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

二十四

安娜忙好一陣子後, 習慣性的朝柳時鎮方向看過去,結果發現沒有人。似乎,剛纔沒跟着她一起進來, 人去哪裡了?好像, 接了個電話, 就沒進來吧?

“看什麼?”許民秀難得來‘關心’下她,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有些恍然大悟,一臉深思狀:“你在想那個帥哥?”

安娜撞開他,走到另一邊去, 順手將抹布扔到他懷裡,“副廚是不是太閒了, 多幹點活吧。”她抱起碟子盤子的往後面洗碗處走去, 路過時喊着:“麻煩將抹布給我。”說雖然這樣說, 可是她已經不見人影了,許民秀只好到後院找她。

將抹布丟到水裡, 他雙手環抱,倚在門邊看她:“出了什麼事嗎?跟我說說,把我當你大哥,我是說真的。”

聽到這話的時候,遭到了安娜的一個白眼, 隨後安娜用力的搓着盤子, 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真的有太多髒東西需要用力。反正她看起來很賣力的, 最後許民秀看她要發火的樣子, 趕緊跑了。

到了前頭, 還不停地跟別人幾個廚子說安娜吃錯藥了,別惹她之類的話。

等忙的時候, 安娜已經忘記這件事了,看見幾個人都低沉沉的,一想不會又是主廚出什麼難題了吧?每當主廚爲了明天的菜色發愁折磨人的時候,大家都是這樣的,所以安娜沒在意。

得空了,她拉住許民秀,“主廚又想什麼了?”

許民秀一臉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主廚姜宣宇,最後還是看回來她,“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

“難道不是主廚讓你們爲難了嗎?”安娜指着衆人一圈,“所以你們才低着頭幹活……”

衆人聽了這話,齊刷刷的看向許民秀。

許民秀幹呵呵的笑兩聲,最後藉口有活要幹,先不聊天了。背了黑鍋的姜宣宇從收銀處走回廚房,看了他們一眼,大家趕緊走忙起來了。一時間,誰都沒閒心,這一忙,忙到了下班。

安娜這才鬆了一口氣,換好衣服出來時,天色漸漸暗下來,沒有那個人。她朝外面走了兩三步,這纔想起來搬家了,又往反方向走去。還好不算太遠。

而柳時鎮那邊,也不算順利。

本來跟徐大英兩人看着禮物,雖然不能挑的太花哨,可是也不能太節約,所以很多都被徐大英否定了,看了一個上午以後,兩人在餐廳吃飯。

尹明珠又打電話過來,先是打給徐大英,打了好幾個沒人接聽,就轉到柳時鎮這邊,他看徐大英的眼神,隨即笑眯眯地接起來,跟尹明珠很熱情的聊了起來,結果那邊三句話不離徐大英。

最後柳時鎮不爽的把電話掛了。

掛了以後,徐大英抿嘴笑了一下,“生氣容易積攢鬱氣,內結體內就不好了。”

“那到底是誰讓我生氣的?”柳時鎮瞪着徐大英,真想揍他。

徐大英:“應該跟我沒關係。”說完,再瞪眼的柳時鎮之下,坦然的啃着漢堡,三兩下解決一個。見他還瞪着自己,眼疾手快的把他盤子裡的搶過來,塞嘴裡。

柳時鎮:“你……”

徐大英:“反正,你看起來也不餓。”說話間差點噎着,趕緊喝了口飲料。

雖然說是給總司長買禮物,然而徐大英要把人家閨女拐走,對方恨不得別看見他纔是,這禮物還真不好送。

又逛了一下午後,徐大英還是嫌棄柳時鎮挑選的禮物,最後天色漸暗,柳時鎮擡腳就踹了他一屁股,被徐大英輕鬆躲開。

“徐上士,學會躲了嗎?”柳時鎮雙手叉腰說着。

徐大英面不改色的說:“這裡不算軍隊,不應該算上榮譽的。”

柳時鎮感慨兩下,然後扔下他趕緊來找安娜了,本來一般晚飯的點都會忙的,誰知道今天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提早下班了。柳時鎮來的時候,正好姜宣宇要關門了,見是他,也算是常客了。

“要吃飯嗎?”姜宣宇問。

柳時鎮搖搖頭,“安娜已經走了嗎?”

