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6 辭舊

由此《斬夜》經歷開拍一連串的事故過後,終於迎來了十分和諧友愛的專注趕戲階段,並且這個階段還分量十足——兩位男主角放開了天天飈戲,女一女二雖說都是新人卻一個賽一個的有靈氣,至少目前毫無名氣的江影演技比起她的前任就讓許方寧省心了不知多少。而一羣配角們也個頂個的都是實力派,許方寧簡直恨不能自己這是在拍電影——省多少膠片啊。

這其間顧若河這邊平靜無波,元嫣那邊倒是終於劇組殺青時隔幾個月重新回了碧城,兩人打電話時顧若河隨口問道:“最近你和霍江華聯繫麼?”

上一秒還喋喋不休的元嫣驟然啞了聲。

顧若河:“……”她只是因爲自己與霍江華平時沒什麼聯繫,心裡頭難免掛念,想碰碰運氣打探下消息而已,沒曾想一句話還真詐出了料啊。

元嫣不是個撒謊的性子,沉默片刻便含了些心虛道:“前些天他出差路過影視城,說要感謝我上次及時通知他你受傷的事,就找我一起吃了個飯。”

竟然還是霍江華主動的?

心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顧若河問:“就你們兩個?”

“還有嵐哥啊。”元嫣嘖了一聲,顯然是不滿意她着重強調兩個人,“說起來霍江華跟嵐哥還滿投緣的,就上次你受傷的時候兩人認識的,一起吃飯這兩個人倒是比跟我講話話還要多。”

驟然想起霍江華上次跟自己提到蔣嵐的情形,顧若河心裡一跳:“他們倆投緣?怎麼個投緣法?他們平時也有聯繫麼?”

“這我哪知道?你這操心過頭了吧?”元嫣口裡抱怨她,卻還是飛快回憶了一圈,“應該沒有,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大家都擔心你,也沒什麼機會寒暄。吃飯那次他們兩人見面都挺客氣的,吃到一半才慢慢聊開。”

本來應該讓人安心的話,顧若河一顆心卻直往下沉。

霍江華上次在她面前表現出的模樣,即便她不清楚他與蔣嵐、甚至自己與蔣嵐是不是有什麼過往瓜葛,但這兩人無論如何都絕不可能是陌生人。但他們卻非要在元嫣面前表現成陌生人的模樣,爲什麼?爲了不讓元嫣起疑?可不起疑最好的方法難道不是不要三個人一起出現?

無心再與元嫣多說,顧若河掛掉電話就直接打給霍江華。

聽她一番語氣不太好的質問,霍江華沉默良久才反問一句:“你認爲我能欺騙他們一些什麼?”

顧若河一滯,有些惱怒想她要是知道還用問他?

“元家跟我過往沒什麼瓜葛,以後也不會有。”霍江華淡淡道,“倒是你,一再維護元家這幾個人,你知道他們家是做什麼的?”

“能做什麼,不過就是生意做得大一點而已。”顧若河直覺性反駁,頓了頓,終究補充道,“就算他家的生意以前有過界的地方,那也是從前了。更別說元東昇現在管理的是帝國,元二元三也都各自發展自己的事業,他們三兄妹跟元家的事業本來也關聯不大。”

霍江華似有些譏諷輕笑一聲,倒也沒反駁她,只道:“如果我說希望你不要跟元家的人走太近呢?”

“你明知那不可能。”顧若河靜靜道,“元旭日是我的經紀人,我往後也並不打算換另外一個。但即便沒有這層關係,他們一個是我喜歡的人,另外兩個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只在意這個,別的我不在乎。”

霍江華聽出她這句話裡真正強調的是“重要的朋友”,一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半晌道:“我還是那句,他家的人跟我沒關係,能扯上關係的只有你。”

顧若河嘲諷牽了牽嘴角:“你不會要說你跟蔣嵐在他們面前裝陌生人都是爲了我吧?”

