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程已經從旁邊拿出一個文件推到杜寧的身邊：“如果你真是想補償我的話，那就簽了這個合同，我們之間的恩怨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他的臉上一直都帶着淡淡的笑容，這次的談判他可以說是成竹在胸，杜寧一定會同意的，她別無選擇。
杜寧拿過文件粗略地瀏覽了一遍，瞳孔驀地睜大，原來落程的目標竟然是他。
難怪她明明覺得落程可以很容易就幹掉杜氏，但是一直都沒有這麼做，原來他的目的一直都不是她，針對她不過是爲了轉移注意力，讓他真正的獵物放鬆警惕。
落程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杜寧臉上的情緒複雜，驚駭有，恐懼有，但是更加多的是拒絕，這個人曾經多次對杜家有恩，她不能做這麼豬狗不如，反咬一口的事情。
“zra，請原諒我，這個合同我實在是籤不了。”杜寧直接拒絕道。
“杜寧，你閉嘴，誰允許你叫我的名字的。”落程的情緒有些激動，惡狠狠地說。
杜寧目光微痛地盯着落程，這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真是又讓人覺得恐懼，又讓人覺得可憐，他好像一直都浸泡在仇恨裡，他覺得白一救贖了他，但是白一從來沒有撼動仇恨在他心裡的位置。他一直都將白一當做是他從不曾擁有過的那份純潔天真，所以白一死了，他的純潔天真就沒了。
“落總，我能不能知道你爲什麼要針對……”
杜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落程殘忍地打斷，他冷冷地說道：“杜寧，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我的事情沒有必要跟你細細地說，你只要好好配合我完成這件事情就夠了？”
這個人是杜家的大恩人，杜寧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麼是非不分地對付自己的恩人。
落程見杜寧有些猶豫，於是便開始挑撥離間：“你的杜氏現在已經瀕臨破產，你沒有辦法挽救杜氏，你唯一的方法就是拿着你媽當年跟林越霖簽訂的合同去請求林越霖幫忙，他當然會幫助你，但是他幫助你的條件一定是將杜氏納入林氏，這跟讓杜氏破產又有什麼區別。”
“我有想到過這個可能性，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跟你一起對付自己的恩人。”杜寧不知道林越霖跟落程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只知道落程的背後一定有更大的陰謀，她不想助紂爲虐。
落程冷冷地笑着，拿出最後一張王牌：“杜寧，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有一個女兒嗎？”
“胡說八道。”杜寧覺得可笑，她有沒有孩子，她自己還不知道嗎？
落程並不顯得慌張，他的聲音如同修羅煉獄裡飄出來一樣，邪惡而冷酷：“你還記得你在我的療養院養傷嗎，那可是很長的一段時間。然而那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定都想不起來了吧？”
的確，杜寧就是在療養院養傷的那段時間喜歡上落程的，療養院是她噩夢的開始。所以就算她發現在療養院養傷的那段日子她一點都想不起來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反而還覺得有些慶幸。
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陰謀，一個早就已經開始的陰謀。
落程的心智早就在白一離開人世的那天變得亂七八糟了，可以說他已經瘋了，他的血液裡，身體裡，目光裡就只剩下赤裸裸地仇恨了。
“你在療養院呆了一年的時間，你之所以沒有記憶是我讓龍院長將你的記憶抹去了。”落程的目光很沉靜，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杜寧搖着腦袋，一臉的難以置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是說謊的。”
更加關鍵的是杜寧知道落程沒有說謊，她的確有一年的記憶是模糊的，明明能夠記得一點什麼，可真要認真來想又是想不起來的。
以往很多個夜晚裡，她都會夢到一個粉嫩的小女孩，她對着她甜甜地叫媽媽、
杜寧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現實生活中真的存在這麼一個小嬰兒，而且還是她的女兒。
“可是我從來沒有過男朋友，我哪裡來的女兒？”杜寧還是有些不瞭解。
“不需要男人，你做的是試管嬰兒，在療養院裡找的最精貴的精子。”落程的話讓杜寧再也無話可說。
杜寧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裡裝着一個不斷膨脹的氣球，還差一點點就快要爆炸了。
“雷，將親子鑑定報告給杜總看一看。”落程知道杜寧的內心還在掙扎，但是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整個咖啡店都被落程包了下來，他提前吩咐讓所有人都離得遠遠的，所以他們才能這麼放聲地談論這些事情，因爲沒有人能夠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又在做什麼。
