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白的身世，算是徹底地在顧輕眉面前攤開了。
“其實我小的時候，只是以爲他是在爲繼承人培養一個得力的助手，就是我。只是沒想到，在我下山之後，他單獨召見了我，將他的意思明確地告訴我之後，我一時難以接受，畢竟，在我之前的意識中，能掙脫這一切的束縛，纔是最好的生活。”
顧輕眉看着他，鳳眸如銀河星子，閃閃爍爍又明明滅滅，似乎是能體會到之前李默白那種糾結心思。
自小便無法過着尋常孩童的生活，現在的李默白，已經成長大人，可是心底的痛卻是無法湮滅的。
無論是皇上，還是靖王，都無法給他一個真正穩定，他想要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爲李默白的心智足夠強大，如此大的壓力，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一個六歲的孩童，就被與一隻兇狠的惡狼關在一起，這是何等的殘忍？
只怕也正是因爲這件事，纔會讓李默白自以爲皇上是爲了訓練他，以保護將來的繼承者。
“這麼多年，你一個人是不是過得很苦？”
李默白擡眸，自然明白她說的是心裡的苦。
“遇見你之前，的確是很苦。”點點頭，李默白說地很是誠懇。
顧輕眉隱忍着想笑的衝動，“這個時候了，嘴倒是比之前還甜。”
李默白擡頭，對上她晶亮的雙眸，看着她脣角想忍又忍不住的笑，心裡頭也格外地甜潤。
再伸手細細地描繪着她的眉眼，只覺得那眼睛如星如泉，緩緩流過他的心扉。冷寂多年的心突然就感到一陣溫暖。他揚脣，微微一笑，如珠如玉般的聲音，自口中滑出。
“真心話。若只是爲了哄你，也沒必須說地這般誠懇。不是嗎？”
顧輕眉瞪他一眼，這人，明明是在說着正經事，怎麼一轉眼就能成了這種痞痞的樣子？
“你這人，真是讓人恨得慌。”
“嗯，有愛才有恨麼。不過，我還是寧願你只愛我，不恨我。”
這樣赤裸裸的話，連她這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都覺得有些肉麻，他這個實打實的古人，怎麼說出來竟然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再一轉眼，竟然看到了他那含笑的眉眼，讓人一眼就要沉淪進去，不可自拔。
李默白似乎是覺得自己的魅力還不曾完全展示出來，竟然又淺淺笑了。
顧輕眉頓時覺得自己是被他那傾城一笑晃了晃眼，在心中低罵一聲妖孽。
“我問你，他可是也教了你不少的帝王之道？”
顧輕眉嘴上是這樣問的，可是心裡卻早已有了答案，剛剛聽到他說什麼情深不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嗯，算是吧。”
“那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了自己要肩負重任？”
李默白揚揚眉，總覺得她問這話的語氣有些古怪。
“其實也不是很早，自我十八歲下山時方知曉。”
顧輕眉眯起了眼睛，看向他的眼神裡多了一抹凌厲，“你既然早就知曉了，之前我跟你說我想要的是自由自在，海闊天空時，你爲何不肯對我明言？若早知你這一生將那被把龍椅所縛，我又豈會輕信於你？”
最後這一句，問得更是多了幾分的責怪。
聽出她言詞中的怒火和質問，李默白沉默良久。
事實上，他也知道自己先前的做法有些欠妥，可是卻並不認爲自己做錯了。
那個時候，時機不對，有些話，無法對她言明。
萬一自己真的對她坦白了，而她又不肯答應，只怕皇上不會容許她再繼續活在這個世上了。
但凡是超出了掌控的因素，皇上都不會喜歡。
而膽敢忤逆皇權的人，皇上就更加的厭惡了。
只是這些話，李默白沒辦法說出來。
畢竟是他的生父，將他說的太過不堪，他做不到。再說了，即便是他說出來了，也不認爲就足以抵消顧輕眉現在的怒氣。
總之，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後果無論是甜是苦，都得自己承擔。
“我問你，之前你始終瞞着我，我每次提及，你都說要等到我們成婚之後再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分明就是在騙婚？”
騙婚兩個字，重重地擊打到了李默白的心房。
是的，他無法否認，自己瞞了她太多的事，可是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騙了她。
“騙跟瞞是完全不一樣的。輕眉，我真的沒有想過要騙你什麼。”
“那你之前答應我的事，你要如何做到？呵呵，可笑當你拿着蓋有皇上私印的那一瞬，我還以爲你對我用情有多深，現在我纔想明白了，這一切不過都是假的！”
“當然不是假的。”
“對！東西是真的，印鑑也是真的。可是那又如何？將來你問鼎大寶，你的後宮就只我一人？李默白，你是將我想的太天真了，還是自以爲我對你用情至深，可以傻到任你騙？”
顧輕眉越說越激動，身子竟然開始有些不受控地輕顫了。
見她如此反應，李默白也知道她這次是真的惱了。
“我李默白許諾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若是做不到，我自然也不會敢輕易許諾。”
“你還想誆我？”
看着顧輕眉的臉色都有些紅了，顯然是急的。
李默白輕輕地拉着她的手，看似力道不大，可是顧輕眉幾次想要甩開，卻又無可奈何。
“你剛剛不是還在心疼幼時的我？怎麼現在就這樣大的火氣？”
顧輕眉一滯，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了。
“我只是不想被人騙，被人耍着玩！”
“我沒有騙你，也沒有耍你的意思。我現在努力做的這一切，就是爲了將來我們的生活能更穩定，更堅實。顧輕眉，想要達成那樣的目標，僅僅靠我一個人，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顧輕眉將信將疑地看着他，這個時候了，還能信他嗎？
“顧輕眉，我對你的心思，從來就沒有變過。數年如一日，若非是這般地執着，也一定不會打動你。不是嗎？”
顧輕眉抿抿脣，不語。
“你表面上仁善良慈，可是骨子裡卻是一個冷心冷情之人，我說地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