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山從前面林長卿所說,隱約的猜出,後面發生的事情,和這個“琴獸”有莫大的關聯,他左手下意識地撫摸着右手掌,右手掌的那道麒麟印記……
林長卿看着這父子兩人都聽的入神,輕笑幾聲:“哈,好,你們既然都這麼有興趣,我就繼續說,咳!當年,琴帝認了麒麟王做兄弟,琴帝每日給麒麟王彈奏古琴,‘琴獸’倒也很安靜,還會幫助琴帝上戰場作戰,戰場之上,其他國家的戰獸雖也有神獸級別,但比起麒麟王來始終是麒麟王稍遜一籌,到後來,那些戰獸一見麒麟王便恭敬地拜倒在地,自動退去。因此麒麟王像琴帝一樣也得了個稱號,叫——‘獸帝’,琴帝和獸帝人界和獸界的兩位帝王彼此惺惺相惜,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後來青山祖師也加入了琴帝軍隊,自此,有青山祖師和獸帝兩個得力助手,琴帝的霸業也蒸蒸日上,很快統一了天下。”
講到這裡,林長卿話鋒一轉,道:“可是,琴帝統一天下之後不到十年,竟暴斃而亡!”
“什麼?”唐秋山心裡一懸,預感會有不好的事情會接連發生。
“沒錯,據青山祖師說,當時琴帝練功走火入魔,導致經脈暴裂,七竅流血,琴帝臨終前最擔心的還是‘琴獸’,他擔心自己一死,‘琴獸’便會失去控制,但琴帝話未說完,已經斷氣。琴帝一死,果然如他生前所料,琴獸悲痛萬分,又沒有琴聲來平撫他的悲傷之意,導致獸性大發,闖入民間,大肆殺戮,一時生靈塗炭。鬥武靈域的一百個戰天境界的武者齊聚,都沒有將其制服!”
“爲了制服琴獸,已經隱居深山,開宗立派的青山祖師重新出山,經過一番惡鬥,他仍然無法將琴獸制服,後設計將琴獸激怒,引至靈淵峰的主峰龍陵峰,當時龍陵峰有上古神龍的亡靈護佑。‘琴獸’追着青山祖師,一直衝上龍陵峰頂,在峰頂的一場惡鬥導致龍陵峰震盪,激起了上古神龍亡靈的復活!”
林長卿頓了頓繼續說道:“在復活的神龍和青山祖師的合力夾攻之下,麒麟王終於不敵,身死,青山祖師的當年就是用那兩把藍劍,使出萬古滅絕劍法,刺入了麒麟王的心臟。”
說到這裡,林長卿又現出欲言又止的樣子,臉色開始暗淡下來。
終於,林長卿平息了下心中涌起的波濤,繼續了講述:“當時獸帝麒麟王轟然倒地,誰知在它倒地之前的那一瞬間,出其不意噴出一口鮮血,滾燙的鮮血噴出,青山祖師沒有注意,等看到時已經躲閃不及,就在這關鍵時刻,青山祖師的大弟子郝秋魂突然出現,擋在了青山祖師的面前,麒麟王噴出的乃是彙集仇恨的滾燙鮮血,郝秋魂立時渾身浴血,皮肉全被燙去,最後活生生的化……化爲了一灘……一灘……肉泥!”
說到這裡,林長卿心中悲痛說不下去了,不住的搖頭嘆息,雖然是師尊講述與他,但作爲本門中人,仍然不免感懷。
唐伯鶴輕輕的拍了拍林長卿的肩膀,衝他點了點頭:“靈淵峰中有如此壯士,真是可歌可泣!”
林長卿收斂了下情緒,繼續了講述:“當時青山祖師的憤怒非常,用出了靈淵峰一直被禁用的‘封神寶輪咒’,將麒麟王的元神封入了自己的雙劍之中,讓它永世不得超生!那復活的上古神龍見麒麟王死去,也消失在龍陵之中,重新回覆成爲靈淵峰一派的守護亡靈。”
在一邊一直靜靜傾聽的唐秋山,心中大爲震驚,當他聽到青山祖師將麒麟王的元神封入雙劍之時,心中咯噔一下,他心中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唐秋山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師父,青山祖師的那兩把劍,到底是什麼劍?不會是……”心中雖然有這個猜測,但始終不敢說出來,唐秋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林長卿,等着他的回答。
林長卿看了眼唐秋山,沉聲道:“那兩把劍——正是我和師兄丟失的——藍麒劍和藍麟劍!”
