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英雄

顧若河沒想到自己會直接被帶出影視城。

她本來以爲林栩文綁架她也就是教訓教訓她出口氣而已,所以才整了這麼粗糙的一樁綁架案看似壓根兒不在乎後果,但現在看來林少爺似乎也沒有她想象中那樣被憤怒完全衝昏頭腦了。

車子在影視城街道上繞了兩圈之後無聲無息出了城,顧若河倒沒遭遇什麼矇頭蒙臉這種事,一眼看出這是開上了回碧城的路。

這倒是替元總裁的車省了一個座位,顧若河望着後排上自己完好無損的行李箱苦笑着想——差點忘了,那位只負責接打電話和開關車門的還替她拿了行李箱。

以及肚子有點餓啊,昨晚就吃得少喝得多早上沒吃飯眼看着中午也沒得吃了現在還感覺肚子裡沒來得及消化的酒水在咣噹作響,啊,好惡心……

也不知道今天遇到的那個好心的劇組到底會不會替她報警,希望他們別善良到這個份上吧。再說了她現在都已經出了影視城了影視城的警察就算接到報案他們會跨城追蹤嗎?至少剛纔出城的時候警察必定還沒有接到報案不然他們這輛車也不能走得這麼順利……

一路腦子裡胡思亂想演着各種各樣的小劇場,顧若河在被押上車將近六個小時後終於得以下車,腰痠背痛肚餓胃疼,下車的瞬間她膝蓋軟的差點沒當場給跪下去,被那四個儼然已經跟她有了默契的疑似黑社會打手的大男人即使拽住,而後半拖進別墅裡——她本來以爲自己最多也就只配待個廢棄倉庫之類的,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是別墅的待遇。

別墅裡等着她的人果然是林栩文。

偌大的客廳,他一個人坐在寬寬敞敞的沙發上,一見她面就笑了起來,笑容萬分愉快的模樣:“你知道嗎?我在等你的時候一直忍不住想你的模樣,想着以前在我面前都高貴冷豔的小可憐今天得狼狽成什麼樣子呢?可千萬別太狼狽太難看了,不然我不喜歡了怎麼辦?誰知道我還是低估了你呀,你說你都成這樣了怎麼還是這麼好看呢?”

顧若河裸*露的手臂與大長腿上到處都是她與幾人搏鬥時弄出來的一身傷痕,不嚴重,但紅紅腫腫青青紫紫的難看程度是足夠了。原本一雙雪白的腳踝現下髒的像煤礦工人剛收工,好幾處都在滲着血跡,將長毛地毯染出了好幾個明顯的印子。

這幅形貌確實足夠狼狽了。

但林栩文也沒說錯。

顧若河確實還是很好看。

也不知道那幾個人是不是有着打人不打臉的原則,總之顧若河面上除了被扔上面包車時不小心額角撞青了一塊,其他倒是完好無損,襯着她一身狼狽,竟然越發顯得一張臉美得像是在發光一樣。

顧若河揉了揉發青的額角:“我實在有點搞不懂你。”

然後這就成了她踏進這棟別墅後唯一能自由做出的動作。

那四人牢牢制住她,而後林栩文拿出手銬親自將她銬在了沙發邊的茶几上。

這情景與之前某個夜晚莫名的相似,只可惜主人公角色反轉,顧若河嘆了口氣。

“這手銬是情趣用品。”林栩文再次坐回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笑看她,“之前的報道上我見你喜歡這個,特意買來討你歡心的。”

“……”顧若河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嘆氣,“你這又是爲了什麼?報之前我一再打你臉的仇?還是把你打水漂的那筆錢的賬都算到我頭上來了?”

