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
初夏雙眼紅腫的躺在牀上,不時的便有淚從眼角流,自從薄楊出事的消息公開後,她這樣子已經持續了三天。
佑兒在房門口,衝着端着燕窩粥的路東驍噓了一聲,低低道,“媽媽又哭了。”
路東驍用另一隻手揉了下佑兒的發頂,“媽媽是在想念薄楊叔叔。”
“司令爺爺也在想薄叔叔,爸爸我長大了,也要像薄叔叔一樣做英雄,”佑兒這幾天都會去陪薄老爺子,雖然他不懂英雄是什麼,但聽的多了,便知道這是個好詞。
路東驍點頭,“想當英雄就要聽話,現在爸爸去哄媽媽,所以佑兒自己去玩,好不好?”
“好!”佑兒回答的乾脆。
聽到路東驍推門的聲音,初夏連忙擡手擦淚,路東驍將她的這個動作看在眼底,心疼又難過,他知道她這樣子是怕他吃味。
可是她不知道,他早就不那麼小心眼了,再說了,薄楊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朋友,就像是她的親人一樣,薄楊就這樣走了,她難過是很正常的。
如果他會因爲這個吃醋,那他就真的不配‘男人’二字了。
“想哭就哭,不用在我面前壓抑什麼,”他走過去,捧起她的臉,看着她幾天就瘦青的眼窩,十分的心疼。
聽到他這話,初夏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路東驍一邊爲她擦淚,一邊說道,“薄楊一定不喜歡你現在動不動就哭的樣子。”
她傷心,他理解,但是他不想讓她再哭了。
是的,薄楊曾說過這樣的話,所以他對她說的最多的就是,“妞,給哥笑個!”
薄楊說她一笑有種全世界都明媚的感覺,他喜歡她笑,可是原諒她現在真的笑不出來。
初夏把淚臉埋進了路東驍的懷裡,“是我,一定是我,薄楊纔會出事的。”
聽到她這樣說,路東驍不解的皺眉,“這怎麼能怪你呢?”
“路東驍我就是個災星,所有我身邊的人都會一個個離我而去,爸媽,宇揚,還有姐姐,現在又是薄楊……薄楊本來好好的,可這次救了我之後,他就出事了。”
她對自己的埋怨,讓路東驍又氣又惱,他將她從懷裡拉起,雙手握着她的肩膀說道,“傻瓜,生死都是每個人的定數,你怎麼能把這一切怪到自己身上?”
初夏痛苦的搖頭,路東驍將她抱進懷裡,“我不許你這麼想,更不許你這麼說,如果敢再說,小心我揍你哦!”
雖然路東驍這樣勸她,可初夏還是沉在深深的自責裡,以至於她都沒有勇氣去面對何天真。
其實就算她要去見,也是見不到了,因爲何天真又回去了部隊,本來她和薄楊有一個月的婚假,現在薄楊走了,婚也沒有結成,她就提前消了假。
寧冉雖然遺憾沒有幫到何天真什麼,但她知道有些傷不是誰的三言兩語能撫平的,何天真心裡傷只有自己去一點點修補。
寧冉本就打算何天真和薄楊婚禮之後就走,現在何天真都走了,她也要啓程了,臨走前的晚上,她來到了希希的病房。
希希又做了兩次植皮,每次都很成功,大夫說再有個五六次,她身上的傷就能完全恢復了。
雖然雷洛城說希希現在不會再那麼排斥她,但寧冉還是選擇在希希睡着以後纔來的,她承認自己慫了,沒有能力再承受一次希希的辱罵,其實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希希和雷洛城再起衝突。
那次雷洛城爲了她打希希,她看得出來,雷洛城很疼,而她更不捨得希希捱打。
希希或許這輩子都無法接受她這個母親,那雷洛城便是她心中唯一最親的人,她怎麼能再讓他們父女再起衝突呢?
寧冉足足看了希希一個小時才從病房離開,這一個小時內,雷洛城並不在,她知道他是在給她們母女單獨的相處空間,哪怕這個相處只是她單方的。
大約十一點,寧冉才從病房裡離開,可是出了病房便看到倚着牆壁而站的男人,雖然寧冉不想和他說什麼,但她知道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希希,以後就拜託你多照顧了,”她輕輕開了口,聲音很真的很輕,似有若無,或是落在他的心上就格外重。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寧冉的目光與他的短暫交錯之後,她微微別開,繼續說道,“以後別再強求她認不認我,我現在想開了,只要她能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還有她的眼睛什麼時候手術,一定要告訴我,如果,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也要告訴我……從她出生到現在,我真的什麼沒爲她做過。”
“她和蘇暮煙有感情,別限制她,蘇暮煙把她養大,也是有恩情的。”
她嘰哩咕嚕說了一大通,最後自嘲的一笑,“我是不是很囉嗦?”