“什麼!”唐秋山驚得叫出聲來,隨即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的失態,忙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秋山,怎麼了,你爲何聽到這兩把劍的名字這麼吃驚?”林長卿疑問道。
唐秋山掩飾着自己的驚訝,乾笑道;“沒,沒什麼,只是突然聽說是這兩把劍,有些驚訝,再說這劍我還見過呢。”
經他這麼一說,林長卿信以爲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
唐伯鶴沒有見過這兩把劍,但也猜測這兩把劍定是靈淵峰的鎮派之寶,忙說道:“林兄弟,怎麼你的佩劍丟了嗎?我回府之後立刻派人幫你尋找。”
林長卿起身拱手謝道:“那就有勞了。”
“這麼客氣幹什麼,你是我兒秋山的師父,你乃是侯府的貴賓啊。”唐伯鶴這段時間來,對林長卿頗有好感,覺得他處事穩重,心地坦然正義,有心結交。
林長卿丟失了靈淵峰的鎮派之寶,雖然師尊因爲見他受到唐秋山如此佳徒,心中高興免去責罰,但他心中仍是過意不去,正想借助唐伯鶴的力量查找,便也沒有推辭。
兩人重新坐回,繼續了話題,林長卿整理了下思緒,道:“我們說到麒麟王被殺,元神封入雙劍了吧,郝秋魂替青山祖師擋下了麒麟王的最後一擊,渾身浴血,化爲了一灘血泥,可謂慘烈至極,青山祖師覺得有愧於他,便將侵染着麒麟王之血的郝秋魂肉身置入玉晶棺,供奉起來,並立一排位,上書:‘血身真人’,但沒成想的是,郝秋魂的肉身浸染着麒麟王之血,竟具有了奇異的力量,開始吸收靈淵峰的天地靈氣,在兩百年後竟然重修成形!”
說到這裡,林長卿的語速變慢了,接着上面一字一字的緩緩說道:“重修成形之後的郝秋魂化成了一道血影,消失不見了。後來,人間陡然出現一個血屍門,我們這才知道,復生後的郝秋魂,竟變成了血屍門的創派神尊,也就是:血-屍-王-神!”
“血屍王神!”唐伯鶴驚呼。
“血屍王神!”幾乎同時,唐秋山也發出來一聲驚呼。
“沒錯,郝秋魂因爲身有神獸麒麟之血,性情大變,開始變得嗜殺殘暴,建立了血屍門這一邪派,不知爲何,他的門下弟子都稱呼他爲‘血屍王神’,但據說還未有一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因爲見過他的都已經——死了!”林長卿平靜的說着,但任誰都看的出來,此刻,林長卿心中的沉痛。
沉默,林長卿說完之後,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此時,蒼鷹又飛過一片荒原。
林長卿向下望了望,見距離侯府還有一段距離,於是他輕撫鷹背,示意加快飛行速度。
蒼鷹嘯鳴一聲,速度陡得提升,三人耳邊漸生勁風呼嘯之聲。
唐秋山打破了沉默,首先發問道:“師父,這麼說這血屍門和我們靈淵峰也有關係啊。”
林長卿接着他的話答道:“不只有關係,而且關係還很密切,因爲郝秋魂對青山祖師有恩,我靈淵峰中人對血屍門感情複雜,並不像別派那樣對其趕盡殺絕,而血屍門幾百年來也沒有對我靈淵峰有何敵意,兩派倒也相安無事。”
聽完林長卿的述說,唐伯鶴長吁一聲,沉聲嘆道:“原來,這血屍門的來歷是這樣。”
唐秋山擔心的看着唐伯鶴,道;“爹,恐怕血屍老祖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唐伯鶴輕笑兩聲,撫須道:“在樹林中乃是因爲有怪吼作亂,否則,以你爹的實力,量那血屍老祖也不敢露面。我們只要小心提放,應該無事的。”叢林間戰鬥時,唐伯鶴的紫色護體罡氣就可以判斷出,他的實力至少是鬥天大成上階境界,甚至可能突破到了鬥天巔峰,達到這一境界的基本上就可以算是宗師級別。
很快,三人回到了侯府,在侯府大門前,門前紫甲守衛看到侯爺歸來,立即跪拜恭迎。
接着身後的士兵疾奔着去院內通報,
不到片刻,從門前開始,整個後府內的士兵丫鬟滿滿地站在門前兩側,列隊歡迎唐伯鶴回府,
“恭迎侯爺出關!”聲音整齊劃一,可以看出其訓練有素。
唐伯鶴一臉笑容,穿過大門,步入了侯府院內,兩年了,他終於出關回府了。
看着後府內熟悉的一草一木,唐伯鶴興致很高,忙吩咐下人準備一席酒宴,決定要一家人好好聚聚。
晚間宴席上,叫來了侯府的的管家華枝文、負責下人丫鬟的張媽、府尉洪武、林長卿還有守衛總管趙大龍。
席上,唐伯鶴舉杯長飲,然後暢快的大笑,一番寒暄之後,轉而鄭重地,道:“今天我唐伯鶴邀請大家來,是有一件大事要吩咐大家去辦!”
衆人聽了忙恭聲道:“侯爺對我們向來恩禮有加,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等願爲侯爺解憂。”
放下酒杯,唐伯鶴在席間起身,雙手一揖,朗聲道:“我唐伯鶴一直以來,抱着爲國盡忠之心,不敢有半點懈怠……”
所有的人都斂聲屏氣聽着。
唐伯鶴說到一半,轉而問道:“大家跟着唐某也都有十幾年了吧!”
