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煙幽然,暗香浮動。
原野與孟婆對視片刻,然後從懷中取出五枚齒幣,放到桌子上,道:“我要尋找一個人!”
“你的靈魂很陌生,不是這三界之中的魂魄!”孟婆重複一遍剛纔的話。
“無所謂。”原野搖了搖頭,懶得聽她閒扯。他也重複一遍剛纔的話:“我要尋找一個人!”
“你真不想知道你自己是誰?”孟婆問道。
“你知道?”原野問道。
孟婆輕輕搖了一下頭。
“孟婆大人,您就別婆婆媽媽的了,快幫我家老爺,尋找他想見的人吧。”褚平看不過去了。她的這種伎倆,無非是想多賺點罷了。
孟婆無奈一笑,從桌子下取出一顆水晶骷髏頭,交給原野,道:“拿着它,腦中回憶着你想尋之人的模樣,只要他在這無忌城中,便可以找到他。”
原野拿過那水晶骷髏頭,微涼的寒意,幽幽沁入他的掌心。他腦中打開了回憶的閘門,小仙從五歲時到死亡之前,所有的音容笑貌,猶如決堤的江河般,全部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喀!”一道輕微的聲音傳出,水晶骷髏頭上,裂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停!”孟婆驚喝一聲,疼惜地看着自己的水晶骷髏頭,道:“你的魂念很強,切莫着急,不然會傷了水晶頭骨。閉上眼睛,心情放鬆,只想着那人一道面孔便可。”
原野應聲閉上眼,回憶起在落月大陸上,與紫火妖祖大戰之後,見到小仙的那一幕。
黑木頭,我喜歡你!
她與他一樣,都是最堅韌的戰士。只是,他捍衛的是自己身邊的人,而她捍衛的是自己的感情。正是她那一句話,和那張自信、倔強、美麗,又讓人憐愛的笑容,在他心中埋下了種子,最終成長爲難以割捨的羈絆與思念。
被他握在手中的水晶骷髏頭,悠然散逸出一縷白煙,升騰到空氣裡,緩緩凝聚出一張依稀的女子面孔。
可是,就在小仙的面容,剛有雛形的時候,那道白煙陡然潰散,他手中的水晶骷髏頭,又出現了一道裂痕。
原野詫異地睜開眼,道:“難道我又做的不對?”
“不是你的原因。”孟婆輕輕吸了一口手中細長、優雅的菸袋,道:“她在超級大家族之中,占卜術被時空屏障阻隔了。”
“時空屏障?”原野不解地問道。
“超級大家族可是不一般人,能潛入或探查的。”孟婆開口說道:“他們院落中,地面上就不多說了,明的暗的侍衛無數。地下則是神印靈封,上空更有無形的神力天網。哪怕是時空裡,也會有時空屏障……很抱歉,你找的這個人,在超級家族中,我無法爲你占卜。”
原野一怔,愣了有足足五息時間。然後又掏出五枚齒幣,放在桌子上,道:“我再找一個人。”
孟婆無聲地點了點頭。
這個人他就不用閉眼了,腦海中只有一個粗獷的面孔。
只見,被他握着的水晶骷髏頭,再次散逸出一道白煙,迅速在空氣中凝聚成一道畫面:一條人影晃動的街道邊,有一個簡陋的鐵匠鋪子,一位光着膀子的鐵匠,正在鋪子中打着武器。
“是他嗎?”孟婆問道。
原野仔細打量着那個鐵匠粗獷的輪廓,堅定地點頭道:“是。”
孟婆深深吸了一下菸袋,那團白煙隨即被她吸入金色小煙鍋之中。而後,她吐出一道悠長的煙氣,道:“火鐵士?”
“火鐵?”原野愣了一下,然後思忖片刻:黑雪神祖的分身也不一定都是廚子,化身爲煉器師也未嘗不可,剛纔他的輪廓應該是不會有錯的。他點頭說道:“就是他。”
“他在三陽城中,一條煉器街上。”孟婆毫不費力,便洞悉了火鐵士的具體方位。
禇平猶豫着說道:“老爺,我們還要冒險回去?”
“回,找到他就好了,就是他讓我來無忌城的。”原野放下水晶骷髏頭說道。
孟婆收起桌子上的齒幣,露出了睏倦之意,道:“你先別走,我的主靈似乎認識你,請稍等片刻。”
說完,她便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進入了夢境。
原野與褚平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懂這位神秘的孟婆想幹什麼?但是,他們還是耐着性子,等了足足半個時辰。
末了,褚平說道:“老爺,我們走吧,小的總感覺她不太靠普。”
“好吧。”原野再次打量一眼熟睡孟婆,站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孟婆睜開了眼睛,然後一改常態地大笑起來,興奮得如一隻靈雀一般,道:“原野!”
