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果然是她!柳夜昊眸中冷怒更濃,一拳重重捶到矮几上,精緻糕點和尚未喝完的玉色酒瓶翻倒跌落到船板上,發出的聲響將畏縮在一塊的三人驚得同時一顫,夕水更是嚇得連忙捂緊嘴巴,大滴大滴的淚珠無聲無息滑落臉頰,卻是硬生生忍住不敢再製造出絲毫聲音。

傾倒在地上的酒瓶瓷蓋翻滾了出去,大量**從瓶口流了出來,濃郁醇香的酒氣剎時充滿了原本十足緊繃的空氣……

留意到穆安和晴妧的神情猛地一僵,互相悄悄看了看之後便同時劇變了臉色,柳夜昊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是,什麼毒?”

被他周身瀰漫的駭人殺氣所震懾,穆安的嘴脣動了動,半晌才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一個奇怪的名字,“是‘寐’。”

儘管他的聲音很弱很弱,可還是被柳夜昊聽得清清楚楚,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你說什麼?”

下意識垂下視線凝望着懷裡雙眸緊閉,面頰酡紅豔麗有若三月桃花的男人,喃喃跟着重複了一遍,“居然是‘寐’……”

柳清風不但是個武學天才,更在醫學方面有着獨一無二的造詣,柳夜昊自小跟着他隱居在冰冷寂寞的湮山頂上,平日裡除了練功便是學習醫術,對於這個鮮爲世人所瞭解但卻實實在在是天下第一奇毒的‘寐’可謂知之甚詳。

此毒無色無味,服用之人不會立即死去,而是彷彿從此沉入到睡眠當中無法醒來一般,一點一點的封閉掉自己的五官七竅,血液慢慢開始停止流動,身體的各個器官也會漸漸衰竭枯萎,最終在無知無覺中失去生命成爲一具屍體。

這種藥最yin毒的地方便在於此,讓一個人如此苟延殘喘地死去,還不如一刀殺了了事,至於爲什麼如此隱蔽的事情卻會在柳清風的手札裡有所記載,柳夜昊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猜測的到,只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手札裡確實有過明確記載,穆家的‘寐’,尚未製出過解藥。

也正因爲此,毒藥的存在纔會是穆府的一個秘密,穆家幾代人都不敢將‘寐’輕易拿出使用,就是怕被世人知曉,從而造成大錯。

想到此,柳夜昊的心底深處倏然瀰漫出一股異樣的感覺,伸出指尖再次觸摸到祈軒的手腕動脈處,指腹下的細緻肌膚有些微涼的觸感,前一刻還很勃動的脈搏此刻已經開始明顯放緩,這樣下去要不了二天,不,或許只有一天不到的時間,他就會……

不明白此刻在心中蔓延的這股莫名感覺代表着什麼意思,柳夜昊只是抱起懷中毫無所覺的身體,擡起雙眸直直盯向面前羞愧不已的三人,“立刻回去!”

穆安趕緊點點頭出去叫船家掉轉方向,全速回到岸上。

柳夜昊閉起雙眸深深吸入一口氣穩定紛亂的思緒,等到臉上又恢復成漠然的表情,才扶着祈軒坐了下來,皺緊眉頭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迅速封了他身上的幾處囧位,然後一手扶正他背對着自己坐好,將右手抵在了他的後背督脈上。

原本是準備強行衝破他開始滯緩的督脈沿着全身各大囧位順走,企圖以此來帶動血液保持一定的流通速度,從而延緩身體裡的衰退。

可是內力剛一導出想要進入到督脈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反噬之力洶涌而來,瞬間將他的內力盡數化去,一點不剩。

驚訝睜大雙眸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微微發麻的右手掌心,柳夜昊不相信地再次催吐出比剛纔更加強勢的內力抵上督脈,這次卻意外地沒有遇到任何阻力,源源不斷的內力很快涌入到祈軒體內,順着全身囧道運走一週,血液流通的速度果然開始加快,就連脈搏也比剛纔快了幾拍。

抵在他後背的右手不敢撤退,柳夜昊不解地盯着面前長及後腰的墨色長髮,剛纔那瞬間的反噬之力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爲‘寐’的關係?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翻來覆去想了數種可能都無法解釋剛纔的現象,沒容他再多想畫舫便已經靠了岸,不等穆安拴好船繩,柳夜昊帶着人直接飛身下了船。

離去時包圍而至的司徒雙城一行早已不見了蹤跡,柳夜昊將祈軒抱緊,右手仍然抵在他後背上,足尖一點地面,一灰一白兩道影子眨眼間便從剛剛下了船的三人眼前消失不見。

“柳公子?柳公子!你等一等我們啊柳公子!”眼見人已然沒了影,穆安跺跺腳,對着他消失的方向急得直嘆氣,“小姐平日裡再怎麼任xing,沒想到這次居然膽敢做出如此害人之事,簡直太過分了!”

夕水臉色煞白,抖着嗓音手足無措道,“穆管家,現在該怎麼辦?要是柳公子回去抓到小姐,小姐根本沒有解藥,柳公子會不會一氣之下殺了小姐爲祈軒公子陪命?”

經她這麼一說穆安纔想到,嚇得一拍大腿大失驚色,“啊呀!糟糕!趕緊回府,怎麼着也要攔着柳公子再說!”

說完畫舫也顧不得安置,三人迅速上了仍然候在岸邊的馬車揚鞭橫衝直撞追了上去。

路上速度快得都無暇顧及有沒有傷到人,可惜馬車直到在穆府門前停住也沒能追到柳夜昊的身影,穆安夕水晴妧三人趕緊下了馬車跑進大門,穆安抓住守門的顧不得喘口氣就問,“柳公子他……回……回來了沒有?”

守門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點頭應了句,“回來了,好像還抱着祈公子,飛快的就進了門,我連招呼都來不及打!”

穆安一聽更加着急,捏緊了他的雙臂,“他有沒有問過小姐?”

“有問過!”守門的也許察覺到事態不尋常,不敢有絲毫遲疑,趕緊回答,“柳公子回來後在廳中轉了一圈,正好我跟了上去,便問我小姐的住處。”

“那你告訴他小姐住哪裡了沒有?”穆安抱着一絲希翼問,希望能夠聽到否定的回答。

可惜事與願違,守門儘管害怕,卻還是老實的點頭,“我告訴他了,他聽完就立刻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