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的臉在初夏的視線裡放大,她錯愕了幾秒,一抹濃重的失落劃過心頭。
不是路東驍!
可是秦湛怎麼在這裡?難道給她喂藥的人也是他?
“你怎麼進來的?”初夏走過去,病後的她雖然很虛弱,可是問這話時,沉重的語氣還是透露了她的不悅。
這是她的私人地方,哪怕他是路東驍的兄弟,受了他的囑託照顧自己,可是這麼隨意出入她住的地方也不合適,更何況夢裡的他似乎抱着她喂的藥,隱約的,好像還擁着她。
那應該是屬於夫妻或戀人間的親密,這讓她十分的尷尬,也讓她惱火,讓她有種被別人剽竊了情感的感覺。
“走進來的,”秦湛擺着餐具,神色沒有半點不自然。
初夏真的火了,“秦助理,你不覺得這樣隨意走進一個女人的私宅不太妥嗎?”
秦湛拉開了座椅,指了指一邊的洗漱室,“洗漱一下,吃早飯吧,小米粥,小籠包,都是你的最愛。”
“秦助理!”初夏最討厭這種她都抓狂了,對方卻還嘻嘻哈哈無關痛癢的樣子。
“其實我也不願來,但是受人之託沒辦法,你要不樂意,我以後就不來了,”秦湛邊說邊拿起一個包子塞到了自己嘴裡。
想起之前在牀上嗅到的熟悉味道,初夏眼珠子轉了一下,“你所謂的受人之託也包括上牀*嗎?”
聽到這話,秦湛咀嚼包子的動作一頓,然後拿起旁邊的豆漿趕緊的喝了一口,初夏看着他的樣子,向他微微湊過去一些,“別告訴我沒有這事,我牀上還留着你的味道呢!”
噗——
秦湛剛喝到嘴裡的豆漿噴了出來,然後劇烈的咳嗽,連連擺手,話都說不出來。
初夏脣角拂過一抹淺笑,“你至於這麼激動嗎?我說的是可是事實,雖然我上次喝多了,昨晚也燒糊塗了,但還不至於不醒人事,斷片到什麼也不記得,我可是很清楚的記得有個懷抱抱着我的,秦助理別說不是你,除了你,不知還有誰能進得我這裡?”
“我?怎麼可能是我?”秦湛當然不會承認,“我怎麼會做出這種有違倫理的事來,長嫂如母,是吧?”
秦湛連這樣的話都搬了出來,初夏知道他是不會承認的,雖然她不知道路東驍在演什麼把戲,但不能否認這樣的珠絲馬跡還是讓她寬了不少心。
可是路東驍,自今天之後,我和你可能又將走上另一條不歸路,你知道嗎?
“你這兩天跟裴天陽接觸很親密?”秦湛在初夏坐下來吃早餐時開了口。
初夏點了下頭,“嗯,他在追我,讓我給他兒子當娘。”
“兒子?”秦湛疑惑的擰起眉頭。
“嗯,說是外面不小心遺漏的種子,不過孩子認了,沒認孩子的娘,”初夏說這話時,一直看着秦湛的表情,她知道這些話一定可以傳到路東驍耳裡。
“所以秦助理以後就不用這麼辛苦的來照顧我了,”初夏說到這裡微微一笑。
“什麼意思?”秦湛一下子神色緊繃,“你答應了?”
初夏點頭,優雅的吃着包子,還別說這包子的確是她最喜歡的。
“這怎麼可以,你現在是東哥的老婆,他還沒死,你們也沒離婚,你答應了裴天陽,這是腳踏兩隻船,是犯重婚罪!”一貫風輕雲淡的秦湛激動了。
“就算他不死,他不同意離婚,我和他也回不去了,”初夏這話說的由衷。
雖然現在她還愛他,還關心他,雖然害怕宇揚真正的人不是他,但是他是禍源,他們之間不僅隔着一個宇揚,還隔着一個夭折的孩子。
秦湛知道她心中所想,嘆了口氣,“那也不能跟着裴天陽,他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宇揚可是他同父異的哥哥朗平給害死的。”
初夏微微一笑,“害死宇揚的又不是裴天陽。”
“你,”秦湛被她的話氣到,“你看人別光看人的表面,裴天陽他絕對沒有你看到的那樣簡單,他……”
說到這裡,秦湛驀地停下,很顯然他想說,但又顧忌着什麼,終是沒有說。
“他什麼?”初夏歪着頭追問。
“初夏,這事我不同意,東哥也不會同意,”秦湛的語氣十分的強硬。
初夏微微一笑,將最後一個包子塞到嘴裡,“我已經和他達成合作意向了,今天就會搬去他那裡。”
“不可以!”秦湛騰的站了起來。
看着他激動的樣子,初夏再次笑了下,也站起身來往臥室裡走,“這幾個字似乎你說不合適,讓路東驍來跟我說吧,或許我會考慮!”
“東哥他……”
秦湛說到這裡停下,初夏已經走到了臥室門口,她停下來看着秦湛,直接把話挑明,“他不是喜歡玩躲貓貓嗎,就一直躲吧!”
說完,她進了臥室,不過在關門前,又說了句,“對了,我和裴天陽是有交換條件的,我跟他,他會把你的東哥給撈出來。”
“什麼?”秦湛再次錯愕,然後緊接着說道,“東哥根本不用他撈,東哥他……”
秦湛的話再次說了一半停下,初夏連追問也懶得,直接關了門。
初夏從臥室裡出來,秦湛已經走了,應該是找某人通風報信去了,路東驍在玩什麼把戲她不知道,但肯定他有他的理由,就像當初他把她丟在墳地三天三夜。
他的世界,她從來不懂,可是他卻總是能用最狠心和殘忍的方法對她。
秦湛說她心瞎眼也瞎,其實她會瞎也是被路東驍戳瞎的!
