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仔細搜尋記憶中的夏日,似乎總有一副畫面揮之不去,炎炎烈日灼烤着枯燥的地面。夏日留給我們的印象,總是明亮的光線,總是灼熱的空氣,總是揮汗如雨的我們。
羅四兩在面對這炎炎烈日的時候,他竟然卻感受不到灼熱,反而通體冰涼,一陣陣寒意侵襲他的心臟,讓他心臟疼的厲害。
羅四兩擡頭看太陽,刺目的陽光讓他眼睛都睜不開,他只能眯縫着眼,讓淚水肆意流淌。
“好了,別看了,小心眼睛壞掉。”陳國華在羅四兩身後說道。
羅四兩收回了目光,但眼睛很疼,他合上了眼卻看見了一團明亮的光源,這就是他看太陽太久導致的。
“唉……”陳國華嘆了一聲,上前拍了拍羅四兩的肩膀。
“來吧,坐一下吧。”陳國華拉着羅四兩來到旁邊陰涼處坐下。
羅四兩坐在地上,雙手抱膝,把自己蜷成一團,低頭不言。過了許久,他的眼睛才稍稍恢復正常。
羅四兩有些孤獨也有些無助,他很沮喪,他問陳國華:“外公,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陳國華回道:“看是什麼事情了。”
羅四兩痛苦道:“我不能理解我爸的付出,我不能理解我爺爺執着,我也不能理解我師父的堅持,我甚至無法理解單義堂不顧一切的犧牲,我是不是活的很自私?”
陳國華面容蒼老,他輕輕一嘆,臉上的皺紋漸漸散開:“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也會有自己的選擇,更加會有自己要去承擔的責任,這纔是一個完整的人。”
羅四兩哽咽道:“我師父曾經跟我說過,當我有一天真正明白什麼是責任和使命的時候,我就會去接過家族傳承的那塊紅色臥單,我就會成爲第四代的戲法羅。”
陳國華看着羅四兩,反問道:“那你明白了嗎?”
羅四兩搖頭,神色痛苦:“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什麼是真正的責任,什麼是真正的使命,到底是什麼樣的責任和使命才能讓他們拋棄一切,拋棄家人,拋棄朋友,甚至拋棄生命也要去完成。”
陳國華把眼鏡摘下來,揉了揉自己發酸的眼睛,他說:“我教一輩子書了,從青年到遲暮。我教過的學生,我自己都數不出來;我上過的課,我自己都點不清楚。”
“但我可以說我對我教過的每一個學生,我對我上過的每一堂課,都是認真負責的。哪怕是當初學校紛紛停課,學生肆意欺辱老師的時候,我也沒有放鬆過自己的教學質量。”
“當初很多老師說我傻,學生根本不想學,你還非要認真教,弄不好又要被他們羞辱一頓,何苦來哉呢。但我還是認真地給他們上課,教他們知識,教他們做人。因爲在我看來,他們是學生,我是老師,這一切是我應該要做的。師者,本來就是傳道、授業和解惑。”
“我教了幾十年書了,有學生不喜歡我,但從來沒有哪個學生說過我不負責任,從來沒有。四兩,這就是我當老師的責任,所謂的責任,從來都不是要你做,而是你要做。等你明白你要做的時候,你也就明白了責任。”
羅四兩聽得入了神。
陳國華再嘆一聲,又把眼鏡戴了上去,他帶上了些許悵然說道:“你父親就是真正懂得他要做什麼的人,他是一個很有活力,也很優秀的年輕人。他的目標就是把你們戲法羅家帶上更高的輝煌,打造永遠不滅的神話。他還要把中國戲法發揚光大,讓世界矚目。”
“他做的很好,他已經把你們戲法羅推上神壇了,可在實現第二個目標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雖然這是我們誰都不想看見的,但我知道你父親肯定不曾後悔過,是的,他肯定沒有。”
“其實你爺爺這些年也很不容易,老年喪子,哪能不悲啊,又還要一個人拉扯你長大,你卻又不肯理解他們,理解戲法羅家族的榮耀。你爺爺是真的很疼你,你不肯學戲法,他都打算放棄戲法羅的名號了。”
“在你看來也許這僅僅只是一個名號罷了,但是在你爺爺和父親看來,這卻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這是你們羅家存在過的證明,這也是你們羅家三代人拼搏百年的證明,他能放棄這個,只能說他真的很疼你。”
“你太公闖蕩江湖,吃盡無數苦頭,經歷無數磨難,歷經千辛萬苦才學來各種本事,在江湖上闖出了戲法羅的名號。你爺爺接過戲法羅的名號,成爲國家藝人,成爲戲法界的領袖,爲國效力,出國演出,爲國家做出了重大貢獻,給國家掙來無數臉面。”
“你父親也接過戲法羅名號,銳意改革傳統戲法,年紀輕輕就已經冠絕羣倫,矢志把傳統戲法帶向更高的輝煌,讓中國戲法走向世界,讓世界爲之側目。你們羅家三代人的軍功章,都刻在這‘戲法羅’三個字上面。這就是你們羅家傳承的榮耀。”
陳國華看着羅四兩,語重心長道:“四兩,也許你會懂,也許你不會懂。但等你真正懂了之後,你就會去接過你們家的那塊紅色臥單,你也會去繼承你師父的使命。責任和使命,是重擔,但卻是讓人心甘情願的重擔。”
羅四兩問陳國華:“您是希望我去懂嗎?”
陳國華搖頭:“不是我希望,而是你自己的選擇。總有些東西,是值得你去付出所有的。”
羅四兩低下了頭。
……
雅苑。
林董事長過來請李大師:“李大師,老爺子過來了,您去給看看?”
李義扭頭看林董事長,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了起來,微微笑道:“好,那我們這就過去,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看的清楚。”
林董事長客氣道:“是是,您肯出手,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李義道:“無妨,若是可以的話,還是讓令尊多給我介紹一些人,這樣我能看的更加全面一些。”
“好。”林董事長答應。
李義隨着林董事長出門,眸子堅定,腳步踏在地上,步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