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冉看着站在窗臺口的男人,看着他像被丟到岸上的魚般痛苦的呼吸的樣子,她的心如同被一隻大手擰絞。
但是隻能疼,除此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她知道這一次,他們是徹徹底底的斷了……
“孩子,孩子我會尋找,”許久,雷洛城才平復下情緒,卻是沒有回頭,而他的聲音有了潮溼的味道。
寧冉搖頭,“不用了!”
她這三個字剛落地,雷洛城猛的回過頭來,黑眸瞪着她,似怨似怒又似不願相信,那一刻,寧冉發現他的眼眶真的是紅了。
他哭了!
只是這他哭是爲了什麼?
她不願去多想,她微垂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會心酸,怕自己會被他看出破綻,“我的意思是順其自然吧,或許孩子跟我沒緣……如果你覺得愧對咱們的女兒,那就好好的對希希,連對咱們女兒的那份愛一起給她。”
不知怎麼的,希希雖然恨她討厭她,可是寧冉就是喜歡她,心疼她,從第一眼見到就喜歡,她想這大概是因爲她一直想着自己的女兒吧。
“還有,替我給希希道個歉,告訴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她話沒說完,就感覺身體一緊,雷洛城兩個大步過來,緊緊的抱住了她。
在聽到她說他們的女兒時,他的心真的像被扯碎了一般,他們的女兒,他們還有個女兒,是他們血脈相連的,在這世上再沒有比這一種關係再親的了。
蘇暮煙曾提醒他說,寧冉所說的孩子不一定是他的,可是沒人知道,即使孩子不是他的,只要她願意騙他就願意信。
他信她,一直都信她!
寧冉在他的懷裡,被他緊緊的箍着,單薄的她幾乎要被他箍斷,她能感覺到那種力道。
“雷洛城祝福我吧,”她在他懷裡低喃。
他搖頭,不是不想祝福,而是這個祝福好難,儘管他無比期望她幸福。
“走吧,你走吧,我真的要休息了,”寧冉在他懷裡掙扎,但掙了幾掙都沒有掙開。
“雷洛城!”她低吼,然後張嘴用力的在他頸間一咬,而這次雖然她也用了力,但終是有所保留,不像上次那樣,咬掉了他的一塊肉。
咬着,咬着,她就哭了起來……
她說不清爲什麼而哭,但她就是想哭,好難受,心像是吸飽了海綿的水,脹的讓她不能自已。
雷洛城緊緊的擁着她,就那樣擁着她,體驗着她的咬,她的淚,因爲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酒吧。
蘇暮煙看着燈光籠罩下的男人,“你就不擔心你的老婆今晚被別人拐跑了?”
蘇燮端着一杯紅酒,正在輕輕的晃動,聞言,擡起眼瞼瞥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放心就去把他找回來,不用在這裡跟我做戲!”
蘇暮煙的心思被說穿,她呶了下嘴,“哥,不能功虧一簣了。”
是啊,對於蘇暮煙來說過了今夜,她就徹底的安全了,可是他蘇燮卻搭上了一生。
不過,他心甘情願。
就像是現在這樣,他爲她心裡只惦記着雷洛城而心痛,但仍無法做到不管不問,他將手裡的水晶杯一放,拿出手機準備去撥電話,結果號碼還沒按,他的手機倒先響了。
蘇燮看了眼號碼,然後舉到了蘇暮煙面前,“看來不用我找他了。”
蘇燮接了電話,蘇暮煙沒有聽到電話那邊雷洛城說了什麼,就聽到蘇燮報了他們所在的地址,便掛了電話。
“雷洛城要過來?”蘇暮煙明顯變得緊張。
蘇燮點了下頭,“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的男人會拐走我的新娘了。”
蘇暮煙怎麼會聽不出蘇燮話語裡的絲絲幽怨?只不過她只能裝作不知罷了,她起身欲走。
蘇燮伸手拉住她,他的手掌碰到她的剎那,她神經一縮,本能的想甩開,但並沒有成功,蘇暮煙惶恐又緊張的看着他,“放手!”
聽着她聲音的顫抖,蘇燮一聲低嘆,最終還是放開了,蘇暮煙轉身而走。
一個小時後。
蘇燮面前的紅酒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罐罐啤酒,他對面的男人也是一樣。
雷洛城來了,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就這樣一直喝酒!
午夜三點,兩個男人面前的桌子被啤酒罐佔的已經沒有一點空地,而他們也都喝到了極限,蘇燮捏掉自己手裡的最後一個啤酒罐,搖頭,“不喝了,喝多了,明天就沒辦法做新郎了。”
說這話時,蘇燮故意看着雷洛城,有幾分挑釁的味道,雷洛城也喝的多了,看人的眼神都變得迷離,不過在聽到這話時,那半眯的眸子明顯迸出一道冷光。
蘇燮微微一笑,“怎麼,是不是特別不甘心?”
