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4

一月一日元旦,《夜願》首映禮如期舉行,帝國高層、電影主創人員以及參演團隊紛紛至現場。

即便有昨晚那樣一個插曲在,這一天對於顧若河依然不啻是新年最好的一個開頭。

畢竟她早上與喜歡的人在同一張牀上醒過來,互相說“新年快樂”。

畢竟一大早網絡、報紙到處都是有關於帝國跨年晚會、有關於她的報道。

畢竟她與李嘉言、唐朝等人表演的視頻被完整發到網上,許多人誇她好,誇她前途無量,說期待《夜願》的上映與李嘉言的新專輯。縱然後面兩者受到的期待值並沒有她的貢獻,她卻與有榮焉。

畢竟她以爲會看到元東昇與他“青梅竹馬”的新聞滿天飛,但是化妝的途中她翻遍了各大網站也並沒有看到一張他們的合照以及相關的隻言片語。

畢竟她一個名字排不上號的小配角,本來在首映禮上也就得個入場券,上臺被採訪這種事無論如何輪不到她,但因爲昨天晚上她的表現引人矚目,許許多多的媒體都因此而注意到她,在採訪唐司禮、季尋、駱優優、夏若寬等人的同時也不忘採訪她。

她收到許許多多問題。

“顧小姐,你既然在音樂上面有才華,以後你工作的重心會放在哪一方面呢?”

“顧小姐,能不能簡單介紹一下你在電影裡的角色,你對自己的表演有什麼評價?”

“顧小姐,聽說你不但製作了主題曲《光影》,同時也是音樂製作團隊T的一員,參與制作了音樂後期部分,你會覺得自己在電影裡只演一個配角是屈才嗎?”

……

深知這並非自己主場,顧若河對前面的問題一律報以“請大家稍後在電影中體會”之類的回答,到最後一個問題,她倒是終於走心回答了一次:“影帝陸以杭,影帝時開,影后車芸,他們人生的第一個角色都是從配角開始的,我人生的第一個角色能夠出自《夜願》,這是我的榮幸。”

陸以杭,時開,車芸,是華國電影圈中拿獎最多的前三名。她這樣說法,固然是盛讚《夜願》,卻也有記者立即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你覺得自己以後也能夠追上這三位的成就嗎?”

顧若河微微一笑:“哪個當演員的會不想去追趕這三位的成就?”

元旭日就站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聽到這回答不由笑了笑。

他今天兩方臺子,按照重量本來該選李嘉言新專輯發佈的那一頭,但出於一些別的考量,他最終還是覺得陪顧若河來參加電影首映式。

儀式結束兩人去尋找自己座位時,顧若河擡眼就看到尹清輝已經端端正正坐在視野極佳的中心位置,正笑盈盈打量她。

不過剎那遲疑,顧若河就被元旭日拉到另外的位置坐好。

他臉色不太好,顧若河稍作遲疑還是問道:“你和尹小姐不太對付?”

臉上劃過一絲慘不忍睹的表情,元旭日輕咳一聲:“我晚點再跟你說。”想了想又道,“她應該不是老大請來的,他沒那個精力。”

倒是沒料到他會特意爲元東昇解釋這麼一句,顧若河怔了怔,還想繼續發問,但燈光滅去,前方大屏幕上已經開始滾字。

顧若河由此閉上了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屏幕上去。

《夜願》是個特別好的小說。

後來小說被拍成了電影,她參與其中,是以能夠百分之百肯定《夜願》也是特別好的電影。

她無數次想過當那些曾經令她以及另一個她都動心的字句、當那些自己參與其中的影像完整投射到大屏幕上,那會是什麼樣的感受。但想一萬次,真正看到它上演的時候,感受依然截然不同。

