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恐懼到一點的程度的時候,他是動不了的。或者說,忘記了怎麼動。陳吉轉身發現病牀上的人如此詭異的坐在牀上,差點暈倒過去,幸虧是胡婕的尖叫打醒了他。叫叫聲不僅把陳吉喊醒了,同時還把旁邊病房的許多人都喊醒了,人們或好奇或憤怒的走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吉稍作鎮定,按了一下牆壁上的開關,燈不亮。或許是壞了吧,但胡婕不是說她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嗎?還是她故意嚇唬自己?
圍觀的人羣起初也被嚇了一跳,但是驚嚇過後更得是理智的思考。人們紛紛責問這個值班醫生:你怎麼不管你的病人啊?你應該去看看他到底是怎麼了!
胡婕信誓旦旦的說裡面那個人已經死了。可沒有人相信他:死人也能坐起來?即便是詐死也歸你們醫生管啊!
陳吉走病房裡退了出來,聽到衆人的話,覺得也有道理。
“這樣吧,我過去掀開他那牀單子,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你不要哭了。”陳吉在胡婕小聲說。
“不要去啊,陳吉,你相信我,我真的已經檢查過了,他真的死了!”胡婕淚眼婆娑。
“或許只是假死呢?你是醫生,更加明白這種情況也是有的。別擔心,馬上就知道答案了。”說完鬆開胡婕的說,又往裡面走去,胡婕一把拉住了他,直搖頭。
手電的光一直就沒離開過牀上那具屍體。這些看熱鬧的人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往裡擠,大家心裡也不希望那是個活人,那就太沒意思了。也難怪,人一輩子有幾次機會看見詐屍?
有誰會想到眼前這具屍體今晚會血淋淋的撕碎很多人的內臟?
事情發生在任何人頭上,結果都是一樣的。
病牀上的人似乎搖晃了一下,衆人“啊”了一聲,胡婕這纔想起自己是醫生,她雖然不敢去掀開牀單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可以去喊同事,或是保安人員。
她拉着陳吉,飛快的跑到了值班室。同事看見她緊張成這個樣子,也只是淡淡的問了句:剛纔是你尖叫吧?見多了你就不會害怕了。
胡婕睜大雙眼說道:“不是的,那個人明明已經死了,可是又自己坐起來了。”
“什麼?”同事似乎來了精神,“死了?你確認死了嗎?還能坐起來?你有沒有搞錯啊?”
“你自己去看看啊。”陳吉插了一句。
這時,同事想起什麼似的,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你打給誰呀?”胡婕奇怪的問。
“喂,院長嗎?您今天來的那個朋友,已經死了。”同事畢恭畢敬等待院長的聲音,“嗯嗯,是的。什麼不應該啊?您是說他的病情不至於死亡嗎?”
“不過,剛纔小胡,哦,就是今晚和我一起值班的同事。她剛纔巡房回來,說那個人又活過來了。”同事帶點嘲笑的眼神看了看胡婕,“疏散所有人?院長,這是什麼意思?啊啊啊?封閉大門?院長啊,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同事莫名其妙的掛了電話,喃喃:“院長是老糊塗了還是大半夜的沒睡醒啊?不知到他在說什麼。”然後捲起袖子,自告奮勇的說要去看看。
胡婕表示不願意再去那個房間了,可同事硬是拉着她,說到時到給打打下手,說死人是很重的,爭執了一會,還是一起去了。
來到病房門口沒多久,窗外就響起了一大片汽車喇叭聲音,陳吉探出頭往下一看,發現醫院突然來了幾十輛軍車,但是他並沒在意這些軍車,他所擔心的是眼前這個病房裡牀上的人是咋回事,是不是這小子故意嚇人的啊?
同事第一眼看見這個場景也被嚇了一跳,但良好的心裡素質很快就將驚慌鎮壓下去,她走到病牀前,看着滿是血污的牀單,伸出手一下就掀開了這層面紗。
與此同時,武警官兵已趕到了住院大樓,並且帶來了大量的各種工具,有條不紊的正在進行着各種準備。其中之一,便是焊死所有的進出口。
武警部隊的動作是很快的,燒電焊的分成三人一組,很快的就把一樓所有的進出口焊死了。當然,只留一個部隊專用的大門。
特種車輛也開來了,升起來繼續縫焊二樓和三樓的窗臺......