“十八年!”府尉洪武雙手一揖,朗聲答道。
唐伯鶴離席,走到洪武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跟了我有十八年,十八年啊……”
唐伯鶴看着洪武將手中酒一乾而盡,重重地點着頭,然後又走到了管家華枝文跟前,與他對飲一杯之後,道:“華兄,跟了我也有十七年了吧。”
“是,侯爺,小人那年二十四,落第潦倒時,得侯爺收留重用,否則小人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華枝文聲音有些哽咽的答道,看的出來發自肺腑之言。
唐伯鶴衝他點了點頭,又依次走到張媽和趙大龍跟前,分別說出了他們進府的時間,都是一年不差。
在高席上坐着的步夫人,看着唐伯鶴的背影,禁不住留下了淚水,輕輕地用袖子擦拭着。
“侯爺,您若有事,儘管吩咐,侯爺是仁義之主,對我們向來不薄,侯爺對我們有恩,侯爺若需要我們,我們願肝腦塗地!”府尉洪武起身,向唐伯鶴單膝跪拜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洪武一起單膝跪拜,齊聲道:“侯爺儘管吩咐!”
唐伯鶴看着衆人,仰天大笑,接着他斟滿一杯酒,仰起頭,一口灌下,酒盡之後,將酒杯用力一摔,擲碎在地,然後長長地嘆息一聲,緩緩說道:“我唐伯鶴對漢國之忠心,明月可證!奈何漢王此人生性多疑,疑心與我,非要置我於死地,我此去京師參加鬥武大會,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明知是死,我爲何還要前去閉關修煉?因爲我不想漢國因爲我,而讓漢國輸掉一場比賽!漢王的用心我怎會不知道,他不止要除掉我,還要讓我死也留下罵名!何其歹毒,何其歹毒啊……”
這一番話說完,衆人臉上無不變色,嘆息連連,心中充滿着同情和不忿。
侯爺的事情,他們多少也是知道的。
只聽,唐伯鶴繼續說道:“我可以明白告訴大家,我唐伯鶴此去漢京城,參加鬥武大會不管是輸是贏,等待我的,都將是是一個死字!所以,未免連累大家,我懇求大家儘早離開侯府,我會將侯府的家產變賣,然後分發給你們,足夠你們過後半輩子的了。”
“侯爺!不能啊,我等怎能在危難時刻棄您而去?”一直默不做聲的老管家華枝文,突然開口。
接着衆人也都紛紛懇求:“侯爺,您不能攆走我們,我們願誓死跟隨侯爺!”
唐伯鶴心意決絕,背轉過身去,聲帶哽咽,道:“你們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明日你們便收拾好行李回家吧,還有那些守衛丫鬟也都通通離府,我都會給每人相應的補償,足以度過餘生。”
“侯爺——!”堂上衆人再次跪拜懇求。
唐秋山心中也是悲痛,這些家丁都是看着他長大的,彼此都有了感情。
不過,他知道父親這麼做完全是爲了他們着想,他望着父親的背影,覺得父親的形象愈發高大起來。
他的心中,深深地爲有一個如此正直仁義的父親而感到自豪!
他看向自己的母親,此時,步夫人已經泣不成聲,她努力平復下自己的情緒,緩緩的站起身,衝着洪武幾人,柔聲道:“各位快請起吧,我和老爺他已經商量決定了,你們就不要再勸了,明日一早我變命人給你們發放財物,這已經是我們侯府的所有積蓄。”說着她將一清單遞給了張媽,上面清楚地列着每個人領取的金錢數目。
張媽接過清單一看下,又是一陣悲泣,忙將清單塞回了步夫人的手中,擺手道:“不行,夫人給的錢太多了,我們怎麼能要,侯爺和夫人也要多留些纔是。”
步夫人又硬將清單塞給張媽,柔聲道:“張媽,我們自己的那份錢已經留了,這些你們還是收下吧,你們一直以來在侯府任勞任怨,這些錢並不算多。”
唐秋山看過那份清單,自己母親幾乎將全部的家產都拿了出來分給下人,只給自己留了不到幾千兩銀子,這些錢對一個侯爺來說,實在是太少了。
最後,在唐伯鶴的堅決要求下,洪武他們只得無奈答應了,退出房去。
此時,房內只剩下了唐伯鶴、步夫人、林長卿還有唐秋山。
林長卿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也是有些觸動,對唐伯鶴的看法又增進了幾分好感。
唐伯鶴憂傷的坐在席上,自斟自飲,整個人顯得憂鬱無比,但他那憂鬱中又充滿了男子漢的豪氣。
林長卿舉起一杯酒,向唐伯鶴敬道:“侯爺,林長卿佩服侯爺的大仁大義,林長卿敬侯爺一杯!”
唐伯鶴趕忙起身,雙手舉杯,道:“林師傅教導秋山有方,我唐伯鶴也敬閣下一杯!”
說完,兩人同時仰頭一口喝盡。
兩人落座,林長卿問道:“侯爺,今後有何打算?”
唐伯鶴低下頭,沉默了片刻,道:“既然漢王要我前去京師,我也只得遵命,否則便是抗旨不尊,他同樣會治我死罪。”
林長卿聽後也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