過去。
仔細往裡一看，原來是有人在分發大米。
呵，這做慈善也搞競爭啊。
再仔細一看，那位慈善家不是別人，不正是萬錚麼？
萬錚見她們看見了他，朝她們笑了笑。
佟書瑤奇了，這萬錚的腦子好使了？
雖然萬錚分了她們的人流量，但她們仍然一直沒有閒的機會。
大多數的老百姓這邊剛領了衣服就跑去那邊排了起來，或者先領了大米又跑過來領衣服。
因爲段子離分冬衣開始得早一些，所以當他這邊人已經不那麼擁擠的時候，萬錚那邊卻忙不過來了。
“兩位姐姐，可不可以幫幫我們？”
萬錚不知幾時已經站在了她們眼前，一臉純真的笑容。
他又稱她姐姐了，看來萬錚還是以前那個萬錚，只是他的病情似乎穩定了些，不會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吵吵鬧鬧了。
聽着他與他的形象極其不符合的稚嫩語氣，秦霜微愕。看向佟書瑤，見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她纔好似明白了什麼。
萬錚自然不知道她們之間打的啞語，依舊滿臉期待的看着她們。
“秦霜，你過去幫他吧，我們這邊應該忙的過來了。”佟書瑤建議。
“那好吧。”
秦霜點點頭，跟萬錚去了對面。
不一會兒，天突然黑了下來，眼見着就要下雨。
佟書瑤對段子離說，“快下雨了，不如我們分頭行動吧，我接着在這裡發，你趕緊去城隍廟。”
段子離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已經人數不多的隊伍，點了點頭，“也好。”
他坐着馬車去了城隍廟的方向，佟書瑤怕下雨，加快了速度。
不一會兒，冬衣就發完了。
她見萬錚那邊還有很長的隊伍，於是也跑過去幫起忙來。
突然人羣裡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擠到她的身前來，在她跟前小聲道，“佟姑娘，段公子在東郊等你，說讓你趕緊過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