上世紀三十年代,未陷於戰亂之前,那樣一種慵懶的浮華,被一一投射在屏幕上。

顧若河看每一個畫面都覺得親切,看每一個起承轉合都覺得驚豔。

她看到自己從畫面中閃現出來的一刻,腦海裡同時浮現出的是第一次參加試鏡時回頭就與元東昇相遇,而後將那個人忽悠上臺。

也許這就是緣分。

這部電影,這部起因是爲了元嫣纔會誕生的電影,最終因爲種種的緣由角色落在她的頭上,也開啓了她與元東昇之間的緣分,她那時傷心難過,這時卻可以在心裡頭說一句,這是他們兩個人的電影。

屏幕上的她站在舞臺中央低吟淺唱的時候,屏幕外的她坐在觀衆席上默默流淚。

就好像……正在唱着歌的是另外一個人。

而繼昨晚之後,她內心裡的第二個心願,這時也已經得到實現。

電影演到最後,江燁華身死,而她從原本並不存在的劇本里重新走來。

顧若河明明看得那樣認真,但她也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認真,畢竟電影演到哪裡,拍攝的過程中與從前的人、與現在的人有關的點滴都會浮現出來,她彷彿看着電影的同時,又重新上演了另一出。

電影結束,燈光重新亮起。一直寂靜的觀衆席這才響起了討論以及唏噓之聲。

顧若河都沒注意聽。

因爲她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霍江華竟然也在觀衆席裡。

他與元嫣坐在一起,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她目光投射過去的同時,他眼神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俱是盛了滿眼的淚。

但他們卻沒有找到機會交流。

顧若河原本猶豫要不要去面對尹清輝的事同樣沒做成,因爲結束之後與唐司禮打過招呼,元旭日就直接押着她離開了。

兩人沒回公司也沒去相關的任何地方,反倒找了一家西餐廳吃飯。顧若河回憶起來,才發現她與元旭日似乎還是頭一回這樣單獨又正式的吃一次飯。

“昨晚的事已經調查清楚了。”點完菜元旭日就直接進入主題,“主持人提前得到尹清輝要來的事,也知道她那層身份,後來老大又特意去找主持人說他來開舞,一來二去就給誤會了,整出來那麼一出。尹家和我們家一向關係好,再加上一些別的原因,那種情況老大於情於理都沒法拒絕她,不然說不過去。”

他今天講話處處幫着元東昇,渾然沒有平時那股子作勁兒,換了其他時候顧若河或許會高興,但放在這時她卻不得不感到爲難:“這件事我……”

“你想聽他親口說我知道,我提前跟他打過電話了,給他說了我來跟你說這個事。”元旭日搖了搖頭,“他那個德行,你指望他能跟你講清楚?再說……”他面上忽然又掠過之前在影院時的狼狽神色,“這事我也算半個參與人,你聽他說,他肯定不會講我的不是。”

他不但不會講元旭日的不是,恐怕也不會講尹清輝的不是。正是知道這一點,顧若河昨晚才拒絕繼續聽他往下說,畢竟她當時的心境想聽的實在不是他怎麼樣把責任都歸結到自己頭上。

“尹清輝比老大小几歲,比我又要大幾歲,元嫣又更小了,所以我記憶中老大也是帶尹清輝和我比較多吧。”元旭日啜着杯子裡的檸檬水,“他們兩個從小是家裡訂了婚的,但年紀小的時候誰懂那些,元東昇十幾歲那會兒熱衷的是賺錢和稱兄道弟,等到二十來歲又開始發展帝國,總之從頭到尾就沒時間把尹清輝往心裡擱。早年家裡跟他說這個事,他也就回了句這年頭哪裡還興什麼媒妁之言的,就把這事給扔一邊了,他是真的從來沒把他們那所謂的婚約當真過,不是刻意隱瞞你什麼。”

元旭日說到這裡,突然向顧若河問道:“你是不是一直奇怪爲什麼我和元嫣都對老大態度不好?他和元嫣年紀差十來歲,卻將她當女兒一樣寶貝,什麼都由着她,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