雷洛城沉默。
下一秒,蘇燮站起身來,隔着桌子一把揪住了雷洛城的衣領,“我告訴你,就算你不甘心也沒用了,寧冉從明天開始就是我的女人,而你要做的就是對自己的老婆好,對自己的老婆好,懂不懂?而不是去惦記別的女人。”
雷洛城斜看着他,真想給他一拳,但垂着的拳頭終於沒有甩出去,相反還微微一笑,“記得對她好,否則我不會客氣。”
“呵——”
蘇燮笑了,然後擡手,重重的給了雷洛城一拳,嘴裡有腥鹹味氾濫,雷洛城抹了下嘴角,並沒有說什麼,蘇燮的拳頭再次擡起,但到了他的臉邊又硬生生制止住了。
“如果不是怕打傷你,讓你明天無法親眼看到我的婚禮,我一定讓你今天趴在這裡,”蘇燮說完,鬆了手。
有一種死心,叫讓你親眼看着你愛的人嫁給別人!
他蘇燮做這一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明天,明天要他親眼看着她嫁別人,蘇燮這一招夠毒,他雷洛城怯懦了,明天恐怕他去不了。
路東驍接到雷洛城的電話已是半夜,不過他並沒有睡,現在的他經常熬到半夜都沒有睡意,尤其是一個人躺在寬大的牀上,那種寂寞感真的很難捱。
“什麼,明天讓我做她的親人?”路東驍聽到雷洛城的話,顯得十分意外。
雷洛城仰躺在車座上,“嗯,她一直敬重你,把你當成最值得信任的人……明天別讓她一個人孤單的走着紅毯嫁人。”
其實雷洛城這樣做,除了不想讓她覺得這世界孤單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要讓蘇燮知道,寧冉還有路東驍這樣一個能帶她走紅毯的至友。
這樣,蘇燮以後就算要欺負她的時候,也會想一想這層關係。
現在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背景亦是人的一筆無形財富和*,雖然他了解蘇燮的爲人,但一旦觸及到婚姻生活,尤其是蘇燮心裡並不愛寧冉,雷洛城還是不由擔心。
本來路東驍還想說什麼的,但聽着雷洛城最後的話,終是沒有說,也沒有拒絕的回了一個好字。
再說了,寧冉和初夏是如同親姐妹般的好友,說起來,他也算是寧冉的妹夫或姐夫,他送她走紅毯,也再合適不過。
想到明天,想到又能見到那個彆扭的女人了,路東驍的脣角勾起一抹笑意……
清晨的陽光剛刺破蒼穹,寧冉的房門就被敲響了,她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鐘,應該是化妝師來給她化妝了。
其實蘇燮的意思是昨晚讓她住酒店的,說是化妝什麼都方便,但她拒絕了,自古女兒嫁人都是從家裡出嫁,她有家,爲什麼要住酒店?
昨晚雷洛城走後,她就一直站在這裡,結果一站就是一夜,要問她想了什麼,其實她想了很多,把自己過去的人生都想了一遍。
敲門聲還在繼續,讓她不停不停下思緒,轉身開了門,果然是化妝師,很漂亮的兩個女孩,不過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明顯怔了下。
寧冉見她們盯着自己,她伸手摸了把臉,一夜沒睡的她皮膚定是糟糕極了,恐怕眼睛都是熊貓的了,更何況她還哭過。
“抱歉,新婚恐懼症,失眼了,”寧冉尷尬的解釋。
女孩相互看了眼,搖了下頭,“放心吧,我們一定能將準蘇太太打扮的漂漂亮亮。”
蘇太太?
這三個陌生的字眼讓寧冉有些不適應,不過她知道自己以後要學着適應,化妝師不愧是化腐朽爲神奇的高手,一個小時過後,寧冉已經變得明豔照人,尤其是在白紗的襯托下,在窗外陽光的映襯下,除卻她眼底抹不去的憂傷,她美的簡直如同從天下跌入凡間一般。
“蘇太太還滿意嗎?”化妝小姐已經對她改了稱呼。
寧冉看着鏡中完全陌生的自己,點了點頭,化妝師自己也感覺十分良好,繼續爲她修妝,邊修邊說道,“寧小姐這是睡眠不足,如果睡眠足了,這妝的效果會更好。”
是妝好!
不是人好!
寧冉咀嚼着這些字眼,暗暗的失笑,這時門鈴又響了,化妝小姐替她開了門,然後就聽到發出啊的一聲。
寧冉本能的透過鏡子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鏡中的人,而對方亦透過鏡子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