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看着李猗沒有大問題的情況下,心情頓時都鬆活了,這時候便注意到了風墨竹,目光在他臉上流連片刻,很想問李猗這人是誰,不過還是按捺住了,要知道李猗是被她惹煩了纔出去散心,然後遇到伏擊的,此時還是不要問這些旁枝末節的好。於是安樂便吩咐跟來的丫鬟:“快拿軟椅將郡主擡回屋裡!”
風墨竹抱着李猗,並沒有將她交給前來接手的丫鬟,李猗身邊年長的銀嬤嬤想開口勸止,被風墨竹冷眼一掃,又吶吶地閉了嘴。
“帶路吧!”風墨竹衝她吩咐道。
銀嬤嬤一直在李猗身邊伺候,在江南郡主府,風墨竹在青簀苑的東側書房中養了許久的傷,她自然是認識的,只是那個時候風墨竹極少出東側院,而且也沒和她們這些丫鬟婆子說過話,低調得毫無存在感。
但現在風墨竹顯然和以前的態度完全不一樣,銀嬤嬤有些愕然,立刻看向李猗。
李猗撩了一下眼皮,睃了她一眼,銀嬤嬤心下一凜,忙對風墨竹道:“風郎君請隨我來!”
安樂在一旁看得大爲新奇,心中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的身份愈發好奇起來。
在衆人朝李猗的院子走去的時候,聶青青看了一眼身旁的丁銀,意思是你也要跟着麼?
丁銀黑着臉,在她背上拍了一記,意思是還愣着幹嘛?然後自己邁開長腿就跟了上去。
聶青青此時才發現自己落到了最後,立刻快步跑上前,越過衆人,直接跟在李猗旁邊。
李猗閉着眼睛靠在風墨竹的肩上,輕聲道:“木頭,你變了!”
風墨竹低聲道:“以前是我想差了。以後再不會!”
聶青青的聽力非一般的好使,將兩人的私語聽了個清楚,不由地偷偷看向風墨竹。他這是強勢迴歸的意思麼?以前風墨竹避開的時候,丁銀都沒戲。這下子豈非更沒戲了?
聶青青雖然一直和丁銀不對付,這會兒卻忍不住爲丁銀感到遺憾和惋惜,畢竟丁銀陷進來,她也在其中推了一下。雖然他當初的目的就是要丁銀難受,可是現在丁銀真難受了,她又不忍心了。
當回到李猗的居處,風墨竹將她放到軟榻上躺下的時候,安樂一面親自拿錦被給她蓋了。一面問道:“阿猗,要請大夫來麼?”
李猗搖頭:“姑姑你不用了擔心,快好了!”
“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安樂郡主問道。
“被人伏擊了!”李猗閉着眼睛輕聲道,“具體情況,姑姑若急着知道,可以問問我身邊的女衛肖翎!”
“好吧!你好好歇着!”安樂見她實在沒精神,便不再問,坐在軟榻旁,看了看風墨竹,還有守在旁邊的銀嬤嬤。還有聶青青那小丫頭,嗯?小丫頭旁邊那個高大的男人是誰?爲何也跟進來了?安樂知道這人既然和李猗一起回來,自然是在這件事上出了大力的。但是不代表他一個男子可以放肆地進入李猗的居所。
安樂灼灼的目光就落在了丁銀的臉上,打量着這個一身彪悍之氣的男人,丁銀毫不迴避她的質疑的目光,放肆地迎了上來,並且還咧嘴一笑。
安樂的心跳漏了一拍,情不自禁地又打量了丁銀一番,心中不由欣賞起來,丁銀也由得她打量和審視,臉上笑意加深。
但安樂又微微蹙起了秀眉。大喇喇的丁銀讓她感覺自己沒有了任何高高在上的優勢,就如同一個普通的半老徐娘面對着一個年輕張揚的男人。她成了黯然無光的那一方。
這種感覺安樂很不喜歡,她正要開口質問。並且讓丁銀出去,卻又被丁銀搶了先:丁銀一臉陽光地揖手向她行了個禮:“丁某見過郡主娘子!”
安樂高冷地回道:“丁郎君免禮!今日能化險爲夷,還得多謝丁郎君的大力相助!來日定將厚報!只是丁郎君也勞累了一夜,”說着,對銀嬤嬤吩咐道:“你送丁郎君去歇一歇,安排好房間和酒菜,好好款待丁郎君!”
石嫗屈膝行禮應了,便走到丁銀面前,“丁郎君請隨我來!”
丁銀卻搖了搖頭,“不必了!”說罷,看向軟榻上的李猗,“我只問一句話,問清楚,我便走!”
聶青青忍不住扯了他一把:“你有什麼話不能等翩翩好了再問麼?”
丁銀嗤笑一聲:“我就要現在問!等她好了便是滿嘴假話,我纔不稀罕問呢!”