姜宣宇點點頭,“今天打烊比較早,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了吧。”已經是已經走了半個小時多了。柳時鎮就告辭了。

晚上回到家,洗過澡後,他躺在牀上,百般無聊將李敏淑給的檔案拿過來,當時回來還沒看過。

一邊用腳撩着被子,一邊翻閱着。

四起兇殺,都是叫宋明娜的,連僞裝成意外都懶得弄,就這樣直白的殺了。還有就是當時在村子裡被燒死的那個人,證實是個男人了,然而現場的確有安娜的血跡,還不少。無法驗證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檢測,血濺了很多地方。

看的柳時鎮心裡一抽抽的。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他不知道安娜睡了沒,想了想還是先發了個短信,問了句你睡了沒。之後又覺得可能短信收不到呢?索性打了個電話。

剛撥通,那邊接了。

突然間,柳時鎮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張了張嘴,也沒聽見那邊問,他就先笑了,“怎麼不問問?接電話時不都會問是誰的嗎?”

“有備註幹嘛還問?你傻了嗎?”安娜說。

這下子把柳時鎮問傻了,對啊,有備註還問是誰,不是傻子是什麼。他輕笑了下,拔扒了頭髮,想着安娜是不是跟他一樣鑽在被窩裡,側着身體接電話。

“你在幹什麼?”

安娜也不知道說什麼,就回答說沒幹什麼。然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最後安娜問你太太兒子休息了嗎?

柳時鎮恍然想起來,還沒解釋過這個問題。

剛想說,安娜就說還是掛了吧,免得吵醒別人了。不等他說話,就把電話掛掉了,讓他拿着電話有些哭笑不得。最後柳時鎮想了想,還是發了個短信說了下:那是朋友和她的侄子。

意思是跟我沒關係。

本來有些煩躁的安娜,看見這條短信的時候,嘴角上揚笑了笑。捧着手機摁在胸口,抿着嘴,然後又看了一遍,確定沒錯之後,終於笑出來了,趴在牀上滾了個來回,頓時覺得心裡好輕鬆。

就算是之前心裡想着怎麼逃,可是她終究還是捨不得,還是渴望的。

心願算是如約達成,那不是他的老婆孩子,她就開心了。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行不行?就這麼一高興,晚上閉着眼就是沒睡着,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的都是他,索性安娜又睜開眼,望着天花板數羊。

數着數着發現更睡不着了,又拿出手機看了看,十二點。她深呼吸兩下,告訴自己,明天要上班,該睡覺了。

閉上眼,眼前又是晃過柳時鎮,淡淡地微笑,一臉白嫩嫩的肉,真像是個包子!她翻身裹着被子轉到一邊嘆了嘆氣,真是沒救了。

如此反覆輾轉許久,安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另一邊的柳時鎮見發過去的信息沒回復,揣測了她的心情一番後,自己滾上被子睡覺了。打定主意,明天早上再去跟她當面說個清楚。

不巧的是,凌晨下起了暴雨,很大很大的暴雨。等到了早上的時候,怎麼看都不適合雨中等人,柳時鎮開着車出去,誰知道安娜見這麼大的雨,乾脆請假了,理由也很簡單,雨太大,她出不來。

事實上真不是她扯,而是住的地方算是個老小區了,基石處有點深,也有點低於路面,而最近排水路線似乎出了點問題,暴雨一下,積攢起來有些倒灌了,所以她樓下算是有沒過小腿的水。

她確實能說出不來了。

當然,她還是能蹚水出來的,就看願不願意了。暴雨天,撐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吹跑的傘,淋着一路上的雨去上班。她想想,還是算了吧。就這個天氣,也沒人出門吃飯了吧。還是窩在家得了。

果然,這個天氣,大家都請假了。姜宣宇也通知大家不用去了。一時間皆大歡喜。

然後,柳時鎮冒着風雨到了店前發現沒開門,又開車準備回去,不幸的半路拋錨,他厭煩的拍了一把方向盤,打了電話叫徐大英來接。

誰知道徐大英說他今天要訓練新兵,沒到時候不能出去。

柳時鎮惡狠狠的掛了電話,又翻,想找尹明珠,後來想想算了,萬一把她也折騰在這裡,回頭解釋起來麻煩。最後翻到了安娜。

其實,一開始他也是翻到了安娜,只是跳過去,找了徐大英後,又翻到前面來了。他嘆了口氣,想想還是算了吧,叫拖車來拖吧。

突然安娜電話打進來,“你好。”

