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並沒有跟黃立爭執,而是拍拍腦袋說,可能是自己記錯了吧。然後就說,你們都餓了吧,我給你們弄點吃的去,說完就走進了廚房忙活起來。
黃立拉着何秀龍到了院子裡,他說:“你沒感覺到他有問題嗎?”何秀龍瞪着他:“有什麼問題?”黃立擡起手腕:“九點一刻。我們是九點一刻到的鹹城。你舅舅說他是九點鐘才從鹹城回家的,他不承認那場大火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時候也變聰明瞭?”朱美繼續嘲笑黃立。
“人家都一把年紀了,昨晚還忙了一晚上,記錯了也情有可原啊。”朱美拍了拍手,淡淡的說。
“嗯,是有點問題。問題就是不應該把你也帶來,你是喜歡沒事找事對吧?”何秀龍說完就轉身進屋去了,對於這樣的問題,他真不想花費過多的腦細胞。哪怕大舅再怎麼窮兇極惡,也不會殺了自己吧?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別人是不是在說謊,無聊。
吃過午飯,朱美說要去山上轉一轉,要何秀龍帶她去。可是何秀龍說他想睡覺,不去。她就拉着黃立去,黃立也說想睡覺。可朱美眼睛一瞪,小聲的警告:你要是不去,哪天我就讓他甩了你!
黃立恨恨的看着這個女人,要不是何秀龍在一旁,他真想給她來兩個大耳光。
“哈哈,你現在是不是特想打她啊?我告訴你啊,我當時在酒店差一點就殺了她。”本是一句玩笑話,可何秀龍一說出口就後悔不已,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說這些幹嘛?他尷尬的扭過頭去問大舅:“這個是什麼湯啊,味道可真是鮮。”
大舅高興的說:“你們愛吃就好,山裡的野物。”
可黃立不願意話題就這樣輕易被轉移了,他追問:“你們都去酒店了?大哥,你......”何秀龍臉紅透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乾脆就出去了。
黃立也跟着跑出去,小聲說:“大哥,其實我不是怪你睡了她。我是覺得這個女人特不知廉恥,跟大哥沒關係。”
沒想到朱美把黃立的話盡收耳底,她氣呼呼的衝出來,一把就挽住了何秀龍的手臂:“怎麼樣?我就是跟他去酒店了。我不知廉恥,你什麼德行?憑什麼說我?”
他厭煩的甩開了朱美,然後進屋前丟下一句話:“你們兩個要鬧,離我遠一點,我真沒心情陪你們瘋。”
“你看,都怪你,把大哥弄生氣了!”黃立還真把何秀龍當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朱美真想問一句,你是真心的嗎?但是她並沒理他,而是轉身目送何秀龍上樓了。
見朱美不理自己,黃立又說話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大哥看不上你的,哼哼。”朱美衝過去,惡狠狠的盯着他:“你還說!”
“走吧,我陪你去附近逛逛吧,就當是向你賠罪。”
“不去了。”
“走吧。”黃立一下拉住了朱美的手腕:“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還得靠我大哥才能活下去啊。”
朱美掙脫了他的手,噁心的說:“還我大哥,你噁心不?”黃立只是一笑帶過。
兩人在山林小徑慢慢走着,秋風已經掃落了許多樹上的枝葉。
日暮西山的時候,何秀龍才狠狠的伸了個懶腰起牀了,他站在窗戶邊看着遠處的山林,心中也有一個和黃立相同的疑問,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大舅說他是九點多從鹹城回家的,即便是他九點就到家了,那頂多七點就會從鹹城出去。然而自己是九點一刻到的鹹城,這時候的鹹城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也就是說,僅僅一個多小時頂多兩小時,大火就把鹹城燒燬了?那是不可能的!作爲一名軍人,何秀龍別的不知道,對於武器之類的殺傷力還是十分熟悉的。
那絕不是兩個小時能燒成那樣的。
可是現在能做什麼呢?做什麼?這一切都僅僅只是一種預感而已,但願是自己想多了。大舅只不過是一個農民啊,不可能跟半城集團或者軍部之類的組織帶上關聯的,這是絕對不會的。想到這一點,何秀龍就舒服多了,那麼作爲一個普通老百姓,大舅即便真的是撒謊,也無關緊要了。
更何況他說的話也很通情理,昨夜忙了一晚上。沒準他是前天晚上去的鹹城呢?忙昏頭了。
天快黑的時候,黃立和朱美像是又碰到行屍一般驚慌失措的跑進了何秀龍的房間,一進門朱美就關上門,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她指着黃立:“你,你,快說。”
黃立的眼睛張的大大的,他拍了拍胸脯使自己儘量的平靜,然後慢慢說了起來。
黃立和朱美一起到山林子裡去閒逛,朱美說這裡像極了自己家鄉,她忘情的玩耍。黃立就跟在她身後慢慢的走。不知不覺太陽就西下了,黃立喊她回去。朱美也沒怎麼猶豫,可能是玩了一下午,也有點累了,就跟着黃立一起往回走。
可是走到小村子裡,朱美突然看見了什麼,吃驚的指着一棟同樣是兩層樓的房子說,你看那是什麼。黃立順着她的手望去,什麼也沒有啊。
可朱美堅持自己的說法,肯定有什麼東西在那裡。她要黃立去看看是什麼,黃立的膽小是出了名的。死活不肯去。一氣之下,朱美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說,什麼男人啊?不去我自己去!
