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淞滬市這路，災難之前堵，災難之後也堵，”留着斜龐克頭的男子將車子停了下來，他的年紀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握住方向盤的手上紋着顯眼的刺青，他朝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同伴抱怨了一句，接着掛上倒擋，準備調個頭往回開。
“曹奇，你說管爺把弟兄們撒出來幹嘛？”副駕駛座上的男子和他年紀相仿，下巴上的絡腮鬍子十分濃密，頭上留着一釐米左右的短寸，人看上去顯得十分精幹。
“估計是吃的快沒了吧，”曹奇想了想說道，“我瞎猜的。”
“我看很有可能，”短寸頭男子點了點頭，目光又轉向車窗外，“竹園中學？”
“臥槽！”短寸頭男子突然叫了起來。
“操你媽要死啊，何敬，嚇老子一跳，”曹奇被何敬突然一聲大叫嚇得差點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這他媽不就是當初我老婆天天在耳朵邊唸叨的要我把崽弄到這裡面讀書的學校嗎？”何敬指着掛在中學大門口的那塊牌子，“那婆娘天天在我面前叨嗶着說這學校多好多好，媽的，要不是外面堵成這樣，車子開不過去，老子真要進去看看好在哪裡。”
“你老婆不是死了嗎？”曹奇不知道何敬爲什麼突然提起他老婆。
何敬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就是可憐了我那崽，被自己娘給咬死了。”
“這也不能怪你老婆啊，”曹奇雖然對何敬的老婆印象一般，但是人家已經死了，所以他還是打算積點口德，幫她辯解兩句。“這病毒政府的專家不是說了嗎，感染後就變成了喪屍，沒有感情，還特別愛吃人。”
“張江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車子調過頭之後，曹奇突然留意到剛纔過來的路上漏下來的這棟建築，“剛纔還沒注意到，這裡居然有個醫院呢。”
“咱們進去看看嗎？”何敬問道。
“搞點藥品？”曹奇和何敬對視了一眼，見何敬點了點頭，“也行，不然今天沒找到食物的話，回去不好跟管爺交差。”
“咱得當心點，”曹奇觀察了下外面的情況，發現附近的喪屍不是很多，便壯起膽跟着何敬一起下了車。
兩人的手裡都提着刀，刀身烏黑且長，連帶着刀柄一起差不多接近一米。這種刀就是普通的砍刀，刀柄比一般刀具要長一些，適合雙手握住。而且刀刃較寬，無法用作突刺，只適合劈砍。
曹奇和何敬各自都挎了個揹包在背上，兩人一前一後悄悄地摸進了衛生服務中心裡面。
“媽的，要是有槍就好了，”曹奇緊張兮兮地留意着周圍的情況，生怕附近突然冒出來幾個喪屍，之前他們一夥的人當中，有幾個就是這樣不明不白被突然撲出來的喪屍給咬死。
“做夢吧，管爺自己也就幾條槍，而且都捏他自己和兩個老弟兄手裡，”何敬舔了舔嘴脣，嘴上雖然說着做夢，但是心裡還是很羨慕的，“像咱們這樣的馬仔，雖然也跟了管爺幾年，但是在他心裡份量肯定跟核心的幾個老人沒法比，誰叫人家當初就是跟着管爺打江山的呢。”
“咱光羨慕也沒用，現在跟着管爺好好混日子也挺好，起碼還能活着，”何敬說着拍了拍背上的包，“每天回去前能把裡頭都裝滿的話，用不了多久也許管爺也會開始器重咱們。”
“嘿，你想得太簡單了，”曹奇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口。
兩人進到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裡面，看到地上有好幾具喪屍的屍體。何敬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查看了一下，“傷口都在腦袋上，全是一刀斃命。”
“這裡有人！”曹奇從何敬的眼裡看到了驚訝的神色，他自己也十分吃驚。樓下出現了喪屍的屍體，那在他看來，這裡之前應該被人光顧過，而且說不定人就在樓上。
“上去看看，”曹奇對何敬說道。
兩人繞過一樓大廳裡面的屍體，朝二樓走去。樓梯間裡也有一些喪屍的屍體和人類的屍骸，短短的一層樓梯，曹奇和何敬是走得步步驚心。
二樓樓道口子上的鐵門是打開了的，上到二樓後，曹奇和何敬將裡面搜尋了一番，發現這一層空空如也，但是有一間房子裡明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角落裡還擺了不少葡萄糖注射 液的瓶子，牀鋪和桌椅都收拾得整整齊齊。
“何敬，這裡搞不好之前有個女的，”曹奇想了想說道。
“嗯？”
“你看這裡面，咱大老爺們的窩能有這麼幹淨整潔？”曹奇一邊說着一邊用手在桌子上摸了一下，指尖上一下子就沾了不少灰。