“都算是原因之一吧。”林栩文攤了攤手,“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我覺得很不服氣。明明是我先看上你的是不是?我態度那麼好,一再給你機會,你在我面前擺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轉頭卻投了元東昇的懷抱,我真是最近一想到這個事臉疼得飯都吃不下了。”他說完還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倒像他這麼做真是被逼無奈一樣。

這些從小被慣到大內心宛若嬌弱的小公主的男人都他媽的腦子被驢踢過不成?顧若河強制自己冷靜:“所以你搞這麼大一出,就是覺得我選了元東昇沒選你這件事羞辱了你?”

“當然我後來也發現這件事似乎是我誤會了。”林栩文笑着打量她,“又或者你們倆出於各種原因還沒到那份上去,畢竟你怎麼看都還是個雛兒。”

顧若河:“……”

“所以我又改變主意了。”林栩文笑眯眯道,“他坑我的錢這個說實話我也沒太在意,找機會坑回去也就是了。只是你既然選擇跟他一起羞辱我,我原計劃也只好把你給抓過來,拍拍裸*照什麼的給羞辱回來了。”

顧若河秀眉緊蹙:“你這是在犯法。”

“那又怎麼樣呢?”林栩文偏着頭笑着反問,“你願意報警讓警察來抓我,然後再讓他們將你的照片都從我手裡拿走嗎?”

這是還沒發生的事。

但顧若河突然明白了他的打算,也明白他爲什麼那麼毫無顧忌大白天就敢當街綁人。

胥華亭事件讓她不願意被任何醜聞纏身的弱點公然暴露在所有知情人的面前。

而他即便抓她被人看到,被人報了警,那又怎麼樣呢?她如果真的被他拍下那種照片用以威脅,難道她到頭來不會主動想辦法幫他銷案?

想着當初她跟元嫣兩人替胥華亭拍照擺出的十八般姿勢,顧若河一時有些無語,心想這特麼可真是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

“不過這也只是我的原計劃而已。”林栩文重複一遍他剛纔說過的話。

顧若河瞪着他。

“按照原計劃,這件事其實在h城進行就可以了,畢竟也不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林栩文笑眯眯道,“我連地方都替你選好了,就是元東昇當初威逼利誘胥華亭還有習藍的地方,我是想着要給你們一個像輪迴一樣圓滿的結局的。”

元東昇選擇的地方當然不可能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林栩文也沒有那個本事知道當時他們具體做了什麼。但要查到元東昇、胥華亭、習藍在同一天的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這件事總歸是不難的。

聽到習藍也曾經與胥華亭一道被元東昇叫去“問候”而不是他當時輕描淡寫的對她什麼都沒做,顧若河有一瞬間想要開口問得更具體一些。但她也只是動了動嘴皮子,下一刻卻又閉上了嘴。

元東昇固然沒有對她講全部的實話,但她想,她也不能從這麼一個變態的嘴裡來聽他闡述有關於那個人的事。

“你不好奇我改變以後的新計劃嗎?”林栩文問,明顯對她在這種時候還能走神頗爲不滿。

顧若河冷靜道:“新計劃老計劃,總歸都是用來坑我的,我爲什麼要好奇?”

林栩文笑了笑:“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對姦屍還有強迫都沒什麼興趣,通常來說我喜歡你情我願的關係。”

顧若河心中一跳。

“但是這個情況下要我們兩個你情我願好像是有點困難了,不止你拒絕我,我現在一想到你比起我竟然選擇了別人,我心裡也很膈應啊。”林栩文嘖嘖嘆道,“然後我又發現,我那個‘你情我願’的規則在你身上好像可以破個戒。”

“如果我真的遭遇這種事你認爲我會怎麼應對?”顧若河冷靜地反問,“還像被你拍個裸*照那樣爲了維護自己的名聲閉口不言?”

“所以我打算在過程中給我們倆拍個小電影。”林栩文笑眯眯指了指她,又調轉手指指向自己,“你,和我,親身上陣,內容寫實,童叟無欺。”

顧若河都被他氣笑了:“身價上億的林總裁親自下海,爲了噁心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您也真是委屈自己了。”

“別小看你自己啊。”林栩文笑道,“換了別人我肯定也就換男主角了,但女主角既然是你,那我無論如何肯定要自己來的。”

顧若河斂了笑容:“林總就算聲名狼藉也不至於自己再往自己身上吐口水吧?您要真換個男主角說不定我就信了。”

林栩文聞言也斂了笑容,眼神甚至有點冷:“你以爲當時元東昇用什麼威脅我?”

