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號凌晨一點。
桐樂睡了一覺被脖子上的刺痛感疼醒了。看看牀邊空空的,心裡嘆了口氣,桐啓明永遠都是這樣,工作比生活重要、試驗比桐樂重要、新培育出的種子則是比一切都要重要。
桐樂起身,去了趟洗手間,走下樓梯。看到沙發上凌亂地搭着一條小毛毯,勾起了她幾個小時前的回憶。
還是同樣的果汁,還是同樣的弱性安眠藥,武佳佳又是睡得跟死豬一樣。
桐樂和桐啓明不敢把武佳佳擡進實驗室,害怕弱性安眠藥如果沒有讓武佳佳進入深度睡眠,擡的過程中或者正好到實驗室把武佳佳給弄醒,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桐樂輕輕翻轉了武佳佳的身體,只是讓他的整個背露出來,把衣服推到了脖子根上。
鋒利的手術刀在桐樂脊柱周圍豎着劃開了十公分長的小口。小孩子的皮膚真的很嫩,輕輕一劃,一串串紅豔豔的血珠便滾滾而出,桐樂那棉球在開口底部不停擦拭着,幸好沒有流到武佳佳褲子上,但是桐樂手忙腳亂中還是把血灑在了沙發套上。
因爲當初種種子的地方放武佳佳撓得,種子已經跑偏了,所以不得不開那麼大的口子。好在桐啓明研究出新型種子主要以血液爲養料,所以當種子周圍血流量加大時,種子會自行移動到血液豐富出。
果然桐樂把不斷涌出的血又擦拭了幾下,一顆凸起的血珠就卡在了武佳佳脊背的傷口處。
桐啓明連忙用鑷子拉開皮膚,另一隻手託着一個盤子,盤子中塗着一層薄薄的透明營養液,血色的種子吧嗒掉在盤子裡。失去了皮膚和肌肉的擠壓,這顆種子有點漸漸變大的跡象,現在差不多有跳棋的玻璃珠那麼大
種子吸足了血液和營養液,紅彤彤地躺在盤子裡,桐啓明看着這顆寶貝就像秦始皇看到了長生不老的仙丹一樣。完全忘了要給武佳佳縫合一事。桐樂低聲叫了桐啓明好幾聲,桐啓明纔回過神。
縫合好之後桐啓明給武佳佳的背上又注射了一定劑量的局部麻醉。他倒是不擔心武佳佳父母會發現兒子背上的傷口,因爲武佳佳那對奇葩的父母根本不會關心自己兒子的。所以只要兩三天後,長得差不多了,武佳佳就算自己發現了,又是後話。
桐啓明一向做事很有主張和計劃,但是在培育新種子方面,他有點因爲太急躁而失去了應有的理智。桐樂真擔心武佳佳背上的傷口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之前桐樂也勸過桐啓明,試新種子也可以在他們倆自己身上試啊,可是這次桐啓明拒絕了桐樂的提議,他已經在老弱病殘身上試了很多次了,總是沒突破。不過他很有把握地想要在沒有破處的男孩子身上試驗,因爲他們的血液最純正也最有營養。
畢竟他們倆自己都已經不是什麼處子之身了。
就這樣從晚上十點多起桐啓明抱着種子跑在實驗室裡,就再也沒出來。
桐樂走進燈色輝煌的實驗室,白色實驗桌的中央的培育盤中就放着新種子,桐啓明已經用營養液把種子表面的血液都清洗趕緊,露出了鮮嫩的綠色表皮。
看着真的是生機勃勃。
桐啓明在實驗桌的另一側切一塊東西,桐樂湊了過去。
“你忙什麼呢?”
“樂樂你看,這條是什麼?”
“恩……肌肉組織吧,鮮紅色,Y型走向。”
“恩,這是A號實驗體的臀部肌肉。去年,我在他的臀部嫁接了仙人掌,剛纔我把仙人掌移植出來,沒想到仙人掌的經脈已經和他的臀部肌肉生長在一起,讓他的臀大肌病變了。”
“那你是說這條紅色旁邊深紅色的組織是植物組織?”
“是啊。仙人掌的根已經找到了他的腿部,最長的一條已經接近膝蓋的地方,就算是他能活着,也癱瘓了。”
“啊?他死了?”
桐樂不敢相信,就在身上種了一點植物,一個大活人就死了。那自己呢?
“怎麼了?樂樂,你害怕什麼?”
“爸,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所以你早就不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了?”
“樂樂,你在胡說什麼啊!”
桐啓明聽出桐樂聲音中的不信任,他還知道,桐樂生氣、憤怒、懷疑、叛逆的時候都會直接叫他“爸”的。
“那你爲什麼不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了?”
“我以前又不是沒做過。傻丫頭。”
“不要叫我傻丫頭,那是因爲你以前弄不到活人。我給你騙來了那麼多乞丐和流浪兒,你有活體了,爲什麼還要拿我做實驗?已經有實驗體死了,如果我也死了怎麼辦?”
