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白哥，我們倆之間，你不過就勝在那一紙契約上面，拋開契約你什麼都不算。”
沈昊停了一下，也沒有繼續追問葉楠的表態，將矛頭指向蘇沛白去。
蘇沛白的表情現在倒還平靜了下來，他悠悠地換了個姿勢，語氣淡淡：“我是個商人，我不看原因只看結果。”
他當然知道沈昊說的是事實，可是現在這一刻，他突然很感謝和慶幸那個契約來，這個踏板讓他一步就到達了夢的頂端。
該怎麼說這種心理呢？
蘇沛白像走在取經路上的禪師，他手裡有一幅地圖和一架飛機。
契約就是那輛飛機，可以讓他直接到達目的地。
而努力和季菡相處融合的過程，就是他手中的地圖。
蘇沛白現在用飛機讓自己取到了真經，可是對經書佛法的崇拜已經深入骨血，他並不敢聲張，於是他決定拿着自己取得的真經，沿着地圖上的路再去走一遍。
一步一個腳印，穩穩當當的。
所以現在，蘇沛白並沒有公開和季菡結婚的事情，他怕那經書得來太容易，導致佛法和信仰都被輿論綁架玷污了去。
他能等，也必須要等，等着他可以牽着她的手，光光明正待地對全世界說，季菡是他名正言順的妻。
想到這裡，蘇沛白嘴角有難得的笑意，像一朵嬌媚的罌粟花，他說：“但是我非常慶幸和感恩，是我。”
沈昊和蘇沛白兩人，像在打啞謎一樣，任何話點到即止，不要說葉楠了，就連季菡都聽得雲裡霧裡。
契約？
是指她和蘇沛白之間的？
那蘇沛白說慶幸和感恩是什麼鬼，那人居然會說這兩個詞語？真是難得。
季菡嘴角抽了抽，微微奇怪地看了蘇沛白一眼。
沈昊的手指修長，在燈下光潔如玉，他不甚在意地無聲笑了一下，站起身來。
看見季菡手裡喝空掉的高腳杯，萬般輕柔地問：“寶寶你還要喝什麼？”
聽他這一問，季菡才發現自己手裡的果汁已經被喝完，剛纔心裡慌亂，她半點意識都沒有。
聽他依舊這樣的稱呼，季菡臉上的表情不太自在，忙擺手說：“不用，不用了。”
沈昊半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看着她的表情柔情溫和依舊，坐下來按下卡座服務按鈕。
葉楠目瞪口呆地坐在沙發上。
看着沈昊這個樣子，臉上的表情如遭雷劈一般。
世人都說沈太子任性狂妄無法無天，雖然以前倒也聽說過，他有個愛得不得了的女朋友，可是後來他不知道怎麼就去了美國，一舉成爲全世界的寵兒。
這樣的一個人啊，現在居然會對着一個女人這麼百般地呵護關照，關鍵那女人似乎是蘇總裁的對象啊，喲喂！
這世界真是太瘋狂了，葉楠覺得自己前面幾十年的人生觀都被顛覆了去。
四個人各懷心思地，坐在卡座的對排沙發上。
很快就有穿馬甲襯衣的服務員上前去，站在卡座珠簾外恭敬地問：“晚上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沈昊坐在靠裡面一點的沙發上，看了一眼季菡，熟練地說：“鮮奶咖啡，多奶去糖。”
這個是季菡以前最喜歡喝的飲料，他話出口纔想起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於是轉過頭去問她：“還是這樣的嘛？”
季菡心裡軟了一下，將手裡的高腳杯放在桌子上，無聲點頭。
沈昊衝她笑了一下，繼續對服務員道：“兩杯，溫熱。”
說完他也不問問在座的蘇沛白和葉楠需要什麼，直接就擺手讓服務員離開了。
本來就是，除了季菡，沈昊什麼時候照顧過別人的感受啊。
看沈昊這理所當然的表情，葉楠不光人生掛顛覆，連對人的定義都刷新了。
他不禁擡頭向蘇沛白看去，那邊的蘇沛白剛好在背光下，也看不清他的臉。
可是葉楠就是莫名地覺得，他的影子看上去…很難過，一向冰冷強硬的人難過起來更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葉楠被自己這樣的感覺嚇了一跳。
蘇沛白那樣的人怎麼會有難過的情緒出現呢？
他眨眨眼睛，再看過去，依舊覺得他有些悲傷。
蘇沛白一言不發地坐着，剛纔沈昊和季菡那短暫的交流給了他太大的震撼，以及鋪天蓋地的難過和不安來。
怪不得季菡心裡會念念不忘的。
原來那人是這樣子對她的，寵溺無度，柔情款款，她的任何習慣愛好全部都記在心尖上。
可是自己呢…
蘇沛白當然知道自己和沈昊不是一路人，沈昊可以說的很多話，做的很多事，對蘇沛白而言都是艱難甚至不可思議的。
