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料到伊綿綿會如此的口出狂言,一個人得清楚自己的分量。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事這些得看時機。
可是,我不得不說。她很懂得抓時機。
傭人準備好晚餐已經退下,客廳裡沒有他們的存在,少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尷尬。
我認爲伊綿綿的存在有些喧賓奪主了。
我雖然不是蔣天御明媒正娶的老婆,也沒有合法的夫妻關係,可是。離園至今爲止也只有出現過我,上次的華府天庭有吳楚琳的出現。我們再也沒有去那裡。
我不知道這個伊綿綿會不會成爲第二個吳楚琳,但是我可以想象。她對蔣天御的興趣非常之濃厚。
那雙勾魂的桃花眼,那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我絕對不會看錯。
“離園不是我的房產,我也不是離園的主人。既然你今天來了離園做客,留宿問題就該請教主人,而不是我這位寄人籬下的常客。”
我淡淡地道。
伊綿綿聽完我這番話有什麼感想我沒興趣得知。可是蔣天御聽完我這番話有什麼感想,我不用問也能知道。
他自然是生氣的。氣我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兒,氣我總是想千方百計的與他撇清關係。
正常。
我和他不是戀愛男女,也非已婚男女。隨便從哪一種意義上來說都是沒有關係的存在。
我沒看蔣天御和伊綿綿。徑自走進餐廳,有腳步聲從我後面追上來,我的小手被握住,那溫熱的手掌五指用力的捏住我的柔荑。
“疼。”我小聲輕呼道。
伊綿綿的眼神我可沒有忽略,那小眼神嫉恨透着怨懟。
不知爲什麼,我心裡卻感到痛快不已。
你若不好,便是晴天。
蔣天御聽到我喊疼俊龐微微浮現一絲複雜的神色,那神情似笑非笑的,很淡很淡,我根本猜不透那個變態又在想些什麼。
他坐在主座上,我坐在照常的位置,伊綿綿坐在我對面。
“御哥哥,今晚就讓我留在離園好嗎?”
伊綿綿打鐵趁熱。
我沒有說話,更沒有心情去聽她那副吳儂軟語,捏着嗓音的做作腔調,一聽就讓人倒盡胃口。
蔣天御舉着筷子,黑眸盯着一桌子的菜餚,他夾起一隻蝦放到盤中,接着擱下筷子,動作優雅的開始剝蝦。
他很少吃蝦,大概是不想剝。
我倒是很喜歡吃蝦,尤其是螃蟹,不過現在是即將要受孕的身體,這些寒性的東西少吃爲妙。
“御哥哥,你就讓我留下來嘛!”伊綿綿放軟了嗓音,清澈的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伊綿綿用霧濛濛地雙眸看着蔣天御的俊龐,她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似的。
就她這演技,奧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她的視線又落到蔣天御即將剝完蝦殼的蝦上面,雙手捧着空碗朝他面前一伸,不僅今晚還要在離園留宿,還想吃他剝完的那隻蝦。
貪得無厭。
蔣天御剝完的那隻蝦放到我的碗中,“允許你只吃一隻。”
我低眸,望着碗中的蝦,突然有些受寵若驚,他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同了。
首先是用手幫我暖腳,這不算,還用肚子給我暖,現在又給我剝蝦,還是當着伊綿綿的面,說是隻允許我吃一隻,事實上,他是在擔心我大病初癒,免得病情又反覆。
伊綿綿看我的眼神又加深了幾分妒意,最重要的是,蔣天御這些舉止,可比我說一些話可要管用多了。
簡直是無聲勝有聲。
我沒有遲疑,正要舉筷的時候,抓過手邊的溼巾遞給蔣天御,看在他給我剝了一隻蝦的份上,我勉爲其難的獻個殷勤討討好。
他似乎有點意外我會主動示好,二話沒說接過溼巾擦手。
伊綿綿坐在那裡,像局外人似的被我們排除在外,事實上我和蔣天御也並不是故意要秀恩愛的,他拋出來的球,我接的妙而已。
當下這個看似和諧的氣氛是自然而然呈現出來的,並非是我們刻意營造。
蔣天御看了伊綿綿一眼,磁性的嗓音冷厲的道,“你想留下也可以,樓下有很多空的客房,一會兒讓傭人去收拾。”
她一聽可以留下來,小臉總算勉強恢復了一些光彩,我沒有將她要留宿的事放在心上。
蔣天御還不至於吃窩邊草。
他舉筷吃了一口菜餚,劍眉微微擰起,我有注意到那些細小的變化,可同時我又不露聲色的低頭用餐。
一頓晚餐結束,傭人幫伊綿綿去收拾客房,我坐在客廳裡無聊的看電視,蔣天御飯後就去了三樓的書房。
三樓有個地方,我一想到仍會臉紅,那個地方也只有蔣天御那個變態纔會想出來。
“蘇姐姐,我能和你聊聊天嗎?”