安樂看着眼前這個放肆的男人,她原看着聶青青一直站在他旁邊,以爲是聶青青的朋友,卻沒想到卻是和李猗有關係的。
軟榻上李猗出聲了:“你問罷!”
丁銀走到榻邊,“這個問題怕是要單獨同你說!”
李猗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臉上現出一分無奈,拉着安樂的手搖了搖,“姑姑!”安樂猶豫了一會兒,她很不想同意,可是現在躺着的“傷病人員”李猗最大,只好哼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去。
丁銀的目光又落在了風墨竹的臉上,風墨竹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伸手握了握李猗的手,然後緩緩轉身走出了屋子。
聶青青不禁訝然,他原以爲風墨竹是不會搭理丁銀的,沒想到居然他就這樣走出去了!但旋即她就明白,人家那是根本不以爲然,不在意!
於是她立馬去看丁銀,他果然被風墨竹的這份不在意也深深滴刺激到了,臉上像結了一層冰。
“丫頭,你還杵在這裡幹嘛?”丁銀語氣不善地趕她出去。
“你當我不存在好了!”聶青青答道,“你不就是問一句話麼!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都能猜到你想問啥!”
聶青青可不想出去,丁銀的匪氣她是見識過的,她堅決地認爲不能讓丁銀和李猗獨處一室!雖然她現在同情丁銀,但是和李猗的利益比起來。丁銀又得靠後了!
丁銀惱怒地瞪着她,聶青青也毫不畏懼地反瞪回去,最後丁銀哼了一聲。不再理她。
“你告訴我,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他?”丁銀俯身。湊在李猗臉側問道,目光灼灼,似乎想把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直接看到她腦子裡去。
“你很好!”李猗側開了臉。
“不許敷衍!我要聽真話!不然我不走!”丁銀伸手將她的臉扳了過來,手指一觸及那柔滑的肌膚,便無法再離開,停在了李猗的臉上,輕輕摩挲。
李猗推開他的手:“我沒有敷衍你!你是很好。比他好,可是沒用,我只喜歡他!”
“爲什麼?”丁銀追問道,抓住了她的手。
“不爲什麼!”李猗扭着手腕,想把手掙出來。
“不爲什麼?”丁銀憤怒了,“你還說不敷衍!還是說你本來就是說的假話?你爲什麼不肯說?”
“不爲什麼就是不爲什麼!”李猗也惱怒了,用力推着侵壓過來的丁銀。
聶青青真心爲這種交流捉急,她沒法在當自己不存在,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爲什麼!”
於是丁銀和李猗都一齊扭頭看向她。
聶青青被這兩人盯着,不禁有些心跳加速。輕咳了一聲,對丁銀道:“你來晚了!你晚了四年!這是沒法子的事情!人家心裡已經裝滿了另外一個人,即便你再好。也沒法子!咳咳,我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丁銀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聶青青又忍不住問道:“丁銀,你怎麼會來這裡的?又正好遇上翩翩遇襲?”
丁銀悶悶地答道:“我不想放棄!所以,我來京城了,這兩天我本來準備找機會進到莊子裡,既然你正好出莊,我便跟了過去。所以就遇上了!”
他原以爲這是一個好機會,沒想到該死的風墨竹居然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聶青青問道:“你想進莊直接去莊門口找人通報不結了。要找什麼機會?”
丁銀沒吭氣。
聶青青瞪大眼睛驚問道:“你該不是想像飛賊那樣潛進來吧?”見丁銀瞥她一眼不說話,立刻腦補成功。又加了一句:“難道你想做採花大盜?”
丁銀哼了一聲,睥睨着她,“是又如何?”
聶青青心頭有一萬頭神獸奔過,扭頭看了看軟榻上的李猗,李猗面黑如鍋底,扭過頭去朝着軟榻內側。
聶青青只能對丁銀的狂野和大膽表示膜拜,他不怕李猗將他碎屍萬段麼?
愣愣地盯了他一會兒,嘆氣道:“不管你怎麼想的,如果說風墨竹真的出家了,你還有機會,現在你沒戲了!”
丁銀又哼了一聲:“我知道!”說罷,轉身向門外走去。
這次丁銀是真的走了,離開了桃花山莊,離開了京城。
風墨竹進來後,李猗問道:“你怎麼正好在那個時候來?”
“我前幾天就進京城了,聽說你來莊子上了,我便又來了這裡,今天下午剛剛到,看到你出去騎馬,本來想直接去找你,結果正好看到你遇襲,就一路追了過來,我之前沒有馬,所以晚到了一步!”
“你的傷治好?你怎麼從九華山來京城的?”李猗睜大眼睛問道,風墨竹的傷病治療情況纔是她最關心的。
“你好好睡一覺罷!等你醒了,我慢慢跟你說!我的傷都已經治好了,你放心!”
“嗯!”李猗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半晌,看他臉色確實比以前好多了,便放了心,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你撒謊了!”待走出門後,聶青青皺着眉頭對風墨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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