原野嚇了一跳,匪夷所思地打量着她,一陣迷糊,道:“你是誰?”
“難道,我這張貌美如花的臉,還不足以讓你認出來?”孟婆的神態大變,從之前的神秘冷豔,一下變得活潑機靈,連聲音都變得清脆了。特別是她那眼神,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
“晨曦?”原野試探地問道。
“對啊,對啊!小仙找到沒有?大家聽說你來冥界,都急死了,害得我最近天天做夢,來這裡找你。”晨曦站起來,哈了一口氣,眉頭微微一皺,從桌子下取出一個芳香的紫果,嘀咕道:“又是一嘴煙味!”
原野徹底暈騰了。
“可惜,我一進入夢境,就不會占卜了。不然,肯定能先找到你。”晨曦糾結地說道。
“老爺,您認識她?”褚平好奇地問道。
原野點頭說道:“褚平,你先出去一下吧。”
“是。”褚平恭敬地退出了房間,並沒有多問。
待它出去以後,原野坐下,又仔細打量一番晨曦的容貌,確實沒錯。模樣可以假扮,但她這種特有的神情是學不來的。見到久違的老友,他開心一笑,道:“怎麼回事?你怎麼做個夢,就出現在冥界了?之前爲什麼一直沒聽你說過?”
晨曦隨意在坐在藤椅上,邊啃着手中的香果,邊簡單地解釋道:“之前我也不知道,一直以爲是自己夢境,直到那個老頭——火廚士,把血海沙華的特殊靈技告訴我。我才發現之前的夢境,都是真實存在的。”
而後,晨曦把關於她花靈的特殊神通娓娓道來。其實,並不是她有多個靈魂,而是這三界之中,有九朵血海沙華,其中有八朵是假的,叫血海曼珠花靈,一朵是真的,叫血海沙華花靈。八朵血海曼珠,不能靈澤,但可以自主衍生出靈識,並隨着主靈(血海沙華)擇主,而化爲其主人的模樣。它們的神通便是夢境:主靈的擁有者,可以通過夢來控制,其中任何一道曼珠花靈的化身。也就是說,晨曦擁有了血海沙華,就擁有了八個真實存在的、血海曼珠花靈的分身。
“竟然如此神奇?”原野驚奇道:“那些曼珠化身,你都可以控制?它們都是什麼身份?”
“還有幾個靈識太強,以我目前的修爲,還控制不了。”晨曦將吃剩下的果核,丟進水晶骷髏頭的中,像搖着色子一樣,隨意地搖晃幾下,道:“目前可以控制的,有這個孟婆、一個小家族的小姐、一個女獵人,還有一個部落的聖女,和荒野中一個叫蠻國的公主。”
“這樣。”原野點頭道。驚喜之餘,他不由懷念起四相國,道:“人界現在還好吧?甘霖他們怎麼樣?”
“人界現在風平浪靜的,什麼事都沒有。甘霖那些人,在人界已經找不到修煉之地了,神獄和深淵他們又進不去,現在都散佈在人界周圍的遠古靈域中,各自修煉。原本大家一致決定,讓黑子擔任四相國帝位,可惜那小子執意不肯,非得等你回來。”晨曦笑着說道:“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來找我,問問冥界的情況。現在終於讓我遇到你了。我還在荒野中的幾個屍鬼集會,散佈懸賞令了呢,你看見沒有?”
“沒。”原野搖頭道。同時,他心中暗想,幸好她沒有在無忌城中散佈,不然就麻煩了。
“小仙找到沒?”晨曦問道。
“沒有,不過黑雪神祖的另一分身,火鐵士找到了。你,不對,孟婆剛告訴我的。”原野說道:“他知道小仙在哪裡。”
“那我們快出發吧。”晨曦站起來,急不可耐地說道。
片刻之後,那名威武的虎首獸武,備了一輛地行龍車,拉着他們又折回南方,向朝北城飛去。
明媚的陽光之下,孟婆山周圍的大片沼澤、溼地,呈現出別樣的荒莽古樸氣息。
原野心情一片大好,與晨曦坐在一起,好奇地問道:“你這樣轉變身份,可以隨意控制它們的神通嗎?”
“可以啊,它們中有好幾個是鬼神修爲,我現在都學會用時空禁錮了。”晨曦笑道:“只有,這個孟婆的占卜術太玄乎了,我一直沒有搞懂。不過,你什麼時候需要占卜,我把身體讓給她便是。”
閒聊之際,他們很快便抵達了朝北城。不過,那裡守衛森嚴,原野擔心自己的欺瞞術,被會拆穿,便又回到之前出來的那道城牆的小城樓上,花了幾枚大血幣,輕鬆就進去了。最後,他們沿着昨夜的隱秘山路,徑直向三陽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