一道突兀的柔軟嗓音響起。
我的思緒被伊綿綿硬生生的給打斷。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我在想,真正可以聊的除非是我外婆的那一起醫療事故。
“你有什麼想和我聊的?”我心平氣和的反問道。
伊綿綿坐在單人沙發上,她穿着兩件套的裙裝,圖案鮮豔,款式新潮,頭髮編成魚尾辮,耳朵上戴着一對香奈兒耳釘。
22歲的年輕與張揚,讓人不忍心去觸碰她的美好。
她的雙眼微微一凜,看着我的視線特別耐人尋味,語氣淡然的說道,“蘇姐姐,你和御哥哥在一起,心裡對芊蕪姐姐有沒有感到一絲絲的愧疚呢?”
這是在做訪談嗎?
韓芊蕪究竟給了伊綿綿什麼樣的好處?讓她陰魂不散的在我的生活裡出現,又問一些讓人尷尬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你告訴我,你和蔣天御,韓芊蕪,是什麼關係?”我還想問吳楚琳的。
想想還是作罷,避免打草驚蛇,伊綿綿雖然年紀小,可她的情商不算低。
她假裝爲難的努力想着,希望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伊綿綿的嗓音忽然變了調,不再那麼溫柔,她看着我的雙眼特別陰鬱。
“我只是一個全心全意愛着御哥哥,並且又替芊蕪姐姐鳴不平的不平者而已。”
我迎上伊綿綿陌生的眼神,心靜如止水。
好一個鳴不平的不平者。
這小丫頭片子確實比我想象中要厲害。
今晚她留宿在離園,我看多半是想從我嘴裡套出一些什麼話來。
我靠在沙發墊子上,拿起放在腿邊的遙控器,關掉了電視,我知道有些話不得不說了。
“蔣天御強行要留我在他身邊是想幫他生個孩子。”我淡淡地道,眼睛不屑看伊綿綿,“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吳楚琳的名字,她說,她肚子裡懷的孩子也是蔣天御的,可是他告訴我,如果真的想做會戴套,而且,他有了我是不會去外面找別的女人。”
我的餘光從伊綿綿的眼神裡看到了震驚,還有一些其他的,我對震驚之外的其他神色失去了探知的興趣。
這番話我說出來一是想告訴伊綿綿,我不是愛着蔣天御的那種女人,不會哭死哭活的非要留在他的身邊,二是想告訴她,想成爲蔣天御的女人,她需要好好努力,而我連努力都省了,因爲他的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我承認我這麼做有點不太入流,可是我和一個心思不單純的22歲的小女孩談入流,這麼上檔次的內涵問題,我看她未必能懂,能消化。
“蘇姐姐對自己的魅力如此自信是一件好事,可是,你別忘了,是貓兒都愛吃魚,是男人沒有不愛偷腥的。”
伊綿綿笑盈盈地警告我,那副笑容可掬的表情人畜無害。
我聽得懂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只要有人爬上蔣天御的牀取代我去生那個孩子,我每逢過年過節給那人送大禮包,這話是蘇如說的。”
我清澈的眼眸緊盯着伊綿綿那雙勾魂的桃花眼,淡漠的說道。
只要我不在乎,伊綿綿自然沒有辦法抓到我的痛腳,可我知道很多不在乎的東西,會隨着人與人之間點點滴滴的相處而變得在乎。
就好像我心裡嘴裡拼命的警告自己,不要愛上蔣天御,也不可以愛上蔣天御。
可腦子要去想那個張英俊的俊龐,想那些他對我做過的好,我是無能爲力去刪除那些記憶,重新給腦子組裝一邊系統,進行清洗,維修,以及替換。
愛或者不愛,我們是沒有力量去控制的。
伊綿綿坐在單人沙發上,她笑而不語的看着我,好半晌纔開口說道,“蘇姐姐,但願你能夠記住今晚說過的話,不可以反悔呢!”
我今晚說過的話?
她給我的感覺是越來越不安了。
伊綿綿和我想象中的那些女人不太一樣,她不急不躁,也不會顯山露水。
就好比我有刻意提及吳楚琳這個人名,而她卻沒有繞到那個話題上,也不去碰觸那個話題,由此可見,這個小女孩的心非常的深,深不可測到讓我難以想象的地步。
蔣天御到底給我招惹了什麼樣的頭痛的人物?
“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蘇姐姐晚安。”伊綿綿從單人沙發上起身。
我看着她遠走的背影,有一種侷促與不安。
有很多話,我想大聲問出口,可我又不想過早暴露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