也許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也許是真擔心她的安危,黃立走近說,那要不就一起去看看吧。
朱美沒有告訴他自己看見的是什麼,怕告訴他之後他立馬就嚇跑了。
她好像看見了一雙腿!
一雙在空中搖擺的腿,就像是一個人被吊在半空中,然後被風吹的搖擺着。但是她也不敢完全確定那一定就是人的腿,天生的好奇心也罷,職業感也罷,都促使她必須弄明白。
大門如同大舅家一樣,於是兩人都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屋子,上了二樓。
可眼前的一幕使兩人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遠遠超過了神經所能承受的極限。黃立當場兩腿一發軟,昏死過去。朱美努力讓自己清醒再清醒,她狠狠的掐了掐自己大腿,又狠狠的掐了黃立的人中。
然後兩人落荒而逃。
“那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麼啊?別他媽吊我胃口。”何秀龍不滿的催促:“快說。”
黃立驚恐的看了看四周,可能又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這次他沒再昏過去,而是一下把中午吃的東西都吐了個精光。
何秀龍這才明白事情可能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好玩:“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美終於鎮定下來,指着窗外幾百米遠的一棟小兩層樓:“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們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
這時,樓下傳來了大舅的喊聲:“小龍啊,叫你朋友一起下來吃飯了。”
“哎,好的,馬上就來了。”
朱美緊張的拉着何秀龍,小聲的問:“這一切會不會跟你大舅舅有關係啊?”
“什麼啊?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啊?一個個都神神叨叨的!”
“對,對啊。我早就說他不對勁了,你偏偏不相信!”黃立從地上站起來說道。
“不是,你們到底......”
朱美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職業的敏感讓她的神經變得十分細緻,此刻她重拾吃驚:“何,何秀龍啊。你真的沒感到奇怪嗎?”
“什麼奇怪?”何秀龍徹底被他們兩人搞昏了頭,有一瞬間他甚至在懷疑是他們兩人故意合起夥來騙自己,但是黃立的表現,似乎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個村子還有別人嗎?似乎唯獨就只有你舅舅一個人,其他人呢?”朱美說完,連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黃立又開始戰戰兢兢:“是是啊,這麼多房子,都是你舅舅一個人住嗎?”
何秀龍本想說還有我舅娘啊,可他立即又想到了,舅娘也不見蹤影!
三人似乎都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小龍,快下來吃飯啊,菜都涼了。”樓下又傳來了大舅的喊聲,這一次聽到大舅的聲音似乎感到特別的寒冷。
“先不管那麼多,下去吃飯。”帶着滿心疑惑,何秀龍第一個走出了門。朱美和黃立都表示不餓,不想下去。在何秀龍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兩人才不情不願的邁動了步子下樓了。
一下樓,就看見大廳裡擺着一大桌豐盛的菜餚,大舅還在廚房裡用菜刀剁着什麼,好像是骨頭。何秀龍說:“大舅,你也來吃吧,菜已經夠多了。”
廚房裡的人並沒有搭理何秀龍,依然在奮力的剁着。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朱美開口了:“他真是你大舅嗎?”
何秀龍沒有理她,而是死死的盯着桌上的菜。不是因爲餓,而是因爲滿桌都是肉,一個青菜都沒有。全部都是肉!他看見黃立也正在盯着滿桌子的菜。
是的,黃立也在盯着那一碗碗燒肉、煮肉、肉湯、蒸肉、炒肉、舌頭、耳朵、肝、心、腸......
哇的一聲,他又吐的滿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