柳時鎮很認真的回了句你好。最後又不得不沉默了下來,他有很多話想說,又沒辦法開頭,她似乎也想說什麼,可是也沒開口。

“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柳時鎮看了一眼窗外的暴雨,淅淅瀝瀝模糊了一片,“我在等人發現我呢。”說得特別可憐,他怎麼冷啊,怎麼車拋錨啊,怎麼無助的被徐大英拋棄啊,怎麼等拖車隊。末了還說因爲你先打電話來了,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打拖車隊電話,也不知道等會有沒有人幫忙拖車了,畢竟現在雨很大之類的。

是啊,雨很大,他剛纔就聽見廣播裡說哪裡出事故了,哪裡公交拋錨等拖車什麼的。

安娜聽了後,“那掛了吧,你先把拖車隊電話吧。”

“別啊。”柳時鎮趕緊喊住,“在這麼冷的天氣裡,你就陪着我說說話吧。”

可惜,安娜以跟她聊天費電爲理掛了。柳時鎮無奈了,“講電話,不費電還費什麼,哦對了,還費錢。你到底是知不知道我的心很痛的,你就這樣老是拒絕。”抱怨歸抱怨,他還是趕緊打電話叫拖車。

說了位置後,他無聊的翻着手機,還是想打電話給她。事實上他也這麼幹了,結果那邊沒人接。

柳時鎮談着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很暗,但是現在不是晚上啊,她是又繼續鑽被窩睡回籠覺了?還是去做早飯吃了?怎麼樣都比他在這裡聽雨來的好啊。

暴雨天,路上真的很少人,幾乎沒有。車到是有不少,然後,也有不少車跟他似地不動,不是因爲不想動,而是動不了。有人打開車蓋修,也有人不出來,等着拖車。

真是不容易的一天。

過了一個小時候,拖車還沒來,柳時鎮就知道今天肯定很晚才能等到拖車,要不要先跑回家呢?有點遠,還是等雨小點再說吧。

就這樣想着,突然接到電話,“怎麼了?想我……”柳時鎮還沒說話,聽見電話那頭暴雨的聲音特別清晰。根本不像是在屋子裡,“你在哪裡?”

“你在哪裡?車牌是多少?”同時安娜也在這樣問。

柳時鎮的心抖了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報了車牌號後不久,聽見敲玻璃窗的聲音。他看見安娜披着雨的鑽進車裡,帶着一身的水汽。突然間,他笑了。

安娜收好雨衣,瞪了他一眼,將雨衣下的包取出來,塞他懷裡:“餓了嗎?”他拿出來一看,是三明治和一盒牛奶。

柳時鎮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了,吃完後心滿意足的吧唧了下嘴,牛奶還是熱乎的,應該是她出來前加熱過的。心裡很甜蜜,像是參和了蜂蜜的牛奶灌溉似地,他側頭看了看她。頭髮都溼了。

“擔心我?”

安娜沒接話,只是望着窗外,“聽說要來臺風了,怎麼說下就下呢。”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別說颱風了,連雨都很少下,後來她就找些氣候溫和的,不是經常晴天也不是很少下雨的地方。

再後來,她還聽說有颱風這種暴風雨性質的天氣。

在首爾算是頭次見到吧。她反倒覺得很新奇,“颱風真的會把人颳走嗎?”她好奇的看向他,詢問着。雖然路上來的時候也有些困難,但感覺還沒到會把人刮起來的地步,新聞不都說會摧毀房屋什麼的,真的那麼嚴重嗎?

柳時鎮被她問的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溼乎乎的,衣服也溼了,看到一些裡面的顏色,他淡定地轉開了視線,“當然會,颱風掃到首爾的時候,最多還只是暴風雨,然而在海邊的會更嚴重,不僅是人,甚至房屋都可能的。”

歷年都是如此。

安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接着望窗外,也不知道雨什麼時候停,不可能兩人就一直在這裡坐着。最後靜靜地的相處了一會兒後,安娜翻出包裡的一套雨衣,柳時鎮知道那是新買的,至少包裝都還沒拆。

“給你,回家吧。”

柳時鎮接過來,笑着說:“跟你麼?”

安娜頓了頓,“當然不是。”

他笑着說,“那怎麼辦,我家很遠,走不回去的,沒準半路就被風颳跑了。”

“你不是說在首爾最多是暴風雨嗎,沒到颳得動人的地步。”安娜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明是他自己說的啊。

“話是這樣說,誰知道路上會是什麼情況呢。”他一臉無辜的看着她,“你家應該很近吧?”

嗯,是的。

他之前幫她找的,還幫她搬家來着。

明知故問!

安娜暗歎一聲,“那就走吧。”算了,好人做到底,誰叫……她真的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