也不是說他拉不下臉和麪子，最主要是季菡並沒有對他完全打開心，而且一個人的環境和性格不同，沈昊是知冷知熱的太陽，蘇沛白卻是常年恆溫的冰山。
這怎麼能比呢？
“你也沒說過，你喜歡鮮奶咖啡啊？”
蘇沛白聲音微弱低沉，不由自主地就說出口，沙啞乾澀地問季菡。
什麼事情你都不說，我怎麼給你呢？
什麼東西你都不要，我怎麼愛你呢？
被他這樣既像抱怨又像難過的語氣嚇到，季菡心裡一痛，連聲道：“其實也不是，我不挑的，什麼都可以。”
嘴角抿了抿，蘇沛白雙手交疊收緊，握着剛纔季菡給他那杯果汁。
“我家寶寶很挑食的，不吃豆芽不吃蛋白不吃胡蘿蔔，不愛海鮮…”
聽見蘇沛白的話，沈昊微微一笑，如數家珍張口就是進的一堆喜惡。
這些曾經他熟記於心的東西，現在毫不客氣地，一條一條慢慢跟蘇沛白講出來。
這是沈昊以前走過的路，是對現在的蘇沛白而言，上面佈滿了尖銳的刺刀利劍。
沈昊穿了盔甲護靴走在前面，後面的蘇沛白毫無防備地，傷的非常嚴重，有血從身體裡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自己心愛的人的喜好，現在從她前男友的口中說出，蘇沛白再三克制隱忍，還是被澎湃洶涌的怒氣和種種複雜情緒侵襲，手中的杯子驟然碎裂，果汁灑開來，弄了他一身。
有杯子的碎玻璃扎進他的肉裡，觸目驚心。
季菡尖叫一聲衝他坐近：“你幹什麼？！”
蘇沛白渾身都在發抖，他的眼裡是漫天的風霜和血絲，微微僵硬地一把推開季菡。
趁他還沒有氣到失去理智之前，他滿臉鐵青地站起身來往外走。
季菡看看依舊笑着的沈昊，再看看葉楠，面色有些慌亂，終究是沒有追出去。
蘇沛白的情緒和脾氣她領教了許多，這個時候最好是不要跟上去。
葉楠身體一抖，非常不自在地乾笑兩聲道：“我去看看沛白哥那裡。”
說完就自覺地起身消失。
雖說季菡現在是蘇沛白的對象，葉楠就這樣把他扔給沈昊有點不地道，但是人貴懂分寸啊，大庭廣衆之下他們也不能做出什麼來吧。
而且，最關鍵的是，剛纔沈昊還沒開口，他就很明顯地感到他的驅逐之意。
所以葉楠很沒骨氣地溜了。
季菡也沒有開口去阻止，她的心意和立場，不需要別人來見證監督。
更何況，她若真的有心思跟沈昊發生點什麼，哪裡是葉楠甚至蘇沛白可以阻止左右的啊。
她問心無愧，而且她還有事要問沈昊。
葉楠前腳剛走，他們的鮮奶咖啡就送了過來。
沈昊一如當年，伸手自然地就將季菡那杯端過去，攪拌均勻，然後嚐了一口溫度才遞給她：“好了。”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看着季菡的眼裡像是春天。
靜靜地看着他，季菡沒有伸手去接。
沈昊堅持了一小會，笑容不變地將被子放在季菡的面前，沒有說話。
微微嘆口氣，季菡從手袋裡拿出手機來，登陸微博，然後遞過去，聲音沉靜：“這是什麼回事？”
沈昊咦了一聲，自然地接過她的手機。
手指在手機上點了兩下，他毫不猶豫地點到季菡的悄悄關注分組裡面，發現並沒有人。
所以她是真的，既沒有關注蘇沛白也沒有關注自己了。
他的心裡微微平衡了一點。
季菡見他半天沒有反應，眼睛裡還有情緒變化，直接站起身繞過小桌子去看手機屏幕。
發現他在研究自己關注的人，季菡怒了，這人怎麼沒皮沒臉，做事不按常規來呢？！
一把將手機搶了回去，她眼睛瞪得圓圓的：“讓你看熱搜，看你做的好事，你瞎看什麼啊！”
在沈昊的眼中，季菡連生氣的樣子都是可愛的討喜的，他一點都不生氣，季菡說什麼他都愛聽。
心裡軟了軟，他拿自己的手機出來，眨眨眼睛問：“怎麼了？”
季菡被他這樣子氣得快要爆炸，他家的粉絲快把她活活撕開，就因爲他一個點贊而已，這人還在這裡賣萌裝無辜。
“沈昊！你王八蛋！”
季菡的小高跟在地上跺了兩下，氣得開始罵他。
跟這個人講道理說話，真是會把人氣死。
“好，好，好，我王八蛋。”
沈昊雙手攤開一副認輸的樣子，臉上笑意依舊，打開微博認真地看了一會，先前有關於他點讚的熱搜話題更是被刷得火熱。
沈昊作爲全世界粉絲數量最多的男明星，向來性格乖戾獨行，他的微博除了定期發佈些活動宣傳，一條個人記錄都沒有。
他向來也不跟人互動，關注數一直是零。
可現在，他回國歸來不參加活動商演，傳謠說他退隱也不出來澄清，就在萬千粉絲哭着過年的節骨眼，他居然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八九線網紅點贊？！