秦湛說他愛她,可是如果真的愛,又怎麼狠得下心傷害?
就算是愛,至少也是不夠愛,再說了,現在他們之間談愛太荒誕了,要知道那愛是被鮮血浸染過的,用他們最親最親人的血。
初夏來到了裴天陽公寓的時候,他並不在客廳,只有保姆和幾個傭人在侍候着孩子,小傢伙此刻是醒着的,睜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呆萌萌的,真是讓人怎麼看心就怎麼軟。
他看到了初夏,起初只是呆呆的,並沒有反應,可是過了一會,小嘴便癟了起來,一副要哭的樣子,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
“我就這麼讓你不喜歡?”經過了昨天,初夏現在看着孩子的心平靜了很多,她走過去,伸手捏了下孩子的小臉,輕問。
結果她一碰,孩子哇的哭了起來,哭的很兇,還直往保姆懷裡躲,好像初夏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他這一哭,把裴天陽也驚的下了樓,看到初夏又看了下孩子,他直接搖頭,說了句莫明的話,“看來他記仇。”
記仇?
她什麼時候和一個孩子有仇了?
初夏不解的想追問,裴天陽從保姆懷裡接過孩子,輕輕的拍了起來,雖然孩子很小,可他還是對他說道,“寶貝兒不哭,是媽媽來了,這是媽媽,是最疼你的人,不怕哈,媽媽很愛很愛你的……”
媽媽……
這兩個字又刺的初夏一痛。
裴天陽把孩子哄好,交給保姆帶走,初夏看着孩子的方向,她苦澀的一笑,“裴天陽你兒子似乎不喜歡我。”
“是不太喜歡,”裴天陽也沒有否認,下一句就問道,“你知道爲什麼嗎?”
初夏搖頭,自嘲的笑了下,“我長的太不討人喜。”
裴天陽衝她搖了下手指,“他怕你。”
“怕我?”初夏思索了兩秒,“也對,我一個抑鬱症患者,對自己和自己的親骨肉都能下手,他怕我也很正常,裴天陽難道你不怕嗎?你不怕我哪天犯病了,會傷害你的兒子?”
裴天陽微微一笑,神情有些薄涼,“不怕。”
他的回答讓初夏有些意外,他可是親眼看着是如何用刀扎向自己小腹的,這下換初夏打量他,“裴天陽你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父親?”
“你覺得呢?”他反問。
初夏淡淡一笑,“我覺得你不是,如果他真是你的孩子,你不會將他交給一個有着殺人歷史的女人照顧。”
裴天陽含笑不語,初夏知道自己猜中了,對於這個結果很是意外,可更多的是不解,這孩子不是他的,那又是誰的?爲什麼孩子的父母要把孩子交給他呢?
“裴天陽,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知是不是初夏失掉過自己的孩子,現在聽到孩子不是他的,她的心立即波濤洶涌起來。
裴天陽定定的看着她,那眼神直接而幽深,似乎又帶着某種凌厲,讓初夏感覺到頭皮有些發麻,心跳也在這時變快,甚至眼皮都跟着跳了幾下,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初夏,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沒有的,你就不想知道嗎?”裴天陽的問話讓初夏整個人一顫。
還用問嗎?
她親手用刀子扎的,她當時都聽到血噴濺的聲音了……
因爲想到了當時的畫面,她的心開始疼,整個人也變僵了,呼吸更像是衰竭了似,彷彿下一秒,她就會斷氣而亡。
“你是不是覺得那孩子死了?”裴天陽走了過來,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如同一個審判官,“死在了你的刀下?”
初夏的頭開始痛,她蜷縮起自己,雙手緊緊的抱住頭,拼命的搖頭,似乎想排斥當時的畫面,裴天陽見她這樣,緩緩的蹲下身來,就蹲在她的腳邊,但並沒有給她任何安慰的動作,就那樣看着她痛,痛的抽搐,痛的生不如死。
“初夏,我告訴你人都是有靈性的,哪怕只是個胎兒,”裴天陽的聲音越來越陰森,好像來自地獄一般。
初夏整個人也像是被扯入了地獄,全身都冷,她已經無法說話,只剩下怎麼都止不住的顫抖。
“知道佑兒爲什麼怕你嗎?”裴天陽還在追問,不僅如此,他還伸手強行扯下初夏抱住頭的手。
初夏試圖抽回再去抱住,可是裴天陽緊攥着不放,而且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爲你曾經用刀扎過他,你想殺死他!”
初夏僵住,雙眸放大,死死的盯着裴天陽……
裴天陽冷笑了一聲,“初夏,佑兒他是你的孩子,是你想殺死,但命大卻沒有死的孩子。”
嗡!
有什麼東西在初夏腦子裡炸開——
這個消息太震驚,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裴天陽死死按壓着她已經顫如篩糠的身子,“他的肩膀上有一道刀疤,就是當時你一刀刺下去留下的。”
“不,不可能!”初夏現在沒有喜,只剩下震驚,這消息於她來說,就像是一個死去的人,突然又活了。
這時保姆抱佑兒抱了過來,裴天陽拉開孩子的衣服,一道顯眼的傷疤赫然進入初夏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