“不然呢?”

他反問得這樣理直氣壯,顧若河反倒一時無話可說。

“我跟元嫣吃飯是順便,感謝她上次通知我是真心的,至於跟蔣嵐裝陌生人……”霍江華停頓片刻才道,“我也不想騙你,我跟蔣嵐的確認識,很多年沒聯繫了,那天醫院見到才認出來,但是你跟他卻‘不應該’認識。”

怔了怔,顧若河心裡忽然閃過某個讓她無言以對的念頭。

“我不想你跟別人說似乎認識他,跟我在元嫣面前裝不認識他道理都一個樣。”電話那頭霍江華靜靜道,“我跟他的淵源幾句話就能扯清楚,但是你的說起來就很複雜了,那時候是你親口說不希望我把一些事告訴你身邊的人,所以我才這樣做。”

顧若河啞然。

是啊,很多霍江華認識的人,顧若河都不應該認識,認識的應該是……

沉默半晌,她有些難堪又有些內疚道:“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

電話那頭良久都沒有聲音。

久到顧若河都以爲他不想再跟她講話了,才聽他輕哂道:“你現在有了全新的生活以及交際圈,甚至有了喜歡的人,我以前沒什麼實感,今天才發現我們以前天天在一起,生活之中只有彼此幾人的日子確實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並沒有怪罪她,但聲音裡卻含了不加掩飾的失落與失望。

忽然被一陣恐慌扼住了心神,顧若河張口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也不知該說一些什麼。

“撒一個謊,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話來圓。”良久,她才勉強理清思路輕聲道,“我從第一天就撒了很大的謊,那時我不認識他們,可是慢慢大家變得熟悉、變得重要以後,我也還是在撒謊。我只是想要在其餘的事情上儘量多付出一些,以免現在的生活當中只充滿謊言。”

所以盡力的想對身邊被自己“騙”過的人好,去信任和保護他們,這種帶了些許贖罪的心情太過迫切,以至於一不小心口不擇言傷到了另一個對她而言重要的人。

霍江華卻到底不忍心讓她難受,有些無奈嘆道:“你總之記着,我做什麼都是爲你考慮就行了。”

上一次分別時他也說了差不多的話,顧若河只以爲兩次都因爲自己明顯偏幫“新人”才引得他這樣表態,於是又一次的,她沒有深究這當中是否還有其他的含義。

這一年年末的兩個月,顧若河就在忙忙碌碌的拍戲中度過。

原本她與許方寧說好回組半個月之後就開始補之前的武戲,但一直等她拍了半個月以後,才發現許方寧竟然早在一個半月前重新調整拍攝場次時就已經把她所有的武戲都壓在了最後一個月。

顧若河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由此也更加專注想要養好自己那一身筋骨。說好恢復武戲的時間雖說被改了期,但她私底下卻開始慢慢給自己加一些動作練習。好在她自己知道輕重,元旭日與雲清哪怕並不贊同,元東昇甚至爲此特意加了幾天班得以空出一天親自飛過來訓人,而結局……元總裁手把手教顧演員練了一套全是巧勁的手腳功夫。

元旭日得知這件事差點挽袖子衝過來跟他幹一架。

但元東昇的理由也十分站得住腳:與其讓她自己瞎折騰,不如主動教她點不傷筋不動骨順便用於復健的動作。

當然他早猜到這小丫頭不會乖乖聽話,從而前段時間就已經找了專業的老師去學了點這方面知識,自己再融會貫通了這番動作這種事他是不會跟顧若河講的。

兩人相處也就這麼一天而已,並且前半段忙着說教後半段幫着教學,一直到元東昇又匆忙離開,顧若河才恍然過來兩人這是真的見了一面,唯一讓她有點安慰的大概是教學當中好歹兩人也算有點身體接觸,讓她不至於懷疑這次見面就是她想得慌了夢一場。

而她忙得最厲害的後面一個月,別的事也都在一一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