杜寧看着面前的文件像是淬了毒的東西，她有些不敢觸碰，可是內心卻又渴望去打開這份文件。
最後的最後，杜寧還是忍不住去打開了這份文件。
她的眼淚瞬間就留了下來，目光裡滿是怨恨。
“落程，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杜寧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可是落程卻能聽到她內心的崩潰。
落程攤了攤手，無所謂地說道：“你放心，我並沒有把你的女兒怎麼樣。我之前將她給了一戶人家，但是你的女兒有先天性疾病，所以這戶人家又將她遺棄在我的療養院裡。她現在生活得很開心，你放心。”
落程知道杜寧經歷過什麼，也就知道她最渴求的是什麼。親情對於她來說一直都是奢侈品，所以她格外的珍惜。
杜寧很喜歡孩子，她也很想要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只是她一直都沒有找到一個願意爲他生孩子的男人。現在突然得知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一個小朋友跟她有着同樣的血緣，杜寧的心情很是微妙。
杜寧知道無論這個女兒有什麼疾病，她都是不可能會捨棄她的，她要將最好的生活給她，不會再讓她經歷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杜寧是不會像自己的母親那樣，杜嫵就是她悲哀的前半生源頭。然而杜寧不會想到，她的女兒將會是她後半生悲哀的源頭。
落程原本不想用小孩子的生命來威脅杜寧，可是他也是沒有辦法：“杜寧，現在你總該相信了你女兒的存在了吧。一句話，跟不跟我合作？你知道你不合作的後果，但願你能夠承受。”
杜寧第一次覺得自己深愛的男人原來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落程，你怎麼能夠這麼殘忍，她不過是一個孩子，你也不放過嗎？”杜寧斥責道。
她從來沒有見過比落程還要殘忍冷酷的人，好像除了白一，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生命都變得無足掛齒了一樣。
“我知道她只是一個孩子，可我還知道她是你杜寧的孩子，而你杜寧是我的仇人。”落程現在哪裡還有什麼溫暖的一面，他滿身戾氣，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帶着仇恨的惡鬼。
杜寧現在有把柄在落程的手裡，她知道自己拗不過他，只能妥協道：‘我答應你。’
落程知道有了那個小姑娘，他就能將杜寧完全地掌控在鼓掌之間。
“杜寧，你這麼輕易就相信了這份親子鑑定報告，難道不擔心是我造假的嗎，你要不要親眼確定一下。”落程故意問道。
“我求求你，落程，不要讓她回國，就讓她好好地待在你的療養院，我不希望她捲入這些戰爭裡。”杜寧已經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童年，那是因爲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她的存在，現在既然知道了她至少要保證她的健康和安全。
落程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地說道：“我這個人雖然無情，但是也不是絕對的無情，我會讓你和那個小女孩見面的。”
杜寧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落程，他的突然慈善，總讓她覺得他是別有用心。
“你的女兒現在在英國，從今天開始你有一個月的時間跟你的女兒相處，我已經幫你買好了今天晚上的飛機票。”落程將一張飛機票推到了杜寧的面前。
杜寧不知道落程又想要搞什麼鬼，正準備拒絕，但是卻被落程搶先道：“杜寧，你不要不識擡舉。我輕易不發善心，所以偶爾發善心請不要拒絕。如果你這次不去看你的女兒，你可能直到死的時候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了，”
落程的目光冷冷地看在杜寧的身上，像是看着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一般。
“雷，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送杜總去機場。”
根本就不需要杜寧的同意，她基本上是被身材高大魁梧的雷架到飛機場的。
杜寧去赴落程約的時候想過會發生很多事情，但是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些令她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她逼不得已簽下那份合同，她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女兒，又身不由己地被帶到了機場。
杜寧和雷走了之後，整個偌大的咖啡廳就只剩下落程一個人，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就很想笑，事實上他也真的是這麼做的，直到笑得眼淚出來他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