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擦身而過

夜晚。

小屋內。

一盞小燈亮着,楚翹看着一份全球金融報紙。

這一張報紙是她幫客人整理房間時,發現的過期報紙。如果換做平時,她會把這些舊報紙整理好,拿去回收站去賣。但是,當她隨意地拿起這份報紙,瞄了一眼報紙的封面。

她就像着了魔似的,不捨得拿去賣了。

上面,印着那個人。

那個人的容顏冷峻,嘴角緊抿,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望着前方,給人一種斜睨天下的氣勢,竟比之前剛認識那會兒還覺得冷酷。三年了,已經過去三年了。

他仍然還是那般俊美無雙。

不知道,他和許安然過得好不好,他的孩子是不是也像小希這般可愛呢?

那天她跳江,她會游泳,但是終是遊不遠。如果不是正好,有一條漁船發現她,帶她去了最近的小島醫治,她和小希可能就真的死在那條江裡面。把小希生下來之後,她沒有敢回去那座城市裡。

她只敢留在這座小鎮,哪怕沒有身份,沒有戶口,卻在這裡的一間小旅館裡做一名客房服務人員。三年裡,小鎮的經濟迅猛發展,但是卻根本不會讓她能夠和他見上一面。

他現在應該很幸福吧!

她的出現也許只能給他帶來一種困擾。既然是這樣,她不會去打擾他的生活。如果可以,她會逃得遠遠的,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媽咪。你在看什麼啊?”一個奶氣的聲音在楚翹的耳邊響起,然後就是一個小小的,軟綿綿的身子趴在她的身邊,暖暖的,好似有溫暖人心的能力。楚希在牀邊,但是看到媽咪只是在看報紙,不理自己,便有些吃醋。

他倒是要看看,這報紙可愛,還是他可愛呢!

楚翹心裡一暖,便擁住了這個小小的身體。

楚希飛快地瞄了報紙上的男人一眼,烏溜溜的眼珠轉了幾圈,說道:“媽咪,這個男人是爹地?”

“嗯……”楚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是,點完頭,她的腸子就給悔青了。這個小奶娃怎麼就會知道這報紙上的男人是他的爹地?而她更不應該,竟然點頭了。

“媽咪,爹地不要你,我要你!”楚希雙手叉腰,像是一個小大人,撅着嘴說道,一臉霸道樣,像極了某人。

楚翹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

“媽咪,你不要不信。小希纔不會像那個爹地一樣壞,不要媽咪!”楚希信誓旦旦地說道。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仍舊忍不住向報紙上瞅着。哦,原來,報紙上的這個男人也就是爹地。

明顯,沒他可愛,沒他帥氣……

爹地,他從小沒見過他……好像,這是第一次從報紙上見到他。可惜,他不識字,上面能感覺有很多字,但是他一個都不懂,只能看懂照片上的人。但出現在報紙上的人,就說明他很有名嘍?

“好,好,好!小希疼媽咪。”楚翹放下手中的報紙,從一邊的小櫃子裡拿出一個小藥瓶,從裡面倒出一顆藥丸,又從桌子上拿了一杯水:“乖,小希,該吃藥了……吃完藥早點睡覺哦!”

“媽咪,我能不能不吃藥?”小希皺着一張可愛的包子臉,可憐兮兮地說道。

“爲什麼?”楚翹雖然是這樣問,但是她心想,八成是小孩子嫌藥苦,不肯吃。想着,小希到底是小孩,再怎麼懂事,也是小孩子心性。

“媽咪,這藥很貴。我只要不犯病,就不吃它了,好不好?”小希小心翼翼地說道。他知道自己的病,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因爲每天都要吃藥,但藥很貴。媽咪的衣服已經很舊了,但是都捨不得換。“媽咪,要是犯病了,我可以忍一忍的。忍一忍就過去啦!”糯懦的聲音,像是說着什麼很正經的事情一般。

楚翹心裡一顫,這個答案太出乎意料了。

但是,她馬上微微一笑,卻又假裝板起臉來:“楚希,吃藥。不吃,今晚媽咪就不和你睡!”

楚希一聽,小手連忙從楚翹的手心裡拿了藥丸,往自己的嘴裡塞,再猛地喝水。吞嚥下去,他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媽咪,我吃完啦!不要不和小希睡嘛!”他撒嬌,賣萌的功夫可真正地是一絕啊!

雖然楚翹是他的媽咪,但是對於他的乖巧和可愛,可是絲毫沒有抵抗的能力啊!

“哦……”

“媽咪,我關燈嘍!”