元東昇當時的含糊其辭以及習藍那次找她談話的畫面飛快從腦海中閃過,顧若河想到某種可能,驀地睜大了眼。

“在這個弄虛作假的社會裡,除了親身上陣以外,還要怎麼樣才能取信於人呢?”林栩文再次笑了笑,一雙眼裡卻殊無笑意,“要我說當初我看上習藍還真得稱讚自己一聲眼光好,這種事可不是事業正處於上升期的女演員輕易能做出來的,至少除開她以外我至今還沒有見過第二個。”

顧若河啞然,半晌道:“既然這件事能威脅到你,你還指望我相信你會用自己當醜聞另一半主角來威脅我?”

“你搞錯了一個很關鍵的點。”林栩文手指點了點沙發,“那就是主動權到底掌握在誰的手心裡。”

顧若河再次啞然,而後漸漸回過神想明白了他這麼做真正的目的。

“你不一定真的要用這個視頻來威脅我,畢竟我有什麼好值得威脅的?”想明白後她道,“但你想着說不定能用這個試着跟元東昇交易,看有沒有可能換回你真正想要的東西。”

“反正我不吃虧啊。”林栩文攤了攤手,“至少睡你和噁心元東昇這兩個目的我都已經達到了。”

顧若河總結:“我從一開始就沒看走眼,你果然是個披着人皮的變態。”

林栩文照單全收:“過獎。”

“那現在呢?”顧若河竟然用一種隱含了期待的語氣道,“你是不是片場都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兩個主演上場了?”

她從頭到尾都這樣冷靜,到這時不想辦法拖延時間竟然還催上他了。這態度不得不令林栩文狐疑,原本還想要繼續逗弄她,這時也不由得想着要速戰速決了。

他要起身的前一刻,一道絕不是由他以及這屋裡另外四個男人發出的聲音忽然冷冷響起:“想得倒是美。”

這聲音林栩文以前不熟,最近倒是剛剛接觸過,接觸的後果不可謂不令他刻骨銘心。

林栩文立刻擡頭看向大門口。

別墅的大門就在他眼前被緩緩打開,原本守在門口的將顧若河載過來的麪包車司機以及負責開關車門的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林顧二人都不陌生、林栩文卻無論如何沒想到會這時刻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襯衣的衣袖挽到上臂,衣領鈕釦解開最上面兩顆,一向整齊的襯衫下襬不知出於什麼緣故露出一截在西褲外頭,在別人身上是儀態不整,放在他身上就變成了瀟灑不羈。

臉長得說實話並沒有林栩文那樣年輕英俊。

但一身氣勢往那一擺,分分鐘都能教林栩文重新做人。

元東昇。

林栩文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起身視野變寬,才發現門外那兩個人並不是不見了,而是雙雙倒在門外階梯下面一動不動,目測不是下半身被打殘了就是暈過去了。

而他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元東昇手裡拎了一根一米長左右的鐵棍子。

林栩文下意識去尋找他的同夥,目光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周圍有第二個可疑的人,內心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跟他一起鬆了口氣的還有顧若河。

她當時快要從那四個人手裡跑脫的時候接到了元東昇的電話。

電話其實並沒有打一分鐘那麼久,她是故意做出接電話的姿勢來欺騙那幾個人的。

因爲元東昇在電話裡說:“別逃走,讓他們抓。”

然後她就乖乖的聽話任由他們抓了。

即便知道這個人十有八九一路都尾隨在後面,但顧若河也不得不承認,她其實面對林栩文的時候根本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鎮定自若,直到這人終於出現在她的眼前。

一顆心忽然就完完全全的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