“看來這裡的人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曹奇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在裡面沒有發現危險之後，兩人開始去存放藥品的倉庫劃拉了不少東西到揹包裡。他們也不清楚那些藥物的作用，只管撿輕便的往包裡裝。
揹包裝滿了之後，兩人趕緊從衛生服務中心裡面出來回到車上。災難當中，倖存下來的人基本都掌握了一條真理，那就是儘可能的少待在戶外，房子和車裡都是最能保證安全的地方。
“咱們回去吧，這麼多東西夠交差的，”何敬面帶喜色將揹包朝車子後座上遞了過去，“這地方咱們別告訴其他人，裡面的東西還夠咱們搜刮個好些天的。”
“我又不傻，怎麼會把這麼好的地方去告訴其他人，”曹奇笑了笑，“不過咱們現在不回去。時間還早，現在回去的話，你是打算今天還被管爺派出來一次？”
“對啊，嗎了個吧子的，那現在咱們去哪？”何敬點了點頭，曹奇的話倒提醒了他。
“到周圍轉轉，這邊咱們也是第一次來，”曹奇將車子從益江路上退了回來，開到之前他們過來的張衡路上。他跟何敬是沿着張衡路從西面過來的，車子之前經過張江路的紅綠燈十字路口之後轉到益江路上，卻沒想到前頭的路在竹園中學門口被堵死了。
益江路出來通到張衡路的口子對面就是張衡公園的大門，曹奇直接把車子朝裡面開了進去。今天任務完成得很順利，他乾脆就逛到公園裡散散心，順便打發下時間。
“這裡頭喪屍也不少啊，”何敬望着附近的林子裡時隱時現的人影，有些感慨道，“現在真是難得見到幾個活人了，管爺那裡還養了幾個女人，現在食物緊張，你說他會不會……。”
“不好說，嘿嘿，”曹奇突然笑了起來，“要是捨棄了那些妞，怕是那兩個後生仔的屁股要遭重咯。”
何敬也跟着笑了起來，今天他的心情也很好，坐在車裡欣賞着窗外公園裡的景色。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公園裡的植物都顯得有些蕭條起來，中間的那個景觀湖裡，靠近岸邊的蘆葦已經變成了枯黃色，留在水中的根部，幾尾魚兒驚起一圈漣漪。
兩人難得把精神放鬆下來，開始調侃起自己的老大和一起的其他同伴。車子在張衡公園裡轉悠了幾圈，不一會又繞到南門的位置，這裡已經到了華益路上，曹奇將車子開出來後就朝右側拐去，那裡是西面，也就是他們過來時的方向。
“去他媽的，這裡也堵了，”曹奇的雙手拍在方向盤上，有些鬱悶，汽車行駛到前方的陸家大橋上時，他發現橋面上也被一些撞在一起的車輛給堵了起來，有些汽車側翻之後還趴在旁邊其他的汽車身上，數輛車堆疊起來，高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橋上的欄杆。
“往另一頭走走看，”何敬朝周圍望了望，發現馬路兩邊都是樹木，樹木的背後則是一排圍牆。華益路很窄，同時只能勉強讓三輛小車並排通行。此刻路邊也停泊了不少廢棄的車輛，少數幾輛車裡似乎還能看到屍骸或喪屍的身影。
曹奇調了個頭，沿着華益路朝東面開了過去，車子經過張衡公園的南門口繼續直行，沒一會又停了下來。
“他媽的！”這次車裡的兩個人一起罵了起來。
只見前面橫着一條二十米寬的小河，河面上有一座水泥橋連接着道路的兩端，橋面上齊齊整整地塞滿了車輛，上面還堆了不少雜物。
橋面被堵了起來，和剛纔在陸家大橋上一樣，汽車無法正常通行。
“真他媽晦氣啊，”曹奇只得又掛上倒擋，準備重新調頭，這一次他打算從張衡公園裡穿回去。
“等等，”何敬突然喊住他，用手指了指前方橋面上的那些車輛和雜物。
“這個路障應該是人爲的，”何敬的臉轉了過來，但是眼睛仍盯着那些堵在橋面上的車輛，“撞在一起的車子不可能停得這麼整齊。”
聽了何敬的話，曹奇也朝前面仔細地看了看，“確實不一樣。”
有着剛纔在陸家大橋上看到的情況做對比，這座橋面上堵塞的車輛人爲的痕跡就很明顯。
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裡都看到了興奮的神色。之前在衛生服務中心裡面他們就發現過有人生活的痕跡，雖然房間裡已經落了一層灰，但是現在又在附近有了新的發現。將這些發現聯繫到一起，曹奇和何敬都相信這附近肯定有幸存者。
“下去看看，”曹奇朝何敬招呼道。只要附近是人的話，他們就沒有什麼好怕的。因爲比他們強的他們可以講道理，比他們弱的他們可以用武力。
之前曹奇和何敬是跟着管爺在黑白兩道上混過的，見得世面也多，所以對於人類反而沒有面對喪屍時那麼膽怯。
兩人將刀拿在手裡，車子被停在橋頭外面的路邊。
曹奇和何敬爬過堵在橋面上的路障，身體已經落在了障礙物的另一端。耳邊突然隱隱傳來一些聲音，曹奇皺起了眉頭仔細地聽了起來。
“汽車喇叭聲？”何敬也聽到那些聲音，“不對，還有。”
“爸爸的爸爸叫什麼？”曹奇愣了一下，將剛聽到的另一個聲音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