“啪嗒——”一聲,小屋內的燈光暗了下來。

月光淡淡,因爲是小鎮,並沒有太多的霓虹光亮。所以,透過窗戶撒了進來。楚翹輕輕摟着小希,從他頭頂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心裡只覺得滿滿的。

可眼淚卻還是忍不住從眼眶裡流淌出來。

她不敢哭出聲,怕影響到小希睡覺。

小希,錢不是問題,媽咪一定會努力賺錢,攢錢,把你的病給治好的。一定會的。

藍天,海鷗,濱海城市總是那麼美。

孟焱熙望着蔚藍的天空,走下了小船,踏上了陸地。三年了,過去了三年……他一直在到處旅遊,看着各國,各地域的風景。景很美,但是總覺得心裡少了些什麼東西。

這裡是一座小城,但因爲濱海的關係,逐漸成爲旅遊愛好者趨向的一塊小地。因爲,纔剛剛熱起來,所以並沒有太多開發過的痕跡,還是有那種原汁原味的美麗。

他揹着揹包,手裡拿着一張地圖,走在寬闊而又平坦的大路上。人不多,偶爾只有幾個人,幾輛汽車而已。孟焱熙看了看手中的地圖,他走了許久,他仍舊沒有找到星之眼這個地方。

看到有人走過他的身邊,孟焱熙禮貌地詢問。

“請問,怎麼去星之眼?”

“哦,你繼續沿着這條路往下走,走到前面的路口朝右走……”

而這一邊。

“媽咪……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嗎!”小希張開自己小小的手臂,迎着風,興奮地叫道:“呼呼,哦!小希飛起來了!飛起來嘍!”

楚翹微微一笑,真是可愛又叫人可恨的小惡魔。

“好,好……聽你的!”

可,這樣的他,讓她怎麼恨的起來?她只是莞爾一笑,卻加快了自行車的速度。

地圖擋去了他看她的視線,她也只是拼命地朝着前面騎自行車,無暇顧及旁邊的風景。

只是一剎那擦身而過,而後,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楚翹努力騎着,載着小希,不再回頭,而孟焱熙則是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只是,他有一秒鐘的失神。

剛纔,他似乎聽到了楚翹的笑聲,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可轉念一想,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楚翹已經不在了,怎麼可能會在這座城市裡重新遇見她呢?

不會了?

永遠不會了……

自行車騎到一家名爲‘溫馨’的小旅館前。

楚翹把自行車停放好,再把小希從車後抱了下來,放在地上。

小希應該是上託兒所的年紀,但是楚翹的工資並不高,除了吃穿用住之外,還要給小希看病。她沒有錢再供小希去上託兒所。而且,因爲自己沒有身份證,小希也變成了黑戶口。除非付昂貴的借讀費,不然不會有託兒所願意收他。

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裡,她很不放心。

所以,每次,她上班,都會把小希帶過來。

“楚翹啊,楚翹啊……你看看你,怎麼又把這小祖宗帶過來上班?我花錢是僱你,不是僱一個大的還有一個小的!”旅館的老闆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財叔。他每次看到楚翹把小希帶到這裡,總是嘴上免不了要數落幾句。

雖然沒有真的趕他們走,但就是得理不饒人。

楚翹癟了癟嘴,不回話,只是眼光黯淡起來。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小希藏在她的背後,爲他遮去那種刺人的目光。

小希卻瞪大了眼睛,撇了撇嘴。

他的小腿咯噔咯噔地跑到收銀的地方,拉着一個胖阿姨的手。

“春華媽咪,早上好。”小希踮起腳尖,甜蜜地一笑。

“呀!是小希啊,早上好!”張春華也笑着眯起眼睛說道。

“春華媽咪,你今天好漂漂哦!good!”他瞪大了鳳眼,小臉肉嘟嘟的,可愛極了,讓人恨不得能夠在他的小臉上狠狠地捏一把。

“真的嗎?”那種甜糯的口氣,讓張春華不禁也顫了一顫。

“嗯。”小希用力點了點頭,臉上的陽光一下子暗沉了,他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說道:“可是,可是……阿財爹地好像不願意見到小希。他罵了媽咪,還罵了小希。小希很喜歡春華媽咪的,但是……”他故意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臉上感覺要馬上流淚了。

水汪汪的眼睛,霧氣濛濛,小手擦着眼睛,萌到不行啊!

張春華沒有小孩,一看到小希那楚楚可憐的樣子,頓時母愛氾濫得一塌糊塗!

“什麼,阿財爹地說的?”張春華的聲音變了調。

遠方的財叔身子不由一怔,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頓時,他感覺耳朵被捏住,還聽到了如殺豬般的嚎叫:“王愛財,你過來!誰讓你不準小希來的?我告訴你了!這家是我做主。你下次再敢說,我讓你掃地出門!”

“老婆,鬆手……鬆手,人家還在看呢!”財叔求饒道。

“你下次還說不?”

小希屁顛屁顛地跑回來,衝着楚翹眨眨眼睛。

楚翹不禁破涕爲笑,這個鬼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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