電焊的同時,一小隊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第一時間就衝進了大樓直奔七樓的某個病房。就在特警隊員在電梯裡即將到達七樓的時候,電梯外傳來一聲鬼哭神嚎的叫聲,接着就是很多人哭天喊地,喧囂不已。
同事掀開牀單得到真相的同時,也掀開了自己的肚子。
牀上一個已經血淋淋的人全身的皮已經沒有了,只露出一雙慘白的眼珠,證明他生前是一個人類。他一下將手插進了同事的肚子,然後另一隻手也趁勢摳了進去,然後大力一撕,腸子就散了一地,牆上像潑了一臉盆的醬油一樣。
第一聲慘叫當然是同事的了,可惜她再也沒力氣叫了,此刻已經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嚇傻了,直到同事倒地之前,呆呆的望着門外的人羣,眼神無限留戀卻極其微弱的喊了一聲,“跑。”這個時候,人羣纔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哇哇着四分五裂。
屍體跳下牀,開始攻擊每一個看的見的人。
特警隊看到這個最初的屍體的時候,它已經撕碎了幾個房間裡十幾個人了。此刻正面對十幾枝自動步槍,依然一步一搖晃的朝槍口繼續靠近。
“開火!”一聲令下,槍口吐出一道道火舌,像雨點打在水面上一樣,密密麻麻打在它身體各個部位,卻絲毫不能阻擋它前進的步伐。
越靠越近了,有幾個隊員已經開始動搖。
撤退命令還沒下,只能強忍着開火。
“退後!”一個人突然開口。
衆人迅速往後跑去,只留下三名戰士依然在對着屍體開槍。其中一個說:“我操,這他媽太刺激了。怎麼打都死不了,叫我們掩護,哈哈。”
“再對準它的頭部試試!”另一個人一邊瞄準一邊說。
“好嘞,轟爆它的狗頭!”
可是任憑三人怎麼打它的頭,也只能延時它的腳步,卻無法阻擋他靠近。
“怎麼辦啊?夥計們。”
“打不過跑得過嗎?快撤!”
三人交替着掩護迅速的往後面撤退了。
而陳吉,在那個醫生第一時間被撕碎的同時就拉着胡婕跑了,他只想離開這座大樓,離開這座地獄般的住院部大樓!他們剛一走到電梯處,特警隊就衝進來了。陳吉按住電梯,叫胡婕快點上來。
可是他們到達一樓大廳的時候,發現所有的大門都被焊死了,就連窗戶也出不起了。
這下,他纔是真正的害怕起來。
一樓整體還算安靜,除了剛開始被電焊聲吵醒的一些病人,更多是被槍聲嚇醒的。一個個都打開燈,到走廊上互相詢問出了什麼事。
胡婕跑到門口,她想去看看外邊有沒有人,爲什麼把門都封起來。她想問清楚,可是沒有用。近處根本就沒有人,而遠處是有人,卻不可能聽得見自己的聲音。想必就算聽到了,也不可能打開門吧。
那是一隊隊整齊的武警官兵,拿着盾牌和防暴警棍,整齊的列隊在離大門口一百多米遠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警惕着什麼。
“陳吉啊,”胡婕悲傷的望着門外,“陳吉,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嗎?”
陳吉一下抓住她驚嚇過度而異常冰冷的手,“不會的。你相信我,我叫陳吉啊,吉人自有天相!我會保護你。我知道怎麼離開這裡了,你快醒醒啊,別這樣子了。快跟我走!”
胡婕聽到這話,眼睛一亮:“真的嗎?你真的有辦法離開這裡?”
陳吉望着她一笑:“當然了,第一天認識我,我就告訴過你,我是很聰明的,忘記了嗎?”說完,揪了一下胡婕慘白的臉,“一定安全帶你出去。”
他剛纔那番話其實是在騙胡婕,但是他沒有辦法了,胡婕已經由於過度驚嚇,整個人已經呈現出疲態了,再加上出不去,很容易讓人絕望的。
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絕望!
人一旦絕望,那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哪怕是死,我也會和你死在一起,胡婕啊,我想說的是,我依然那麼愛你!陳吉在心裡悄悄的說,眼睛已經紅紅的了。
不爲生命的死亡,只是爲了即將死去的愛情!
哭了,是我流的眼淚嗎?多麼熟悉的眼淚啊,劃過臉龐的感覺真好。如果真有天荒地老,那麼此刻的眼淚將是我流的,最後一滴!
陳吉擦了擦眼淚,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