桐樂捂着臉痛苦起來,她覺得自己被欺騙了,生與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麼信任一個人,那個人卻只把她當做能種植物又能一起生活,能和他做愛的工具。
“樂樂,不要哭好不好?你聽我說,你的血液是特殊血液,而且你又漂亮,你身上種出的植物和他們的不一樣,你懂嗎?這些我都給你解釋過。”
桐樂蜷曲在桐啓明腳下,哽咽聲從喉嚨中不斷流出,眼淚也從指縫間不斷流出。
她不怕死,不怕疼,她怕自己沒有家,她怕桐啓明會像當初自己親生父母拋棄自己一樣,當她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移植出身體上的植物,讓後就讓她自生自滅。她一直擔心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就拼命地討好桐啓明、取悅他、讓他把最鮮豔的花種在自己身上,讓桐啓明喜愛、讓他每晚都欣賞、讓他喜歡一朵花一樣喜歡自己。
“樂樂,你是因爲一個試驗品死了才難過的嗎?你想想你當初覺得他們有多臭、有多沒有活着的價值,是我賦予了他們多活幾年的意義,還讓他們身上開滿了你喜歡的鮮花,他們沒有白死。咱們沒有殺人,咱們做的都是有意義的事。”
“他們死不死……關,管我什麼事。”
“那你難過什麼?”
“爸,你告訴我,嗚嗚……會不會有一天,我也……我也變成他們那樣,你會毫不猶豫地讓我流盡最後一滴血,然後死了……啊!”
想到自己將會死亡,桐樂忍不住又開口大哭起來。
“
樂樂,不要哭,你擡起頭看着我,你看看你,臉憋得真紅,醜死了!不要哭了。你聽我說,你是不是怕死?你這個傻孩子,他們身上的植物已經種了一年多,你覺得他們還有活路嗎?你想想你,我多愛你,多離不開你,我會讓你死嗎?我捨得嗎?真是傻孩紙,你身上的植物沒有一株超過一個月的,怎麼會讓你死呢?”
桐樂還是一臉淚痕、滿臉委屈,她永遠都是寄人籬下的那個,不管主人說什麼,她只有照做的份,現在她也只有相信的份,不然呢?
“恩,我相信你,我愛你!”
桐樂說完話,但喉頭還是一哽一哽的,在桐啓明眼裡真是可愛極了。
桐啓明抱着桐樂,感受到桐樂發熱的身體在自己懷中的起伏,突然有種抑制不住的衝動。他抱起還輕輕啜泣的桐樂,關掉實驗室的燈,摘掉眼鏡,沒有眼鏡、桐啓明的視線並沒有收到阻礙,因爲他本來就不近視,他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斯文一點,當然此刻他不需要斯文了。
桐啓明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看着自己懷中漸漸回過神來的桐樂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而燒紅了臉頰,興致愈加高昂。
桐樂撕扯着卷在身下的被單,身體在桐啓明炙熱的身下是滿滿的滿足感,但是心裡是別人看不到的空洞。
她到底算什麼?
“親愛的,你說你愛我,那可不可把我身上的植物都移除掉?”
“小妖精,告訴過你,在牀上我們不談公事。”
桐啓明撫摸着桐樂光滑的肌膚,舒服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抖。他快要忍不住了。
桐樂用手撐着桐啓明的胸膛,在一片漆黑中嚴肅地看着桐啓明閃爍的眼睛,“這是我的請求,也是我們的交易,移除我身上的植物,不然以後你都不要碰我了!”
桐樂說得很堅決,讓桐啓明氣得慾望頓時消退,他翻身躺在一邊冷笑一下,“交易,你拿什麼跟我交易?女人?我從來不缺,只是我有潔癖而已。”
桐樂不說話,心已經涼到了深淵。如果這會她真的有膽量伸手扯掉自己脖子中盤繞的花,哪怕是動脈崩裂,血濺一地她也願意,可是她真的沒膽量。她不過是個需要家的願意苟活、不得不出賣靈魂和身體的孩子。
桐啓明也沉默着,睜開的眼睛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淡然而沒有生機。
可怕的沉默。桐樂有點後悔剛纔堅決的自己了。
又沉默了一會,臥室裡情慾的氣息已經蕩然無存,反而靜得有點寒意,桐樂沒有膽子起身拉被子,只能光着胴體躺着,讓雞皮疙瘩起遍全身。
突然桐啓明嘆了口氣,這讓桐樂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
桐啓明翻身面朝桐樂,一手帶着被子把桐樂裹進了自己懷中,有點疲憊地說,“不要生氣了,這樣吧,如果你能給我帶回來五個孩子,我就再也不用你的身體做實驗了,好嗎?”
桐樂僵硬地點點頭,她也轉向桐啓明,環着桐啓明的腰。
這一世,就讓她只求現世溫暖吧。
“恩,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