“沒有,”他回她,其實他想說,他還想聽她多說一些。
“不早了,該說的都說了,我也該走了,”寧冉擡眸看他,觸到他眼底的幽深,她的心頭驟然一跳,然後匆忙擡步。
“你是不是還有沒說的?”背後,響起他的聲音。
寧冉一怔,雷洛城盯着她的背影,“有沒有要對我說的?”
對他說的……
對他說什麼?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寧冉沒有迴應,擡步離開,雷洛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默默的說了聲再見。
午夜。
霓虹幻彩的酒吧,兩個美女成了寂寞男的獵豔目標,可是這些男人最終都碰了釘子,灰溜溜的離開。
“好久沒喝的這麼痛快了,”初夏與寧冉碰了碰杯子,酡紅的小臉已經染上了醉意。
寧冉也是一樣,吃吃的一笑,“是啊,好久沒醉過了,今晚一醉方休怎麼樣?”
“好啊,一醉方休,不醉不歸,”初夏再次給兩人倒滿了酒,不確切的說是倒了四杯酒。
只是有兩杯酒並沒有動,因爲那兩杯酒一杯是給何天真的,一杯是給薄楊的。
曾經他們四個人最好的朋友,如今一個不在了,一個傷心欲絕的遠躲在部隊裡。
“我聽薄爺爺說天真申請從部隊轉業了,”初夏最先開了口。
寧冉有些意外,“轉回來嗎?”
自從薄楊出事以後,寧冉就再也沒有見何天真上過微信,因爲她發了很多消息,都沒收到回覆。
“不,是去一個偏僻的地方做刑警,薄爺爺說那曾是薄楊的夢想,天真說薄楊不能實現的夢,她要替他實現,”初夏說到這裡,眼眶再次酸了。
她吸了下鼻子,“小冉,我以爲我們最終都會幸福的,可結果……”
寧冉伸手摟過初夏,“夏夏,這世上的事本就不如意十之八九,什麼事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路東驍給寧冉說過,初夏把薄楊的事也怪到自己頭上,想到初夏曾經得過抑鬱症,寧冉還真擔心她再次鑽牛角尖。
“可是……”
“夏夏,有句話叫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每個人一輩子要走什麼樣的路,都早已是命中註定的,這與別人無關。”
命中註定!
多麼無奈的四個字!
初夏與寧冉因爲聊到了薄楊,情緒更加低落,兩個人很快醉意越來越濃,最終醉倒在吧檯上。
路東驍和雷洛城從角落裡出來,看着兩個喝醉的女人,一人抱起一個離開,其實這一切是路東驍設計的,包括酒也讓人做了手腳。
雷洛城已經做了檢查,大夫說他的腫瘤是惡性的,就算現在做手術,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三十,這與判了死刑沒有區別。
如果這是他與寧冉最後的相處時光,他不想讓自己的兄弟留下遺憾。
“好好把握,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臨分別的時候,路東驍衝着雷洛城壞壞的提醒。
他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解釋,其實他會同意路東驍讓人把寧冉灌醉,並不是他要對寧冉做什麼,而是有件事必須是在她無意識的條件下才能進去。
因爲她太犟!
寧冉醉的很沉,雷洛城把她放到車座上,她都沒有任何反應,他默默的看了她一會,才啓動車子。
半個小時後。
酒店的豪華總統套房裡,兩名律師已經等在那裡,他們看着雷洛城懷裡醉的根本不醒人事的寧冉,遲疑了,“雷先生,這種情況下寧小姐就算簽了字,也是無效的。”
“這種情況?哪種情況?”雷洛城聲音清冷,直視着人的目光犀利的像是帶着刀子,“你們不說,誰知道她是醉的?”
他這話一出,兩名律師立即臉色微變,連忙附和道,“我們知道,知道。”
“那還不開始?”雷洛城將寧冉放到沙發上,可是下一秒,她便歪了過來,歪進了他的懷裡,甚至還像小貓似的呶了幾下嘴,仿似在說什麼。
這樣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軟濡濡的,就像希希一樣,雷洛城的心微微一顫。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兩位律師收拾好面前的文件站起身來,“雷先生我們走了,這份文件二十四小時後就生效,如果你反悔可以隨時與我們聯繫。”
雷洛城看了眼懷裡的女人,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來,“如果要反悔,今天就不會麻煩二位了,不過這份文件三個月內不能對任何人透露。”
“是,請雷先生放心!”
兩位律師關門離開,雷洛城看了看懷裡的女人,起身抱着她向着臥室的大牀走去,他將她放到牀上,剛要轉身離開,忽的感覺手臂一緊——
“雷洛城!”他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